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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宫宴冷语,府宅暖谋

梁策闻言懒洋洋地抬眸,目光似笑非笑。

“三哥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

他声线慵懒,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指尖轻轻敲击着白玉酒杯。

“听说御史台最近在查河北的军饷亏空?”

“啧,数额似乎不小,若是坐实了,不知多少顶戴要落地,多少脑袋要搬家。”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让对方脸色骤变。

梁弈勉强维持的笑意霎时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额角青筋微跳,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谣言,都是谣言…六弟莫要听风就是雨…”

他干笑两声,声音发虚,脚下不由自主地讪讪退开,仿佛离梁策远一分,那迫人的压力便能减轻一寸。

恰在此时,卫骁悄步上前,附耳低禀:

“殿下,陆姑娘因生母突发高热,留府照料,故而未能出席。”

梁策眸中微末的光彩倏然寂灭,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收紧。

冰凉的玉质触感却远不及心底蓦然升起的那股凉意。

病了?

是确有其事,还是…她精心编织的借口,只为避开这纷扰,亦或是…不想见他?

这个念头一起,缠绕心头,越收越紧。

御座之上,皇帝目光缓缓巡睃殿中,看似随意,却将方才梁弈的仓皇与梁策瞬间的凝滞尽收眼底。

他忽而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殿宇为之一静。

“陆爱卿。”

陆无涯正心神不宁,闻声如闻惊雷,慌忙离席躬身,几乎要扑倒在地:“臣在。”

“朕听闻你有个女儿,才貌双全,今日可来了?”皇帝语气温和,却让陆无涯额角沁出细汗,伏身更低。

“回陛下,小女本要前来,但…但其生母突发高热,情势危急,不得不留下照料…”他声音带着惶恐,“臣治家不严,恳请陛下恕罪。”

皇帝目光微动,掠过一旁垂眸不语的梁策,见他依旧面无表情,才缓缓颔首。

“孝道乃人伦之本,倒是难得。”

他目光旋即转向一旁盛装的陆归芸:“这位是…”

陆归芸激动得浑身发抖,连忙起身行礼:“臣女陆归芸,参见陛下!”

她动作太大,宽大的袖摆扫过案几,不小心碰翻了酒杯。

“哐当”一声。

酒水洒在那件昂贵的湖蓝裙子上,顿时晕开一大片深色水渍,金线蝴蝶瞬间萎靡不振。

殿内骤然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和窃窃私语。

陆归芸霎时羞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僵立当场,华服上的水渍刺目如嘲弄。

皇帝和蔼地摆摆手:“无妨。年轻人,毛手脚些也是常情。陆爱卿的这位女儿…倒是很活泼。”

梁策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唇角勾起一丝冷峭。

不是她。

若是她在,纵使身处逆境,也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狼狈可笑的境地。

她只会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冷静地观察一切,然后在不经意间,给予最致命的反击。

宴至中巡,乐声渐欢,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陆归芸不甘心就此沉寂,她深吸一口气,重整妆容,觑准一个时机,手捧酒盏。

莲步轻移,状似无意地脚下一绊,惊呼一声,便朝着梁策席前跌撞过去。

“臣女陆归芸,参见睿王殿下!”

她稳住身形,娇声行礼,螓首微偏,刻意展露一截莹白如玉的颈项,笑靥如花。

“殿下秉公执法,间接为家父洗刷冤屈,臣女感激不尽,一直想当面道谢…”

梁策兀自斟酒,眼风都未扫她一下,仿佛眼前只是一团无形的空气,只漠然道:

“你认错人了。”

陆归芸愕然抬首:“啊?”

“本王从未替陆大人洗刷什么冤屈。”

梁策冷冷道,终于瞥了她一眼,目光却冰得让她打了个寒颤。

“他是凭自己的本事,或者说,是凭运气升的官。与本王无关。”

陆归芸尴尬地站在那里,进退两难,羞窘得几乎滴下泪来。

四周投来的目光仿佛带着针尖,扎得她浑身刺痛。

柳平芜见状,心知不妙,急急上前圆场:“殿下恕罪!小女年幼不知深浅,冲撞了殿下…”

梁策终于抬眸,目光如冰刃般刮过母女二人。

“陆夫人,管好你的女儿。”

“宫宴重地,不是市井勾栏,不需要这般上不得台面的做派。”

柳平芜脸上血色尽褪,慌忙拽着呆若木鸡的女儿仓皇退下,裙摆绊倒了一只酒壶也顾不得捡。

这一幕,尽数落入高居御座的皇帝眼中。

他摩挲着扳指,眼底幽深莫测。

宴席散后,灯火阑珊,宾客尽去。

皇帝独留梁策在偏殿。

“策儿,朕看你今日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心事?”

梁策拱手,眉目低垂:“儿臣只是惦记户部的公务。年关将近,各地账目还未核清。”

皇帝似笑非笑,缓步走近:“是吗?朕还以为,你在等什么人呢。”

梁策心头一凛,面上却不露分毫波澜:“父皇说笑了,儿臣只是不喜喧闹。”

“陆无涯那个女儿…”皇帝语带深意,目光似透过重重宫墙,望向远方,“朕倒是有些好奇了。”

梁策眸光微沉,复又归于静谧。

“儿臣愚钝,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不明白最好。”皇帝起身,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记住你的身份。”

龙驾远去,梁策独自立于殿外回廊之下。

飞雪漫天,扯絮般落满朱栏琉瓦,天地间一片苍茫。

远处宫灯在雪幕中晕开团团昏黄的光,却照不亮他心底莫名升腾的烦躁。

皎皎此刻在做什么?

是真的在榻前悉心照料生母?

或是…又在灯下蹙着眉头,谋划着下一步棋?

他想起她那双总是藏着心事的眼睛,时而狡黠如狐,时而沉静若水,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忍不住想去探寻。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他想即刻策马奔往陆府,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负手而立,任凭雪花落满肩头。

“殿下。”卫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陆二小姐那边有新消息。”

“说。”

“周姨娘的高热是被人下药所致。陆二小姐已经查出了下药之人…”

“谁?”梁策转身,眸色在雪光的映照下如泼墨般浓稠。

“陆夫人的贴身嬷嬷。”卫骁低声道,“据眼线报,是柳平芜指使,将寒散粉撒在周姨娘窗沿,开窗时便会吸入。”

梁策眸底染上戾气:“她如何处置的?”

“陆二小姐没有声张,只是…”卫骁顿了顿,语气里竟带上一丝叹服,“配了一剂特别的药,下在了那嬷嬷每日必饮的参茶里。”

梁策挑眉,问道:“什么药?”

“据说会让人…连续三日腹泻不止,且药性奇特,寻常大夫查不出缘由。”

梁策忽而笑了。

冰雪般的面容霎时如春风破冻,连卫骁都看怔了一瞬。

果然是她。

睚眦必报,毫不手软。

既不会忍气吞声,亦不会鲁莽行事,永远选择最巧妙,最让她自己痛快的方式反击。

“殿下,要插手吗?”卫骁似不放心般询问。

梁策抬手止住,十分笃定道:“不必,让她自己处理。”

他的皎皎,自有她的手段和锋芒。

她既选择暗中反击,便是心中有成算。

他若贸然插手,反而可能打乱她的步调。

既如此,他们静静看戏便好。

雪下得更大了,梁策望向陆府的方向,眸光深邃如夜,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情绪。

“继续盯着,保护好她的安全。”

“有任何事,随时来报。”

“是。”卫骁躬身领命,悄然退入雪影之中。

回廊下,又只剩梁策一人。

风雪声呜咽,更衬得四周死寂。

他摊开手掌,接住几片冰凉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迅速消融,化作一点水痕。

“皎皎,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