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柔和却带着无尽沧桑与审视意味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潮水,轻轻拂过血神子的“身躯”,并未直接侵入核心,却仿佛能映照出灵魂最深处的本质。这是陨落生命女神希芙残留的最后一丝神性意志,在漫长等待后,对“后来者”的最终考验。
血神子(凌云)的暗金身躯微微一滞,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纯粹而高等的生命意志带来的天然压迫感。他能感觉到,这意念并非单纯的残留,更像是一道预设的、蕴含着一丝规则契约的最终防线。回答稍有不慎,不仅可能与传承失之交臂,更可能触发这神殿最终的反击。
(凌云本体内心独白:掠夺?传承?对我而言,规则与力量才是根本。但这神性意志纯粹,直指本心,虚言欺骗恐难奏效,反而会引发排斥。需以诚相待,但……此诚,非彼诚。)
心念电转间,凌云操控血神子,并未显露出贪婪或狂热,而是以一种平静而坦然的意念回应,这意念中蕴含着他自身对大道追求的纯粹:
“后来者凌云,为追寻大道,探索规则之秘而来。偶得此‘种’,循其指引,穿越险阻,得见尊颜。于吾而言,力量无分正邪,唯掌控与超越是求。女神之传承,蕴含生命规则至理,乃天地瑰宝,吾心向往之。若得之,必穷究其妙,化为己用,踏更高峰。若言‘掠夺’,吾所掠者,乃知识,乃规则,而非一器一物。若言‘传承’,吾所承者,乃其道,非其名。”
他没有虚伪地宣称要继承女神的遗志或复兴其神系,而是直接表明了自己追求力量本质、探索规则终极的目的。同时,他将生命之种托于掌心,让其自然散发出纯净的生命波动,证明自己并非以暴力夺取,而是“偶得”并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认可。
那神性意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细品味凌云意念中蕴含的“道心”。生命光液微微波动,似乎在权衡。凌云的道心,纯粹而霸道,与希芙女神守护生命的温和神职并非完全契合,但其对“规则”本身的追求与尊重,却又超越了简单的善恶与阵营之分。
“……规则……探索……超越……” 神性意志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带着一丝惘然,又有一丝释然,“守护……已然失败……或许……新的道路……才是希望……”
它似乎从凌云的意念中,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过往任何闯入者(无论是掠夺的天使、亡灵,还是抱有特定目的的辉月、教廷)的独特气质——一种超然于世俗纷争、直指力量本源的求道者之心。
“规则……可以予你……” 神性意志终于再次传来波动,带着一种放下执念的疲惫与最后的期望,“但需应允一事……”
“请言。”
“若他日……汝之道……触及生命本源……望在汝之规则下……为‘生命’……留一线生机……莫使……绿野彻底化为死寂……”
这个要求很模糊,并非具体的誓言束缚,更像是一种理念的托付。它不要求凌云成为生命的守护者,只希望他在未来掌控足够强大的规则时,能给“生命”本身留有一丝存在的余地。
(凌云内心独白:留下生机?此乃天道循环之理,即便不言,吾道亦不全然灭绝生机。此要求,可应。)
“可。” 凌云意念回应,简洁而肯定。
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光华,但当凌云应允的刹那,他感觉自身道心与那神性意志间仿佛达成了一种玄妙的共鸣。祭坛上那团生命光液骤然光芒大放!包裹其中的荆棘头冠缓缓升起,脱离了光液,悬浮到血神子面前。
同时,那团精纯磅礴的生命神性精华所化的光液,如同有生命般,化作一道温暖的洪流,主动涌向血神子手中的生命之种!
“嗡——!”
生命之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绿光,疯狂地吸收着这同源的神性精华!种子的体积微微膨胀,表面的螺旋纹路变得更加复杂深邃,散发出的生命规则波动瞬间提升了数个层级!它变得更加完整,更加强大!
(凌云内心独白:好精纯的神性精华!生命之种得到极大补益,其中蕴含的生命规则更加清晰完整!这价值,甚至不亚于那头冠!)
然而,就在生命之种吸收完所有神性精华,光芒渐敛的瞬间,异变再生!
一直沉寂于凌云识海深处的混沌宝珠,仿佛被这完整而强大的生命规则彻底激活,猛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霸道的吸力,毫无征兆地从凌云本体透过与分身的联系,轰然降临!
这股吸力并非针对血神子分身,而是直接锁定了那枚刚刚吸收完神性精华、光华内敛的生命之种!
“嗖——!”
生命之种甚至没来得及被血神子收回,便化作一道流光,瞬间突破了空间阻隔,被强行拽入了凌云本体所在的混沌宝珠空间之内!
“什么?!” 即便是凌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神一震!混沌宝珠竟然主动抢夺生命之种?
下一刻,更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混沌宝珠空间内,生命之种刚一进入,悬浮于混沌气团上空。那团一直缓慢旋转的混沌气团,猛地扩张,如同一张无形巨口,直接将生命之种吞没了进去!
“轰——!”
整个混沌宝珠空间剧烈震动!中央的生命之湖波涛汹涌,湖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湖水中的生命能量变得前所未有的精纯浓郁!湖岸边的宁神花等魔法植物疯狂生长,瞬间开花结果,灵性大增!小玖和艾琳的魂体也发出舒适的光芒,显然得到了巨大好处。
而更重要的是,凌云清晰地感觉到,混沌宝珠本身那细微的裂痕,竟然愈合了一丝!虽然极其细微,但确是实实在在的修复!宝珠散发出的混沌气息更加圆融,对空间的掌控力,以及对规则感应的清晰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凌云内心独白:混沌宝珠在吞噬生命之种补全自身!是了!生命之种蕴含的是相对完整的生命规则碎片,对破损的混沌宝珠来说,是大补之物!它之前不吸收暗影之心碎片,是因为属性不完全契合?还是因为生命之种的规则更接近本源?)
这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神殿内,血神子面前,只剩下了那悬浮的荆棘头冠。生命之种已被混沌宝珠“吞”了。
那丝神性意志似乎也愣了一下,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困惑的波动:“种子……消失了?去了……何处?它的命运……似乎……脱离了轨迹……”
但它并未表现出愤怒或反悔,只是波动渐渐变得微弱、飘渺,仿佛最后的执念已了,即将彻底消散。
“约定……已立……冠冕……予你……望你……谨守……诺言……”
神性意志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如同风中残烛,悄然熄灭。祭坛上的生命光液彻底消失,殿堂内的神圣光晕也暗淡下去,只剩下那些石化的根系和斑驳的墙壁,诉说着万古的沧桑。
那顶荆棘头冠,失去了神性意志的支撑,光芒内敛,缓缓落下,被血神子接在手中。
触手温润,并非金属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头冠上的七枚宝石对应着不同的自然法则(生命、生长、净化、治愈、繁茂、轮回、?),蕴含着庞大的规则信息。这无疑是一件强大的神器,更是生命规则的具现化宝物。
(凌云内心独白:生命之种虽失,却换来了混沌宝珠的修复与这顶蕴含生命规则的神器头冠。得失之间,难以估量。宝珠的修复,长远看价值更大。而这头冠,正好可以弥补我生命规则方面的短板,参悟其中奥秘,对凝聚元婴后期的生机,乃至未来应对死灵君主,都有大用!)
血神子仔细探查头冠,确认没有隐患后,将其小心收起。他再次环顾这座空荡的神殿,知道此地最大的机缘已被取走。此地不宜久留。
不再犹豫,血神子化作暗金流光,按照原路,小心翼翼地穿过外围的混沌屏障,离开了葬神沙海的核心区域。
接下来,该去找那些“老朋友”,好好算算之前的账了。而且,拥有了荆棘头冠这件蕴含生命规则的神器,或许……可以对死灵君主的力量,进行一些针对性的“研究”了。
凌云的本体在炎黄领静室中睁开双眼,眸中精光闪烁。混沌宝珠的修复是他未曾预料的最大收获。他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了一些。
“永恒荒漠的收获,该消化一下了。然后……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