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蓝玉主动认错服软,朱标心头一块巨石总算落下,满意地离开了。暖阁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朱允熥像平常一样,为祖父捶背揉肩。

朱元璋又想起他不久前突然昏倒的情景,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怕,更加觉得眼前这份天伦之乐来之不易。

他忽然开口说道:"允熥,蓝玉那厮上下横跳,连累你受了不少委屈……"

朱允熥心头一动,

‘受这点委屈算什么?总好过原身幽禁至死的悲惨命运。我负重前行,不过是为了保住父王性命。只要父王寿命绵长,我就有了最大依仗。’

见孙儿没说话,朱元璋又说道:"好在蓝玉终于幡然悔悟,不会再拖累你了。"

朱允熥沉吟片刻,觉得机不可失,终于开口:

"皇祖,这一次兵部衙门风波,曹震与张温固然难辞其咎。但齐德难道就没有过错吗?

此人先是言语相激,后又伙同黄子澄煽动国子监学生闹事。

孙儿以为,他们这是在挟持清议,意在逼迫皇祖!此风绝不可长!"

他说完,屏住呼吸等着回应。

然而,朱元璋只是眯着眼,好像完全沉浸在孙儿的服侍中,鼻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竟像是睡着了。

朱允熥心里失望,却不敢打扰,只得继续揉捏。

建议没被接受,朱允熥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心想着怎么除掉朱允炆身边那两个又蠢又坏的帮手。

第二天清晨,大本堂里一反常态地热闹。

皇子皇孙们早就到了,正为三天后朱元璋的六十五岁寿宴兴奋地议论着。

太子朱标已经传下话,让他们各自准备一份寿礼,不必贵重,有心意就好。

朱允炆独自坐在自己位上,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朱允熥刚坐下,济熿和高煦就围了过来。

“允熥,寿礼你备的什么?”高煦性子急,开门见山地问道。

朱允熥挠了挠头,笑道:“哎呀,还没想好呢。”

这时,岷王朱楩、谷王朱橞、宁王朱权也纷纷凑近,几个人立刻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然而按照往常时间,讲官黄子澄早该到了。今天学堂里喧闹了半天,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大本堂里没了讲官管束,这群天潢贵胄彻底放开了。

朱楩和朱橞为了一块上好的松烟墨该雕成蟠龙还是瑞兽,争得面红耳赤;

高煦和济熿不知怎的又扭打在一起,从案几这边滚到那边;

朱权则拉着高炽,一本正经地讨论着某本古籍的版本优劣。

整个学堂人声鼎沸,跟集市一样。

朱允熥看着这纷乱的场面,心里升起一丝疑惑。

黄子澄向来严谨守时,今天为什么迟迟不来?

齐泰挨了打在家休养还说得过去,他黄子澄完好无损,总不至于也告假了吧?

就在喧闹声快要掀翻屋顶时,比平日晚了整整一个时辰,大本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喧闹声一下子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只见大本堂管事太监躬身引着一人走了进来。

那人约莫三十出头年纪,面容清瘦,身形挺拔,穿着一身浆洗得十分挺括的青色官袍,胸前补子上绣着鸂鶒,头戴乌纱,步履沉稳,自有一股清正刚毅的气度。

管事太监清了清嗓子,尖声宣道:

“诸位殿下,黄讲官另有任用。自今日起,由新任翰林院侍讲——方孝孺 方先生,为诸位殿下授业解惑。”

方孝孺?

大多数皇子皇孙面面相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黄子澄不来了?换人了?这方孝孺是谁?

然而,这个名字落在朱允熥与朱允炆耳中,却像一道惊雷!

朱允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黄先生……黄先生被换掉了?为何如此突然?他去了何处?是升迁,还是……贬斥?’

一种失去帮手的巨大恐慌占据了他的全身,让他感到一阵头晕。

与此同时,朱允熥心中也是波涛汹涌。

他紧紧盯着一派从容、正向众人行礼的方孝孺,脑子飞快转动:

‘方孝孺!竟然是这位被后世誉为天下读书种子的方正学!皇祖父竟然把他派来了!黄子澄被悄无声息地替换,难道昨夜皇祖父的鼾声只是装睡?’

方孝孺对堂下众人各异的神色好像没看见,他走到讲案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声音清朗如玉磬:

“今日,我们讲《孟子·告子下》篇——‘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朱允炆与朱允熥心中充满疑问,黄子澄究竟去了哪里?

两人身份敏感,既没地方打听,更不敢打听,只能把疑问死死压在心底,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去文华殿的时候,兄弟二人几乎是踩着点赶到。

走进殿内,只见太子朱标已端坐案后,身姿挺拔如松,神情是一贯的平静温和,仿佛朝堂上不曾掀起过一丝波澜。

二人不敢多言,轻手轻脚地各自归座,连翻书都格外小心。

他们既不敢向殿内侍从打听,更不敢贸然询问端坐上方的父王。

朱标虽然素来宽厚,但随便议论朝臣调动,尤其是涉及讲官,乃是干预政事的大忌。

就在这时,殿门轻启,翰林学士刘三吾躬身入内,上前向朱标奏事。

只听得刘三吾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殿下,老臣听闻,黄子澄、齐泰二人已得调令,将分别出任广西、云南督学。此举……老臣以为,恐有不妥啊!”

这番话如同惊雷,一字不落地砸进朱允炆与朱允熥耳中。

黄子澄,广西督学!齐泰,云南督学!

一个是从五品的翰林修撰,一个是从正六品的兵部主事,一跃成为正四品学政,表面上看是连升数级的大恩宠。

可谁不知道,那是远离京城、环境艰苦的西南边陲!这分明是明升暗降,是彻头彻尾的贬谪。

朱允炆浑身发冷,他的倚仗,他的智囊,竟被皇祖父如此干净利落地清除了?

他鼻子发酸,差点哭出来,下一步,是不是也要将他赶出京城。

朱允熥心头也是大震,昨夜皇祖父那看似不经意的“鼾声”,原来并非不关心,而是早已看透一切。

他低垂着头,只听父王说道:

“刘先生的意思,孤明白了。正因其才堪大用,父皇与孤,才对他们寄予厚望。”

“云南、广西,亦是我大明疆土。民风彪悍,教化未开,正需饱学之士,前去宣扬圣人之道,开拓之功,有时更胜于中枢案牍之劳啊。”

刘三吾张了张嘴,还想再争辩什么:“殿下,可是……”

朱标温和地打断了他,“父皇之意已决。难道人人都只想留在京城享清福,却不愿为君父分忧,为国家镇守边陲文脉吗?”

最后一句反问,分量极重,刘三吾终于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看着刘三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朱允炆只觉得浑身发冷,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而坐在一旁的朱允熥心里却在欢呼。

皇祖父的刀,不仅快,而且狠,不需要他开口,便替他除掉了两个潜在威胁。

他偷眼望向御座,在这件事中,父王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无可奈何的执行者?还是心照不宣的默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