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瘴气尽散
云贵深山，苗寨。
天色未明，秦雨烟已经和石岩族长站在了寨子中央的空地上。两人面前，是十几口架在临时垒砌灶台上的大铁锅，锅下柴火熊熊，锅内翻滚着墨绿色的粘稠药汁，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辛辣、苦涩与奇异清香的复杂气味。几十名精壮的苗族青年手持特制的长柄竹筒，严阵以待。
空气中弥漫的乳白色瘴气，似乎比前几日更加浓重粘稠，仿佛有生命的活物，不安地翻涌着，抵抗着那逐渐扩散开的药气。
“秦姑娘，这‘破瘴汤’的方子，真的能行吗？” 石岩族长看着锅中药汁翻滚的气泡，脸上皱纹深刻，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这方子来自《林氏苗医手记》，与寨子传承的温和路子截然不同，用药猛烈，他心里没底。
秦雨烟穿着一身利落的冲锋衣，长发束在脑后，眼神冷静而专注。她手中拿着那份珍贵的竹简复制品，再次确认了最后一步：“族长，手记中明确记载，‘迷魂雾’性属极阴寒湿，凝聚不散。青蒿雄黄只能清解已入体的瘴毒，却难以驱散这弥漫天地的阴寒之气。必须以阳破阴，用属性猛烈的阳性草药，配以‘药王草’根茎为引，煮沸后形成至阳药蒸汽，方能强行冲开这阴寒瘴幕。”
她指向锅中几味主要的草药：“您看，石菖蒲、艾叶、雄黄粉，皆是辛温走窜、辟秽解毒之品，尤其这石菖蒲，能开窍豁痰，醒神益智，正对‘迷魂’之症。而‘药王草’的根茎，据手记记载，是林氏先祖培育出的特殊变种，蕴含一丝纯阳生机，是激发药性、沟通天地阳气的最佳引子。”
石岩族长看着秦雨烟条理清晰、引经据典的分析，心中的疑虑消散了大半。他重重点头：“好！就按林氏先祖的法子来！为了寨子，也为了林医生需要的‘还魂草’，拼了！”
他转身，用苗语对着等待的族人大声呼喊，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那些苗族青年们眼神坚定，齐齐应和。
“起火！熬药！” 石岩族长一声令下。
灶膛内的火焰燃烧得更旺，铁锅中的药汁剧烈沸腾，更加浓郁的蒸汽升腾而起，不再是之前那种沉郁的草木气，而是带着一股灼热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阳刚气息。墨绿色的药汁在沸腾中颜色逐渐加深，最终化为近乎黑色。
秦雨烟密切观察着药汁的状态和气味的变化，根据手记中的描述，判断着最佳时机。她抬头看了看依旧被厚重瘴气笼罩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对石岩族长道：“族长，时机到了！药气已至阳刚顶点！”
石岩族长毫不犹豫，举起手臂，用力向下一挥：“喷洒！”
早已准备好的苗族青年们立刻行动。他们两人一组，一人用厚布垫着，将滚烫的铁锅从灶上抬下，另一人则迅速将长柄竹筒插入沸腾的药液中，吸取那滚烫的、近乎黑色的“破瘴汤”。
“嗬！” 随着一声整齐的呼喝，青年们奋力挥动手臂，将竹筒中的药液泼洒向空中！
黑色的药液遇冷空气，瞬间化作更加浓密灼热的药蒸汽，如同一条条黑色的怒龙，悍然冲入那乳白色的瘴气之中！
“嗤——嗤嗤——”
奇异的声音响起。那原本凝滞不动的乳白色瘴气，在接触到至阳药蒸汽的瞬间，仿佛冰雪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剧烈地翻滚、收缩、消散！黑色的药蒸汽与白色的瘴气疯狂地交织、碰撞、湮灭，在空中形成一幅动态而壮观的景象。
白色的瘴气屏障，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久违的天光，从那道裂口中透射下来，照亮了寨子中央的空地，也照亮了每一个仰头望天的苗民的脸。
“有效！真的有效！” 一个年轻的苗民激动地大喊起来。
“快！继续！不要停！” 石岩族长声音颤抖，老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他世代居住于此，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直接的驱瘴方式！
更多的青年加入进来，一锅锅“破瘴汤”被煮沸、泼洒。黑色的药蒸汽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步步为营，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乳白色的瘴气如同败军般节节溃退。
寨子里的其他族人，包括那些之前患有肿毒、刚刚被秦雨烟用改良方子治好的村民，也都纷纷走出吊脚楼，震撼地看着这宛如神迹的一幕。他们自发地拿起家中的盆罐，帮忙运送柴火和清水。
空气中那股压抑、湿冷、令人头脑昏沉的气息正在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破瘴汤”带来的、略带辛辣却让人精神振奋的药香，以及雨后山林特有的清新泥土气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笼罩寨子上空的厚重瘴气变得越来越薄，范围越来越小。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锅“破瘴汤”被泼洒向寨子边缘最后一片顽固的瘴气时，伴随着一阵更加剧烈的“嗤嗤”声，那最后的乳白色彻底消散无形！
明媚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下来，洒在古老的苗寨、清澈的溪流、苍翠的山林上。整个寨子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清晰、明亮，充满了生机。
“散了啊！瘴气真的散了啊！” 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许多老人甚至激动地跪倒在地，向着天空和祖祠的方向叩拜，感谢先祖恩泽，感谢林氏传人带来的希望。
石岩族长走到秦雨烟面前，这位一向严肃的老人，此刻脸上充满了难以言表的激动和感激，他朝着秦雨烟，也朝着她手中那卷竹简复制品，深深一躬：“秦姑娘，不，秦恩人！多谢你！多谢林氏先祖留下的妙法！我们寨子，终于重见天日了！”
秦雨烟连忙扶起族长：“族长，您别这样。这是林医生先祖的智慧，也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她虽然疲惫，但看着眼前清朗的世界和欢欣鼓舞的人群，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她抬头望向寨子后山那处被标记为溶洞方向的区域，此刻，那里的山林也清晰可见。
“族长，” 秦雨烟语气坚定，“瘴气已散，通往溶洞和‘还魂草’生长地的道路已经安全。我们必须尽快组织人手，进入后山。林医生那边，急需新鲜的‘还魂草’！”
石岩族长重重点头，脸上的激动化为决然：“好！我亲自挑选寨子里最熟悉后山地形的猎手和药农，陪你一起去！林医生救了我们寨子这么多人，现在该是我们报答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