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毒影溯源
《中医之道》第一期节目后期制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夏晚晴几乎泡在了剪辑室，与导演反复打磨每一个细节。集团内部因这档即将面世的节目，洋溢着一种开拓的朝气。然而，在别墅那间恒温恒湿、弥漫着淡淡书卷和草药混合气息的古籍书房里，气氛却凝重如铅。
秦雨烟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案后，案上摊开着数卷古朴的线装书，以及她那个屏幕常亮、存储着海量数字化古籍资料的平板电脑。她眉头紧锁，眼镜片后的双眸锐利如刀，逐字逐句地审视着刚刚从《林氏苗医手记》附录部分破译出的一段加密记载。林辰坐在她对面，安静地煮着一壶宁心静气的石斛茶，气定神闲，唯有偶尔掠过书页的眼神，泄露出一丝关注。
“找到了！”秦雨烟忽然低呼一声，手指猛地点在平板电脑放大的一处模糊拓片上，“之前只是零星提及‘蛇牙’，这份附录里用了整整一章，名为《疠瘴源流考》，详细记录了与他们先祖的恩怨！”
林辰将一杯温热的茶推到她面前：“慢慢说，不急。”
秦雨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组织语言：“根据这份记载，蛇牙教并非近现代形成的组织，其源头可以追溯到明末。最初是一个活跃于西南边陲、信奉‘巫蛇’，擅长驱使毒虫、炼制诡毒的秘密教派。他们当时的目标，就是搜集各地珍稀的医药典籍和秘方，尤其是……尤其是林家先祖所守护的《青囊经》初本！”
林辰眼神微凝：“果然渊源极深。”
“记载中提到，”秦雨烟继续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因历史的厚重，也是因其中描述的残酷，“林家那位精通苗医的先祖，曾多次挫败蛇牙教的抢夺阴谋，并在一场大规模冲突中，重创了当时的蛇牙教主，毁掉了他们炼制‘蚀脉散’的核心药引——一种名为‘幽昙花’的奇毒植株。自那以后，蛇牙教元气大伤，逐渐转入地下，踪迹变得飘忽不定。但他们‘夺经续道，以毒称尊’的教义核心，从未改变。”
“‘夺经续道，以毒称尊’……”林辰轻声重复这八个字，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所以他们蛰伏数百年，如今卷土重来，目标依旧是《青囊经》及其补编、圣典，并且，极有可能还在继续研发或者已经掌握了某种……或者多种奇毒。”
“没错！”秦雨烟用力点头，将平板转向林辰，指向另一段文字，“你看这里，记载特别强调，蛇牙教行事‘诡谲阴狠，善用瘴、蛊、虫、草之毒，常于无声处暗施冷箭，防不胜防’。其中提到几种他们惯用的手段，除了我们之前遭遇的驱虫术，还有‘混毒’之术！”
“混毒？”林辰目光一凛。
“对！”秦雨烟解释道，“就是将多种本身可能毒性不强，甚至无害的物质，通过特定顺序、特定比例混合，或是借助某种引子（如特定的食物、气味、甚至情绪波动）触发，最终形成剧烈毒性的手段。记载中举例，他们曾利用一种无色无味的‘清风引’，混合当地常见的野菇汤，使一整个试图反抗他们的村寨族人，在三天内浑身无力、经脉滞涩，最终被迫屈服。”
站在书房门口，负责今日贴身安保的孙宇（江若彤的得力下属之一）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这种下毒方式，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林辰沉默片刻，问道：“记载中有无提到克制之法？或者，对‘幽昙花’这类他们可能依赖的核心毒物，有无更具体的描述？”
秦雨烟快速滑动屏幕：“克制之法提及不多，只强调‘林家医术，重在扶正祛邪，辨症为先，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但对于‘幽昙花’，附录后的附图虽然模糊，但我对比了苗寨带回的植物图谱数据库……”她操作了几下，调出一张手绘的植物图片，形态妖异，花瓣如蛇信，“初步判断，这可能是一种早已被认为灭绝的寄生性草本植物，喜阴湿，伴生于特定种类的蛇巢附近，花期极短，只在午夜绽放，带有异香。其毒素主要作用于神经系统和经络系统。”
林辰凝视着那模糊的图片，将其特征刻入脑中。“也就是说，如果他们重新找到了‘幽昙花’，或者找到了替代品，那么‘蚀脉散’这类奇毒，很可能已经重现。”
就在这时，林辰放在桌上的专用加密通讯器震动起来。是江若彤发来的紧急联络请求。
林辰立刻接通，并点了公放。
“林辰，雨烟，”江若彤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背景音似乎有车辆行驶的风噪，“我刚接到东南亚基地那边，负责与卡旺族长联络的专员，一个叫岩罕的本地小伙子的报告。就在一小时前，族长的小孙女，一个八岁的女孩，在基地外围的雨林边缘玩耍后，突然昏厥，伴有间歇性抽搐，皮肤出现不正常的青灰色斑点。本地巫医束手无策，症状非常诡异。”
林辰和秦雨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
“基地的随队医生初步检查，”江若彤继续道，“排除了常见的热带疾病和中毒可能。岩罕心思细，联想到我们之前提醒过注意异常情况，立刻上报了。他描述的女孩症状……尤其是那种青灰色斑点，让我觉得不对劲。”
秦雨烟立刻对着通讯器说道：“若彤，让岩罕把女孩的面部、舌苔、尤其是斑点部位的照片，以及详细的发病经过，立刻传过来！要快！”
“已经在传输了，我同步到你平板上。”江若彤回应。
几秒钟后，秦雨烟的平板电脑接收到一组图片。图片上的小女孩双目紧闭，面色灰败，嘴唇泛紫，露出的手臂和脖颈处，确实散布着指甲盖大小的青灰色斑点，颜色晦暗，如同陈年瘀伤，却又透着一种不祥的活性。
秦雨烟放大图片，仔细观察着斑点的形态和分布，又对比了一下女孩的舌苔照片（舌质紫暗，苔薄白而干）。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林辰……你看这斑点的颜色、形态，还有这舌象……”她将平板递到林辰面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像不像……像不像《疠瘴源流考》最后，提到的那个因为接触了‘幽昙花’残渣而中毒的案例描述？‘面蒙死气，斑现青灰，如蛇纹附体’……”
林辰接过平板，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张图片。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幽昙花”中毒，但凭借对医理和毒理的深刻理解，以及秦雨烟刚刚解读的古籍信息，瞬间就将线索串联起来。
“不是像，”林辰的声音沉静却带着冰冷的重量，“这就是‘幽昙花’毒素侵袭经络，导致气血瘀滞、邪毒内陷的表征！只是剂量可能不大，或者混合了其他东西，没有立刻致命。”
他猛地抬头，对着通讯器斩钉截铁地说道：“若彤！立刻让基地医生稳住女孩心脉，可以用我之前留下的‘护心丹’化水先喂服一点。同时，彻底封锁女孩活动的区域，禁止任何人靠近！尤其是可能存在的奇异花草，一律不得触碰！我们马上安排最近的航班过去！”
“明白！我立刻协调！”江若彤毫不犹豫地回应，通讯随即切断，去紧急部署。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孙宇握紧了拳头，眼神警惕地扫视窗外。
秦雨烟脸色发白，喃喃道：“他们……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幽昙花’，而且已经开始使用了……这次是对一个孩子……”
林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眼神却幽深如古井。
“这不是试探，也不是意外。”他缓缓道，声音不高，却带着洞穿迷雾的寒意，“这是一个信号。蛇牙教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他们不仅知道基地的存在，有能力将触角伸到那里，而且……他们掌握的毒物，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这次是一个孩子，下次，或许就是基地的水源，是我们培育的‘药王草’。”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书案上那模糊的“幽昙花”图像上。
“百年的毒蛇，终于亮出了它淬毒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