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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锦堂现春深 > 第19章 夜阑惊变,泪浸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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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夜阑惊变,泪浸寒月

橘红色的暖意驱散了周遭一小片寒意,映照着周山湄在药力作用下渐渐沉入睡眠的容颜。

即使在睡梦中,那眉间也依旧紧紧蹙着,仿佛锁着化不开的愁苦与惊惧。

陆皓凝指尖轻抚,试图将它们熨平。

唯在沉沉梦中,娘亲方能暂离那可怖的过往。

门外猝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青竹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推门闯入,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

“小姐!不好了!夫人率人往这边来了!”

陆皓凝神色倏然一凛,指尖飞快拭去眼尾残存的湿意。

“你且回去,莫教人瞧见你来过。”

“那您…”青竹忧心如焚,话未出口便被截断。

“我自有办法。”陆皓凝语声沉静,“去吧。”

青竹身影甫一没入廊柱暗影,院门便“吱呀”一声豁然洞开。

柳平芜领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挟着一股阴戾之气闯将进来。

“二丫头!深更半夜不睡觉,跑这疯婆子屋里做什么?”柳平芜厉声叱问。

她目光如淬毒的针尖,先在陆皓凝身上钉了一瞬,又疾扫向床榻。

陆皓凝移步挡在床前,将熟睡的周山湄护在自己身后。

她垂首理了理微皱的袖口,再抬眼时,面上已换上那副惯有的柔弱情状。

“母亲息怒,女儿只是…来看看姨娘…”

“看她?”柳平芜唇边凝起一丝刻毒冷笑,“一个疯子,也值得你大半夜跑来?莫不是…”

她话音陡然压低,目光如刮骨钢刀,寸寸刮过陆皓凝的脸颊,寒意森然。

“你们在密谋什么?”

陆皓凝心弦骤紧,脸上却浮起一层水光,泫然欲泣。

“母亲冤枉女儿了…”

“女儿只是梦见姨娘病情加重,心中不安…”

柳平芜狐疑地上下审视,忽地一把搡开她,直扑床前。

周山湄被惊动,惶恐睁眼。

看清是柳平芜,立时惊惧交加,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瑟缩着拼命向床角蜷去。

“别过来!别伤害我的凝儿!”

她嘶声尖叫,枯瘦的手指痉挛般抓挠着被褥。

“疯言疯语!”

柳平芜嫌恶地拧紧眉头,猝然伸手,一把扯开周山湄单薄的衣襟。

“我倒要瞧瞧,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母亲!”陆皓凝惊呼着扑上去,欲以身相护,“姨娘身子弱,经不起…”

“滚开!”

柳平芜手臂一挥,力道狠绝,陆皓凝被带得踉跄后退。

充耳不闻,她继续粗暴地翻检。

周山湄抖若风中残叶,牙关咯咯作响,惨白的脸上只剩无边恐惧。

陆皓凝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楔入掌心。

她眼底寒光如刃,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碎柳平芜。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硬生生咽回腹中。

倏地,周山湄发出一声凄厉嘶叫,拼死推开柳平芜。

“毒妇!你要害我的凝儿!我跟你拼了!”

不知哪来的气力,她竟一头撞向柳平芜心窝。

“哎哟!”柳平芜被撞得连退数步,后腰重重磕在桌角,痛得她龇牙咧嘴。

她勃然大怒:“反了天了!给我摁住这疯婆子!”

两个婆子应声扑上,铁钳般的手死死将周山湄摁在冰冷坚硬的床沿上,动弹不得。

周山湄仍在徒劳挣扎,披头散发,嘶声力竭地哭喊:“凝儿!跑!快跑啊——!”

陆皓凝再难按捺,冲至柳平芜跟前,扑通跪倒。

“母亲息怒!姨娘神智昏聩,绝非有意冒犯!”

“求母亲高抬贵手,饶过她吧!”

柳平芜揉着心口,冷笑连连:“饶了她?这疯婆子以下犯上,按家法该杖责二十!”

“母亲!”陆皓凝泣声哀告,伏地叩首,“姨娘身子弱,二十板子会要了她的命啊!女儿愿意代受!”

柳平芜眯起眼睛:“哦?你愿意替这疯婆子受罚?”

陆皓凝重重磕头:“求母亲成全!”

“好,很好。”柳平芜眼中恶意翻涌,“那便赏你十杖,叫她好生看着。”

刑凳很快被拖至院中。

陆皓凝咬紧牙关伏身其上,回首望向被死死按在床沿的周山湄,声音轻若耳语。

“姨娘,别看…”

板杖挟着风声,重重落下。

“啪——!”

陆皓凝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将痛呼咽回喉中。

耳畔是周山湄撕心裂肺的哭喊:“别打我的凝儿!求求你们别打她!”

“姨娘…别怕…”

她听见自己气若游丝的呓语,不知是在安慰周山湄,还是在安慰自己。

十杖毕,陆皓凝眼前阵阵发黑。

后背似被烙铁反复熨过,火辣辣一片,冷汗早已浸透里衣,额发湿漉漉黏在惨白如纸的脸颊上。

她强撑着一口气,摇摇晃晃爬起,复又跪于柳平芜脚边。

“谢…谢母亲开恩…”

柳平芜居高临下,嫌恶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记住今天的教训,别想着找老爷告状。”

“再有下回,可就不是十板子这么简单了。”

言罢,领着两个婆子扬长而去。

等脚步声远去,陆皓凝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周山湄滚下床榻,颤抖着将她拥入怀中。

“凝儿…我的凝儿…”

“娘,我没事…”

陆皓凝勉力扯出一丝笑意,抬手替她拢了拢散乱鬓发。

“一点都不疼。”

周山湄眼底却忽地清明了几分,枯瘦的手轻抚她惨白的面颊,泪珠大颗大颗砸落。

“凝儿…娘对不起你…是娘没用…”

陆皓凝再难抑制,将脸深深埋进娘亲单薄的肩窝,失声恸哭。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心思缜密的陆二小姐,只是一个渴望娘亲羽翼庇护的小女孩。

“娘亲…我想您…我好想好想您…”

她破碎的呜咽断断续续,浸满了积年的思念与委屈。

这些年,困于嫡母院中,她只能如偷食的鼠儿,悄悄溜来,匆匆看上娘亲一眼,片刻不敢停留。

周山湄紧紧搂着她,干裂的唇瓣无声开合,喉间逸出那支早已哼唱不成的摇篮曲调。

月光静静披覆在相拥的母女身上。

恍然间,时光似倒回六年之前,周山湄神智尚清明的那些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