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没钱打什么仗
“油料、弹药、装备损耗、人员津贴……”
“还有，您打算让他们饿着肚子去碾碎你口中的那个胡安·卡洛斯吗？”
他的指尖在财政简报上那几行触目惊心的赤字上重重敲了敲。
“看看这里！”
“联邦正规部队，包括您引以为傲的第九军区，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足额发放军饷和补给，士兵的怨气都快把军营的屋顶掀了！”
“财政部国库司的库房现在比我的脸还干净！钱呢？钱都他妈流进谁的口袋了？”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个脸色开始不自然的高官。
“这种情况下，您让我去说服财政部，从牙缝里再挤出天文数字的军费，让一群饿着肚子、连老婆孩子奶粉钱都发愁的士兵，去跟一支刚刚血洗了州卫戍营、士气正盛、装备精良到连正规军都眼红的疯子武装拼命？”
桑切斯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门多萨将军。
“将军，您告诉我，这仗怎么打？靠士兵们用爱国口号去挡子弹？”
“还是指望胡安·卡洛斯看到我们的部队就吓得跪地投降？”
“醒醒吧！现实不是您沙盘上的推演！”
“懦弱！妥协！绥靖！”
门多萨将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桑切斯。
“你就是被那个边境流氓吓破了胆！”
“再拖下去，等他彻底消化了卡纳内阿，整合了索诺拉州的残兵，再把手伸进锡那罗亚……”
“到时候他就是第二个矮子！不，是比矮子更危险的军阀！”
“等到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得给他擦屁股！联邦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威信？”
桑切斯嗤笑一声，毫不畏惧地迎上将军暴怒的目光。
“将军，威信是建立在面包和胜利上的！”
“没有钱，没有必胜的把握，您所谓的雷霆行动，只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一场葬送联邦最后一点脸面和军事实力的惨败！”
“那才是威信真正的坟墓！”
他身体向后靠进舒适的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恢复了那副老谋深算的政客腔调。
“至于胡安·卡洛斯……他当然危险，但他现在至少名义上挂着代理州警察局长的头衔，还在联邦的框架内。”
“他针对的是莫拉莱斯那个蠢货和金特罗的贩毒集团，证据也扣在手里没完全公开。”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也在试探，也在寻找一种……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方式。”
“我们需要的是时间！是稳住他！是利用他这把锋利的刀，去砍向金特罗！”
“同时，暗中切断他潜在的武器供应链，分化他的内部！这才是政治智慧！”
“而不是像您这样，只知道像个莽夫一样喊着碾碎之类的废话！”
“放屁的政治智慧！你这是养蛊！”
门多萨将军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水杯跳起。
“利用他？小心最后被这把刀反噬，割掉你自己的喉咙！”
“他现在敢全歼州卫戍营，明天他就敢把坦克开进墨西哥城！”
“桑切斯，你这是在玩火！”
“把整个国家架在火山口上玩火！”
“好了！”
总统恩里克·马丁内斯低沉而威严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两位部长的激烈争吵。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和沉重的焦虑。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空调冷气出风的嘶嘶声。
窗外的墨西哥城灯火辉煌，闪烁着虚伪的繁华，却照不进这间决定国家命运的密室。
“胡安·卡洛斯……”
总统缓缓开口，声音仿佛含着一口砂砾。
“是毒蛇，也是快刀，我们现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门多萨将军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又落在桑切斯那副成竹在胸的虚伪平静上。
“需要这把刀，但又必须确保这刀不会割伤拿刀的手，而不是干脆的把刀毁掉。”
“所以内政部的策略，是目前最现实的……”
“总统阁下！”
门多萨将军急声打断，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屈辱。
马丁内斯总统抬起手，制止了他，眼神锐利起来。
“但是，桑切斯部长，稳住他不代表放纵他。”
“给你的时间不是无限的！”
“第九军区保持最高战备等级，重装备和人员调动预案必须立刻完善！”
“所以……财政部，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卖掉央行黄金储备还是去借贷，一周之内，我要看到能够支撑一场中等规模军事行动的最低限度经费摆在我桌上！”
“同时，情报部门给我盯死卡纳内阿！”
“胡安手下每一个营以上军官的底细、他武器弹药的来源、他和美国方面任何可能的私下接触，我要知道一切！”
“记住，是一切！”
他森冷的目光扫过情报部门负责人那张惨白的脸。
“如果他胡安·卡洛斯敢踏出卡纳内阿一步，或者再做出任何挑战联邦底线的举动……”
总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般的铿锵。
“门多萨将军，你的装甲团就给我碾过去！不惜一切代价！”
“联邦的尊严，不容第二次践踏！”
“是！总统先生！”
门多萨将军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猛地起身立正敬礼，仿佛已经看到他的钢铁洪流踏平卡纳内阿的景象。
桑切斯部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迅速恢复了平静，微微颔首。
“明白，总统先生。我们会加紧跟他的沟通与……引导。”
他把“引导”两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马丁内斯总统则是疲惫地挥挥手，示意会议继续讨论细节。
然而，就在这权力博弈的漩涡中心刚刚达成一个脆弱的、充满火药味的共识时。
一道声音，彻底打破了会议室的凝重。
总统的新闻秘书脸色突变，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总……总统先生！有紧急情况！”
“胡安·卡洛斯他……他在卡那内阿电视台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