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关键护士，浮出水面
晨光熹微，驱散了长夜，却驱不散重案组办公室内凝重的气氛。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浓茶已经续了不知道多少杯，每个人眼里都带着血丝，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技术骨干小王顶着两个黑眼圈，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段代码，长舒一口气，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江队，搞定了！”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难掩兴奋。
江若彤几乎立刻从短暂的闭目养神中惊醒，几步跨到小王的工位旁。老周和其他几名干警也围了上来，疲惫被好奇与期待取代。
“我把李总康泰医药破产前三年所有的对公、对私流水，和他以及核心马仔的通讯记录做了深度交叉关联和动态建模。”小王指着屏幕上复杂的网状图，一些节点被高亮成红色，“看这些红点，都是与李总有过频繁资金或通讯往来，且在林氏医馆案发时间段内行为异常的人员。”
他的鼠标在一个格外醒目的红色节点上双击放大。
“张秀英，六十二岁，原江城第一人民医院资深护士长，工龄三十八年，专业技术过硬，曾获院内嘉奖。五年前正常退休。”小王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表面看，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说重点。”江若彤声音平静，目光却锁死在那个名字上。
“重点是，”小王切换页面，调出几张转账记录和通讯清单，“在她退休前半年，也就是林氏医馆出事前大概三个月，她丈夫名下的一张银行卡，收到一笔来自李总一个远方表亲账户的二十万转账，备注是‘装修借款’，但无任何借据，且此后从未归还。”
老周摸着下巴的胡茬，眼神锐利：“‘借款’？哼，掩耳盗铃。”
“这还没完，”小王继续道，“在她正式退休后第二个月，也就是林氏医馆已经被推上风口浪尖、林辰父母压力最大的时候，李总旗下的康泰医药，以‘特聘护理顾问’的名义，与她签订了一份为期一年、月薪高达三万的顾问合同。而实际上，根据我们调取的该公司内部邮件和日程，她从未去上过一天班，也未提供任何书面顾问报告。”
“挂名领空饷？”一个年轻干警脱口而出。
“而且是高额空饷。”小王点头，又调出一个信息框，“最关键的是，在她与康泰医药的‘顾问合同’期满后，也就是李总彻底吞并林氏产业、事情似乎已经平息下去之后，她又一次性收到了一笔来自海外某个离岸公司账户的三十万美金汇款。这笔钱几经周转，最终流入她儿子张志强新成立的一家小贸易公司，作为启动资金。”
办公室内响起一片抽气声。
国内转账还能用借款、顾问费搪塞，这来自海外离岸公司的巨款，其性质几乎不言而喻。
“时间点卡得太准了，”老周沉声道，“林氏出事前给甜头，出事中给高薪封口，事情平息后给巨款彻底买断。这李总，算计得真他娘的深。”
江若彤盯着屏幕上张秀英那张穿着护士服、面带温和微笑的登记照，眼神冰冷。“一个兢兢业业一辈子的老护士，临近退休，家庭看似美满，儿子刚参加工作不久……面对这样一环扣一环，先是小利诱惑，再是重金封口，最后可能是以家人前途甚至安全为要挟的精密布局，她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的话让办公室安静下来。愤怒之余，众人似乎也能想象到那个老护士在当时可能面临的绝望和挣扎。
“她儿子张志强那边呢？”江若彤问。
“查了，”小王切换页面，“张志强，原在一家建材公司做销售，业绩平平。三年前，也就是收到那笔海外汇款后不久，他突然辞职，用那笔钱注册了一家小型贸易公司。奇怪的是，这家公司几乎没什么实际业务，但他本人却开上了好车，经常出入消费场所。而且，在李总出事前大约两个月，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迅速注销了公司，变得深居简出，目前处于无业状态。”
“母子俩，一个深居简出，一个挥霍过后躲藏起来……”江若彤沉吟，“这说明他们内心有鬼，而且很可能知道一些核心内情，甚至……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让他们在李总死后依然感到不安。”
“江队，老周那边有消息传回。”一个负责通讯联络的女警何晶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报告过来，“他们摸排了张秀英所住小区和周边关系。邻居反映，张秀英退休后很少与人往来，性格变得有些孤僻。她老伴前年病逝了，现在一个人住。最近半年，尤其是一个月内，她几乎不怎么出门，连每天早上的买菜都改成了网上订购。有邻居偶然听到她和她儿子在楼道里吵架，好像是为了钱，她儿子抱怨‘钱花完了，那边也断了，以后怎么办’，她则厉声呵斥‘闭嘴，你想死吗？’。”
“那边？”江若彤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那边’指的是谁？李总已经死了，林浩在牢里……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一股寒意，悄然掠过她的脊背。
“江队，现在怎么做？直接接触张秀英，还是先把她儿子张志强控制起来？”老周的声音通过何晶手中的对讲设备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江若彤走到白板前，看着张秀英和张志强的名字，以及他们之间那错综复杂的资金链条和那句充满恐惧的“你想死吗？”。
“暂时都不要。”江若彤做出了决断，声音清晰而冷静，“张志强是个突破口，但他年轻，社会关系复杂，控制他容易打草惊蛇，让他背后可能存在的‘那边’警觉。张秀英是关键，但她现在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任何直接的官方接触，都可能让她彻底缩回壳里，甚至做出极端行为。”
她顿了顿，下达指令：“老周，你们组继续在外围布控，严密监视张秀英和她儿子的动向，记录所有与他们接触的可疑人员。小王，集中所有技术力量，给我深挖那个海外离岸公司的资金来源，以及张志强公司注销前后的所有资金去向和联系人！我要知道，除了李总和林浩，到底还有谁，在这潭浑水里伸过手！”
“是！”
新的指令下达，庞大的调查机器再次轰然运转，目标明确——张秀英，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退休护士长，已然成为了撬动整个铁案的最后，也最关键的那根杠杆。
而在城市另一端，那间略显陈旧的老房子里，张秀英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睡衣。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胸口那个硬物，心跳如鼓。窗外，晨曦正好，她却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窗户，冷冷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