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昊天上帝,胸中憋着滔天怒火,顶着混沌罡风,终于寻到了那隐于混沌深处的紫霄宫。
但见那宫:
古朴无华,道韵天成。
非金非玉,非石非木。
立于混沌,万劫不磨。
正是道祖鸿钧清修之所!
昊天整了整衣冠,收敛帝威,做足了恭敬姿态,方才踏入宫门。
宫内空旷,唯一蒲团,一道人。
那道人:
身形模糊,似在非在。
气息缥缈,与道合真。
正是那至高无上的鸿钧道祖!
“弟子昊天,拜见道祖老爷!求道祖老爷为弟子做主啊!”
昊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将蟠桃会上的“拱火”、道玄的“抢人”、玉鼎的“假传法旨”添油加醋,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中心思想就一个:
圣人弟子太欺负人了!天庭太没面子了!道祖您得管管!
道祖鸿钧端坐蒲团之上,面容古井无波,仿佛听着凡间琐事。
待昊天哭诉完毕。
道祖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不带丝毫烟火气:
“汝之所言,吾已知晓。天庭初立,威仪未固,圣人门下,确有不周之处。”
昊天心中一喜,有门儿!
道祖继续道:“此事,吾自会为你做主。”
昊天大喜过望,连连叩首:“谢道祖老爷!谢道祖老爷!”
道祖不再多言,屈指一弹。
数道玄奥符诏,无视时空,瞬间飞向洪荒各处!
目标——六位天道圣人,以及…方丈岛道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方丈仙岛,玄元宫。
道玄正琢磨着,昊天这告状小能手应该快到紫霄宫了。
他掐指一算,嘿嘿一笑:“时机正好!该去须弥山附近‘散步’了!”
他本尊准备动身,前往西方,给那两位圣人添点堵,顺便‘捡’点东西。
计划很完美。
然而!
一道古朴玄奥的符诏,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
紫霄宫符诏!
道祖召见!
“呃…” 道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道祖老爷您动作也太快了吧?” 他有点小郁闷,“贫道的‘散步’计划…泡汤了?”
计划被打乱,有点小不爽。
但道祖召唤,谁敢不去?
“罢了。” 道玄迅速调整心态,“紫霄宫唱戏,也是大舞台!”
他立刻神念传音,沟通远在幽冥的酆都大帝(本我尸)和天庭的紫薇大帝(善尸)。
“计划有变!道祖召唤,本尊需即刻前往紫霄宫!原定‘散步’任务,交由‘戮’执行!尔等按第二套方案行事!务必…灵活!”
话音刚落。
道玄身旁,一道充满凶戾煞气的身影缓缓凝聚!
正是其恶尸分身——戮!
但见戮:
面容与道玄本尊有七分相似,却更加冷峻,眉宇间煞气萦绕!
周身五色光华流转,却透着一股毁灭气息!
正是以先天五行灵珠斩出的恶尸!
“本尊放心。” 戮声音冰冷,毫无感情波动,“须弥山之物,吾去取。”
道玄点头:“善。低调点…嗯,尽量。”
交代完毕。
道玄本尊一步踏出,身影已消失在方丈岛。
再出现时,已至紫霄宫门前。
戮则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色遁光,悄无声息地朝着西方须弥山方向潜行而去。
紫霄宫内,好戏即将开场!
道玄踏入紫霄宫。
宫内气氛,已然凝重。
六位圣人,分列蒲团。
老子,闭目养神,头顶玄黄玲珑塔虚影沉浮。
元始,面容威严,盘古幡气息引而不发。
通天,剑眉微挑,青萍剑悬于身侧,隐隐有剑气铮鸣。
女娲娘娘,端庄祥和,山河社稷图隐现霞光。
接引道人,面色疾苦,十二品功德金莲散发柔和金光。
准提道人,眼珠滴溜乱转,七宝妙树光华流转。
角落里,昊天上帝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道玄一进来,六道圣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有探究,有玩味,有…幸灾乐祸?
道玄面不改色,先对着道祖空着的蒲团方向躬身行礼:“弟子道玄,拜见道祖!”
又转向老子:“拜见老师!”
再对元始、通天、女娲、接引、准提依次稽首:“见过诸位师叔。”
礼数周全,无可挑剔。
至于角落的昊天?
道玄眼角都没扫一下。
仿佛那里是空气。
昊天脸皮抽了抽,心中暗恨,却不敢吱声。
六圣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同样没人多看昊天一眼。
圣人眼中,天帝?不过是个高级点的…工具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的沉默。
好在,道祖鸿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唯一的蒲团之上。
“都到了。” 道祖开口,声音平淡,却让所有人心神一凛。
昊天更是精神一振,期待地看向道祖。
道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昊天身上,又移开。
“昊天执掌天庭,统御三界,然天庭草创,神职空缺,运转维艰。”
“又逢天地杀劫将起,尔等门下弟子,身染红尘,三尸未斩,因果缠身,当入此劫,以完杀劫,亦可补全天庭神位。”
此言一出!
六圣脸色皆是微变!
道玄心中了然:“来了!封神劫!”
昊天则是心中狂喜:“成了!道祖老爷果然向着我!让圣人弟子给我打工!”
道祖抬手。
嗡!
一张古朴的金色卷轴,一面玄黑色木鞭,凭空出现!
卷轴展开,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上书三个大道符文——封神榜!
木鞭古朴,长三尺六寸五分,有二十一节,每一节有四道符印,共八十四道符印,正是打神鞭!
“此乃封神榜与打神鞭。” 道祖声音依旧平淡。
“尔等可商议,从各自门下,择那根行浅薄、福缘不足、难成仙道者,签押上榜,入天庭供职,受昊天驱使。”
轰!
虽然早有预料,但道祖亲口说出,还是让六圣心中掀起波澜!
让自己辛苦培养的弟子,去给昊天当手下?
这…这不是割肉吗?
众圣心中顿时把昊天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怪这厮告状!
元始天尊率先开口,声音威严:
“老师明鉴!吾阐教门下,俱是根行深厚、福缘绵长之辈,皆是道德之士,岂有根行浅薄者?上榜之事,恐…不妥。”
通天教主剑眉一竖,立刻反驳:
“二兄此言差矣!吾截教弟子虽众,然‘有教无类’,其中不乏根性上佳、向道心坚者,岂能一概而论?
上榜补天,当择那无缘仙道者,吾截教…也需仔细甄别。”
意思很明显:我截教人多,但好弟子也多,别想让我多出人!
女娲娘娘淡淡道:“吾门下仅一童子,且身负天命,不便上榜。”
接引道人一脸疾苦:“西方贫瘠,弟子稀少,个个皆是吾与师弟心头之肉,实不忍割舍…”
准提道人眼珠一转,立刻接话:“是极是极!吾西方人才凋零,比不得东方诸位师兄师姐门徒广众。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唰”地投向一直没说话的道玄,脸上堆起笑容:
“道玄师侄,你方丈岛一脉,弟子众多,且听闻有那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根性…嗯…想必亦有那福缘浅薄者?
不若多出些名额,为天庭效力,亦是功德无量啊!”
好家伙!
火力瞬间转移!
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道玄!
还特意点出“披毛戴角、湿生卵化”,暗指金鹏(大鹏)、六耳(猴子)等非人弟子!
用心…极其险恶!
唰!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道玄!
连角落的昊天都忍不住偷偷看了过来,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道玄心中冷笑:“准提老儿,果然不要面皮!想坑我?”
他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委屈”,声音清朗:
“准提师叔此言差矣!”
“吾方丈岛一脉,虽弟子出身各异,然皆是心向大道、福缘深厚之辈!”
“披毛戴角、湿生卵化?师叔此言,莫非是看不起天地生灵?女娲师姑造人之前,众生何来?岂不皆是如此?”
道玄直接把女娲抬了出来!
女娲娘娘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淡淡瞥了准提一眼。
准提脸色一僵。
道玄继续输出,语速加快:
“再者!吾门下弟子,皆已得传玄门正法,勤修苦练!”
“金鹏,扶摇直上九万里,速度冠绝洪荒!”
“六耳,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便是那刚入门的杨蛟、杨婵,亦是孝心感天,勇劈桃山!此等根性,岂是浅薄?”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看向道祖,躬身道:
“老师!诸位师叔师姑!吾方丈岛弟子,个个都是宝贝疙瘩!根行深厚,潜力无限!上榜?那是绝对不行的!”
“倒是准提师叔…” 道玄话锋一转,看向准提,一脸“真诚”:
“您方才说西方贫瘠,弟子稀少?可弟子听闻,您与接引师叔常言‘与我西方有缘’,度化了不少东方才俊、灵根法宝啊!
想必西方如今也是人才济济?不若多出些名额,为天庭分忧?”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紫霄宫内。
道玄一番连珠妙语,怼得准提道人那张万年疾苦脸差点破功!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说我弟子根性浅薄?我夸给你看!
你哭西方穷?我点破你打秋风!
最后反手一军:既然你西方也“人才济济”了,那你也多出点血吧!
效果拔群!
准提道人嘴角抽搐,七宝妙树光华乱颤,一时语塞。
“你…” 准提指着道玄,你了半天。
接引道人苦脸更苦:“道玄师侄此言…略有偏颇。吾西方度化有缘,皆为弘扬大道,非为私利…”
“哦?” 道玄眉毛一挑,一脸“天真”,“那接引师叔度化的那些东方灵脉、先天灵根,也是为弘扬大道?这大道…挺费资源啊?”
噗!
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昊天,差点笑出声!死死捂住嘴。
接引道人:“…”(内心:这小辈嘴怎么这么毒!)
元始天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这师侄怼人的本事,深得他阐教“重根脚、讲规矩”的精髓!
通天教主嘴角微翘,觉得这师侄很对他脾气!
女娲娘娘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老子…老子依旧闭目养神。
气氛诡异安静。
道祖鸿钧端坐蒲团,古井无波。
僵持之际。
一直闭目的老子,缓缓睁眼。
目光平静,扫过众圣,落在悬浮的封神榜上。
“老师。” 老子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压下所有杂音。
“天庭补全神位,乃天道大势,不可违逆。”
众圣心中一凛。
老子继续道:“吾人教,门下清静,仅道玄玄都二徒,不染红尘杀劫。故,人教…无人可上榜。”
言简意赅!
人教摘出去了!理由充分!
昊天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道玄心中给老师点赞!稳!
老子话锋一转,看向元始和通天:
“二弟阐教,门下弟子根行深厚,福缘绵长,多为道德之士,然杀劫临头,亦需历练。”
“三弟截教,弟子众多,有教无类,其中不乏根性上佳者,然亦有那根行浅薄、福缘不足之辈,当入此劫,完杀劫,或可得正果。”
“依吾看…” 老子顿了顿,目光落在封神榜上,“此榜,便由吾暂为保管。”
此言一出!
众圣皆是一愣!不是给通天?
老子声音依旧平淡:“尔等可再行商议,从各自门下,择那根行稍次者,签押上榜,补全天庭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职。
待商议妥当,签押其上即可。”
轰!
虽然保管权没直接给通天,但矛盾焦点丝毫未变!
元始天尊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开口:
“大兄!吾阐教弟子,皆是精心挑选,根行深厚,岂有‘稍次’者?上榜之事,当以截教为主!通天师弟门下万仙来朝,择选余地更大!”
通天教主一听就炸了!
“二兄!你这是何意?!吾截教弟子虽众,却非草芥!‘万仙来朝’乃是道法昌盛!岂能因人数多便多填神位?此非公允!”
“何为公允?根行浅薄者上榜,此乃天道!你截教良莠不齐,正合此理!” 元始寸步不让。
“良莠不齐?元始!你莫要欺人太甚!吾截教弟子,个个向道心坚!”
“哼!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也配谈向道?” 元始天尊一时气急,竟将心中对截教的鄙夷脱口而出!
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
“元始——!” 通天教主勃然大怒!周身剑气冲天而起,青萍剑嗡鸣作响,整个紫霄宫都仿佛要被撕裂!
“你安敢如此辱我截教门徒!”
“辱?本座只是陈述事实!” 元始天尊也动了真火,盘古幡虚影在身后浮现,混沌之气翻涌!
两位圣人剑拔弩张,圣威对撞,紫霄宫内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道祖鸿钧依旧端坐,仿佛没看见。
西方二圣心中乐开了花!打!打起来!
女娲娘娘微微蹙眉。
老子…老子又闭上了眼睛。
昊天吓得瑟瑟发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道玄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精彩!太精彩了!” 他心中呐喊,“这可比蟠桃会吵架刺激多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老子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冷水浇头:
“够了。”
仅仅两个字。
却带着无上威严!
元始和通天的圣威如同被无形大手摁住,瞬间平息。
老子睁开眼,目光扫过两位弟弟,带着不容置疑:
“封神榜在此。”
他抬手,对着那悬浮的金色卷轴轻轻一点。
嗡!
封神榜光芒大放!
“尔等既争执不下,不愿签押,那便再议。此榜,暂存于吾处。”
他目光转向道祖:“老师,如此安排,可好?”
道祖鸿钧微微颔首:“善。”
一锤定音!
“哼!” 通天教主脸色铁青,狠狠瞪了元始一眼,不再言语。虽未直接落他手,但大师兄保管,压力同样巨大!
元始天尊脸色也不好看,但至少没让通天直接拿着。
西方二圣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旋即又恢复疾苦与淡然。
女娲娘娘轻轻叹息。
昊天则是心中稍定,虽然没定下名单,但榜在老子圣人处,总归跑不了!天庭有希望了!
道玄看着脸色铁青的通天师叔,又瞥了一眼暗自松口气的元始师叔,最后落在西方二圣那看似平静实则不知打什么算盘的脸上,心中冷笑。
“吵吧,闹吧…你们吵得越凶,贫道那边…”
他目光投向西方须弥山方向,仿佛穿透了无尽混沌。
“戮…该得手了吧?”
一场席卷洪荒的大劫,已然拉开序幕。
而他道玄的棋局,也悄然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