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米雷斯竭力描绘着胜利的图景，试图驱散哈维尔心中那越来越浓重的阴霾。
哈维尔听着，眼神却愈发飘忽。
精锐？
山狮确实看着不错，但只有二十来人。
数量？
下面这群……能称之为军队吗？
他们更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满脑子只想着抢掠和女人。
至于拉米雷斯口中的底牌……
哈维尔市长压根儿就不知道存不存在！
不过事到如今，他又能怎么办呢？
丧女之痛，还有对胡安恐惧，都让哈维尔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除了反抗，哈维尔别无选择。
“可是……时间……”
哈维尔舔了舔嘴唇，声音干涩。
“天快黑了，萨尔瓦多的人还没把装备分发完，这样的队伍，怎么能立刻投入战斗？”
“万一纳科镇的人……他们不会那么快吧？”
“不不不，应该不会的……”
他像是在问拉米雷斯，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厂棚下方又爆发出一阵争吵。
几个小帮派的头目不满分配方案，围住了正在指挥发放首批佣金的山狮队员。
发放佣金萨尔瓦多脸色铁青，刀疤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没有废话，直接一拳砸在那个闹得最凶的头目脸上。
力道之大，让对方直接倒飞出去，砸翻了一堆弹药箱，引起一片惊呼和咒骂。
“闭嘴！排好队！按名字领钱和弹药！”
萨尔瓦多声音不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骚动的人群，逼得几个还想上前理论的枪手只能悻悻地缩了回去。
他带来的山狮队员则是迅速散开，手按在腰间的枪柄上，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混乱被强行压制下去，领取物资和佣金的队伍开始歪歪扭扭地排起来。
效率虽然低下，但总算有了点秩序的样子。
萨尔瓦多紧绷着脸，眼神依旧警惕，光是维持这支队伍所耗费的精力，几乎不亚于打一场硬仗。
哈维尔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丝毫宽慰，反而更加沉重。
这哪里是去战斗？
这是去送死！
他的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将他淹没的恐慌。
一遍遍在心里默念：为了贝拉，为了复仇，为了活下去……
会赢的，一定会赢的！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
暮色四合，工厂内点起了几盏瓦斯灯，第一批佣金和基础弹药终于发放完毕。
枪手们摩挲着刚到手的钞票，兴奋的议论声再次响起，似乎暂时遗忘了恐惧。
萨尔瓦多也开始指派任务，划分攻击路线，准备让各支队伍登车。
“疤脸，你的人负责左翼突破，目标……”
“红蝎子带人从……”
“山狮主力跟我直插警局核心……”
就在此时！
“市长！市长先生！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一个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声撕裂了厂棚内刚刚凝聚起的一丝秩序感。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哈维尔的秘书埃内斯托连滚带爬地从工厂大门的方向冲了进来。
秘书脸色惨白，头发凌乱，就连帽子都跑丢了，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哈维尔的心脏猛地一沉，脑海里瞬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埃内斯托？！怎么回事？！”
埃内斯托跑到控制台下，几乎瘫软在地，手指哆嗦着指向市区的方向，声音带着哭腔。
“来……来了！他们来了！”
“纳科镇警局的人！来卡那内阿市了！”
“什么？！”
哈维尔如遭雷击，肥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控制台摔下来，被旁边的保镖一把扶住。
拉米雷斯也是脸色骤变。
但埃内斯托接下来的话，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瞬间引爆了全场。
“他们还开来了好多……好多辆装甲车，车队长得一眼看不到头，炮管子有那么粗！”
“还有……还有天上！有直升机！黑色的……武装直升机，声音整个市区都能听见！”
“还有几百士兵，对，是士兵，不是警察，绝对是军队，已经……已经冲着这边来了！”
轰——！
整个废弃冶炼厂，死寂了一瞬之后，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开！
“装甲车？！！”
“直升机？！！”
“警察开装甲车？？？”
“天啊！来的是军队？！”
“这他妈还怎么打？！！”
恐惧像瘟疫一样以光速蔓延。
刚才还因为拿到钱而兴奋的枪手们，此刻脸上只剩下无边的惊骇和绝望。
他们大多来自底层帮派，打打杀杀是家常便饭，但面对成建制的、拥有重装备的正规武装力量？
那是他们从未想象过的噩梦！
“美国佬！一定是美国佬的飞机！”
有人惊恐地尖叫。
“跑啊！再不跑等死吗？！”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溃逃的号令。
“操他妈的！钱我不要了！命要紧！”
“让开！别挡路！”
恐慌彻底压垮了本就脆弱不堪的纪律，刚才还勉强排着的队伍瞬间崩溃。
几百人就像没头苍蝇，疯狂涌向工厂的出口。
有人丢下了刚领到的弹药箱，有人甚至扔掉了手中的步枪，只求跑得更快一点。
推搡、踩踏、怒骂声此起彼伏，场面彻底失控，混乱达到了顶点。
就连一些原本还算镇定的帮派小头目，在看到身边人潮水般的溃逃后，也加入了逃命的行列。
那两辆焊着重机枪的武装皮卡，此刻成了碍事的障碍物，被慌不择路的人群撞得咣当作响。
“都给我站住！不许跑！”
“谁敢跑老子毙了他！！！”
萨尔瓦多目眦欲裂，试图压制崩溃的浪潮。
拔出腰间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逃兵，“砰砰！”两枪！
枪声在空旷的厂棚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两个倒霉蛋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布满灰尘的地面。
然而这血腥的镇压，非但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遏制溃逃，反而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狂暴的反噬！
“妈的！老子干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