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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何凌 \/ 扬州】

大魏承安七年暮春。烟花三月的扬州本该是今年最温柔缱绻的时节。然而,当钦差大臣何凌的车驾中禁军的护卫下方,驶入这座江南雄城时。空气中再无半分脂粉香气。而是一座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令人紧张之感。

扬州城门大开,两淮盐运使钱立率领着扬州府一众大小官员在此恭候多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也没有任何推诿与刁难,迎接何凌的是一场盛大到近乎谄的欢迎仪式。

“下官两淮盐运使钱立恭迎钦差何大人!”钱立那个在许倾寰(林in许)的“神谕”中被钦定为“苏家钱袋子”的核心人物。此刻正满脸堆笑地跪着何凌的车驾。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生得一副白面书生的儒雅之相,眼中更是充满了对朝廷的“忠诚”与对钦差大人的“敬畏”。 “陛下圣明!催促何大人前来巡查江南盐税。实乃我江南官民之幸事啊!”“我等必定竭尽全力打大人。知无不言无不尽!一定要说明那些可能存在的‘硕鼠’一一揪出!还江南官场一片清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这番话得何其大义凛然。那个姿势又是何其恭顺。仿佛他不是那个即将被钦差大臣查出的最大贪官。相反——是钦差大人此行最可靠的“王国”。

何凌坐在马车上。他掀开车帘一角。冷冷地看着底下那个正在上演完美好戏的“状元郎”。他那张素来如铁一般冷硬的脸部没有半分表情。但他的内心却早已冷笑不已。他为官多年。所见过的形形色色的贪官多达不计其数。他知道。最可怕的从来不是那些张牙舞爪的恶犬。而是这会主动向你摇尾巴的毒蛇。

……

钦差的临时行辕设在了扬州城内最奢华的一处官邸。何凌甚至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便当着着所有权人的面下达了他南下之后的第一道命令。“封存账目!”“本官要立刻查明两淮盐运使司三年近所有的账本!”他做的就是一个突如其来的事情。他要打乱所有人的节奏。他要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从那些最原始的尚未被修饰过的账号中找到第一丝破绽。

然而,钱立的反应却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大人英明!”他非但没有半分慌乱。而是立即俯身领命。那个姿势比何凌自己要更急切更主动。“下官这就去办!下官也对那些繁杂的旧账心存疑虑了!有大人您先坐镇定重置我等拨开云雾彻查真相!”

半个时辰之后。整整十几辆大车,满载着堆积如山的卷宗。便被摆在了何凌的面前。那数量之多,几乎他所在的整个院子都彻底填满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顿时展开。何凌将自己从京城征集的十几位最精干可靠的御史台书吏排了三班。不眠不休开始了对这些浩如烟海的账本进行核对。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结果却一无所获。

所有账本的本都完美无瑕。每笔记盐引的支出都有对应的盐场的入库记录。每笔记税款的收缴户部盖印的官方回执。每一支盐船的撕都有沿途水文天气变化的详细佐证。账目与目环之间环相扣。逻辑清晰,数字准确,干净得就像被水反复冲刷过的鹅卵石,干净得令人发指。

“大人……”一位已经熬得双眼通红的书生沙哑地回禀道。“所有的目都对上了。没……没问题。”

何凌看着那份完美的结果,一言不发,只是那双握着朱笔的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了。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他却找不到任何一处证明它们是假的证据。他一头撞在了一个由无数个完美的谎言所砌成的铜墙铁壁之上。

……

在何凌埋头于故纸堆中一筹展之时,钱立的热情款待也如期而至。

第一日是“接风洗尘”的盛大晚宴。地点设在扬州着名的“明月楼”。瘦西湖的画舫天下之上,丝竹悦耳,舞女妖娆才是珍馐的“满汉全席”。酒是千金的“兰陵美酒”。整个扬州官场有头脸的人物悉数到场。他们轮番向何凌敬酒,口中说的全是赞美之词。那场气氛得仿佛他不是前来查案的钦差。而是一位荣归故里的英雄。何凌全程面沉如水,滴酒未沾。

第二日是“体察民情”。江南总领领着他参观了扬州城外那片一望却无际的盐场。盐场上方盐工们挥汗如雨,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仓库堆满雪白的“官盐”。每一袋都顶到顶部。何凌甚至还“偶遇”了几位前来领取“朝廷救济”的贫苦盐户。他们对着着何凌感激零,盛赞钱立伟人是百年难遇的“青天”。

第三日是“领略风物”。钱立伟又为他安排了一场豪华的“文会”。扬州城内所有顶尖的文人墨客青楼名妓都被请了过来。他们与何凌泛舟湖上,吟诗作对,抚琴作画,那姿势风雅得仿佛即将将这世间所有的污垢与罪恶都抛诸脑后。

何凌就这样被他们以“合作”与“尊敬”的名义彻底地“软禁”起来了。他被困在了一场由“宴请”“欢乐”和“奉承”所打造的金丝囚笼之中。他能看到扬州城的恐慌,却触摸不到这一丝真实的脉搏。他明明手持尚方宝剑,却连一个可以斩下去的缺口都无力。

……

第七日的深夜。行辕之内灯火通明。何凌独自一人坐在书案之后,他的面前摊着的都是那些完美得让人绝望的假账。一股无力感与挫败感,将他彻底淹没。

“……真的是我错了吗?”他嘀咕着自言自语。“难道京中的那些传闻真的只是空穴来风?”“还是说……这江南官场真的已经烂到连我都看不透的地步了?”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对这次的任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身一人挑战风车的骑士可笑而不自量力。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他最信任的从京城带来的贴身侍卫走了进来。“大人。”

“何事?”何凌的声音充满了悲伤。

“大人方才属下在后院巡视时。”侍卫的神情有些古怪。“被一个像是街头卖糖炒栗子的小贩‘不小心’撞架。”“那人撞完就跑了。只是属下的手却被硬塞了……个东西。”说着将一个油腻腻的还带着一抹余温的用来装栗子的牛皮纸袋呈现了上来。

何凌皱了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扔掉。”

“是。”侍卫正欲展开。却又发现了什么。“诶?大人您看。这……这纸袋上像是有东西。”

何凌不耐烦将那油腻的纸接过来了。那上面除了袋黑乎乎的油渍,空无一物。

然而,当他将那纸袋凑到蜡烛火借助光仔细察看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到那透过油渍的痕迹,竟用一种特殊的墨水,隐隐约约地画着一个极其简单的符号,一朵盛开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