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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应声屈膝,神色肃穆,在他低垂的眼帘之下,却藏着波涛翻涌。

‘来了,父王最担忧的一幕终究还是来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太清楚眼前这位兄长将来会做出何等糊涂事,削藩逼死亲叔,最终葬送大好河山。

但此刻,看着父亲疲惫而恳切的眼神,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

‘父王,您这般重视骨肉亲情,我若与允炆相争,岂不是在要您的命?我愿诚心待他,只盼吕氏莫要再兴风作浪!’

朱标逼视着他:“今日,你在我面前立誓。无论来日是做东宫太子,还是做皇帝,都须善待兄长,保其一生平安尊荣,绝不可行杀戮之事!”

朱允熥当即仰头,指天为誓,掷地有声:“儿臣对天起誓,此生必善待兄长,永不相负!若有违此誓,天人共戮!”

这誓言,七分出于对父亲的孝心,三分则是他对自己未来的期许。

朱标微微张口,又转向朱允炆,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沉静:“你也跪下。”

待朱允炆屈膝,他语重心长道:

“太孙是谁,储君是谁,谁为天下主,皆是天命,非人力所能及。人这一生,在于认清自己,摆正位置。

戒贪念,息嗔心,方能惜福知足,安享一世太平。退一步说,你将来再怎么说都是千尊万贵的亲王,己经在亿万人之上了,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要求朱允炆也对天发誓,绝不伤害弟弟允熥。

朱允炆依言跪下,表面顺从,心底那团火却烧得更旺了。

‘天命?又是天命!’

‘所谓天命,还不是祖父说了算!父亲你也偏心!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他想起父亲昔日期待的眼神,如今都移到允熥身上去了,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在父亲逼视下,他终于垂下头,近乎赌气地发誓:“儿臣绝不存害弟之心,必谨守本分,若有违逆,天厌之!”

苦心教诲,连番敲打,朱标只觉心力交瘁。

他强撑着最后的精神,看着面前两个刚刚立下重誓的儿子,谆谆叮嘱:

“你们都是读圣贤书明事理的人,务必要通透人情,顾全大局……”

其后,他又对兄弟二人进行了一番长篇累牍的教导,恨不能把心掏出来,一人分一半,让他们好好瞧瞧。

朱标正面说,反面说,掰开了揉碎了说,摆事实,讲道理,打比方,直说到口干舌燥,最后疲惫地说道:"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书房,几步之后,朱允熥忽然停下脚步。

“二哥,方才在爹面前,我发的誓,字字是真。”

朱允炆的脚步也随之停下,似笑非笑的神情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诮:“三弟,我发的誓,也是真的。”

轻飘飘一句话,像一堵无形的冰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朱允熥所有预备好的,试图缓和关系的话语,都被结结实实地挡了回来。

他突然想起塔西佗陷阱。

当信任的基石崩塌之后,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善意还是阴谋,在对方眼中,都失去了区别。

你示好,他认为是别有用心;你退让,他判断是以退为进;哪怕你捧出一颗真心,他也会怀疑那下面是否藏着致命的毒药。

吕氏长久以来的怨怼与挑拨,身份转换带来的天然隔阂,这一切,都让朱允炆不会再相信他的任何承诺。

朱允熥深深地看了兄长一眼,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默然转过身。

另一边,吕氏回到娘家,强装的镇定立刻消失无踪。

她反手关上书房门,还没坐下眼泪就涌了出来,大哥,您给评评理!陛下偏心,殿下也偏心……"

她足足说了一刻钟,越说越激动,怨气滔滔不绝倾泻而出。

吕景明见妹妹这般失态,脸色从错愕渐渐变得惨白,慌忙递过茶杯:妹妹慎言!喝口茶定定神!

吕氏一把打翻茶杯,指着皇宫方向声音尖锐:他们这样作贱我们母子,哥哥还要我忍气吞声?"

吕景明又急又怕,抓住妹妹的手腕,瞪大眼睛说:

妹妹糊涂!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两头都捞不着!东宫只你一位妃子,陛下万岁之后,殿下登基,第一件大事是什么?是立皇后!你只要谨守本分,皇后之位,除了你还能是谁的?

听到这番话,吕氏挣扎的力道稍稍减弱。

吕景明掰着手指头数道:

你再看看对面都是什么人——魏国公、开国公、凉国公、燕王、代王、蜀王、宋国公,信国公,颖国公,哪一个是我们吕家惹得起的?记着,进一步悬崖万丈,退一步海阔天空!

每说一个名字,吕景明的脸色就白一分,吕氏的气焰就弱一分。

吕景明带着哭腔哀求,你这是要把吕家上下百多口人都推下火坑啊!李善长满门抄斩才过去多久,你都忘了吗?

吕氏仿佛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景象,脸上的愤恨与不甘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吕景明握紧妹妹的手,声泪俱下:

只要你能稳坐皇后之位,将来就是允炆最大的倚仗!你再这样胡闹下去,不但你自己性命难保,允炆的前程也毁了,咱们吕家也要给你陪葬啊!

吕氏如梦方醒,瘫坐在椅子上,当天傍晚就匆匆返回东宫,没等朱标开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说道:

臣妾糊涂,差点酿下大错!从今往后安分守己,绝不再让殿下操心!今早言行失当,求殿下责罚!

朱标看她声泪俱下,以为她迷途知返了,亲手扶起她,以后一家人和睦相处,比什么都强。允炆做个富贵贤王,平安顺遂,也是美事一桩。"

吕氏顺势依偎在朱标怀里,带着鼻音柔声说:殿下说的是。是臣妾钻了牛角尖,往后再也不会了。

朱标轻轻拍着她的背,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吕氏低头垂眸,心里却盘算开了:

‘朱允熥不过是定下了徐家女儿,连皇太孙都还没正式册封呢!就算将来真册封了皇太孙又能如何?他还没登上太子之位呢!

即便他真坐上了太子之位,又能如何?能不能平安活到登基那一天,还说不定呢!只要他死了,允炆就还有机会。

老天垂怜,菩萨保佑,将常氏那个短命鬼的儿子一起收了吧!好让他母子兄弟在阎罗地府凑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