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驾着踏云舟穿过南天门的余韵时，衣襟还沾着司命府崩塌的碎石灰。沙悟净握着月牙铲站在船尾，宝杖上的素娥仙魂轻轻颤着，像有风穿过星轨的微鸣。前方云海翻涌，兜率宫的轮廓在紫雾里若隐若现，那抹熟悉的丹炉红光，隔着十里云气都能感受到——太上老君的炼丹房，正烧着三界最烈的火。
“恩公，”沙悟净的声音带着山石般的沉实，“那老神仙的炉子里，烧的不只是丹。当年我打碎琉璃盏时，就闻过这味，混着点龙涎香，却比龙涎香烈十倍，像……像把活物往火里扔。”
林风摸了摸袖中那半块金箍棒碎片，碎片发烫，映出些模糊的影——是悟空当年在炉子里瞪着眼的模样。他指尖划过碎片上的纹路，系统面板突然跳出来：【检测到兜率宫结界波动异常，含“锁灵阵”气息，建议伪装潜入】。所谓锁灵阵，是能困住仙魂的古法，看来老君早有防备。
“换身行头。”林风扯过沙悟净递来的粗布道袍，这袍子是从司命府废墟里捡的，沾着灰，却正好掩去现代社畜的气息。沙悟净也换了身挑夫打扮，月牙铲藏进草垛，看着就像个给宫里送柴的小力夫。
踏云舟悄没声地钻进兜率宫后墙的阴影。这里的砖缝里都透着丹香，却不是温和的甜，是带着点苦的烈，像陈年的酒混着烧红的铁。墙角的青苔泛着不正常的暗绿，林风伸手摸了摸，指尖沾到点黏腻的液珠——系统瞬间弹出：【含微量仙魂残留，锁灵阵已吞噬过至少三位仙官的灵识】。
“走东侧的柴房通道。”素娥的声音从宝杖里透出来，带着点不稳的颤，“当年我给老君送过玉露，那通道连着丹房后院，结界薄得很，只有个瞎眼的老仙翁守着，他鼻子灵，你俩别说话，闻着柴火气走就行。”
两人猫着腰钻进通道，黑暗里果然飘着柴草的暖香。尽头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仙翁堵在那，眼窝深陷，却微微侧着头，鼻子轻轻动着：“新送的柴？闻着……有点生。”
林风没作声，沙悟净从怀里摸出块打火石，“咔嚓”一声擦出火星——这是约好的信号，老仙翁当年受过素娥恩惠，这火星是认人的记号。老仙翁果然松了手，嘟囔着“行了进去吧”，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那是丹房的巡逻间隙，正好够他们溜到丹炉后。
丹房里的热浪差点把人掀出去。八座青铜丹炉围着中央的八卦炉，炉口喷着金红的火，映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林风眯眼瞅着那些影子，突然后背一凉——其中一个影子不对劲，没有头，却拖着条长尾，像极了系统资料里的“噬魂兽”——那是专靠吞噬灵识存活的邪物，寻常仙官碰着就没了魂。
“老君在炼‘聚灵丹’？”沙悟净低低地喘着，指着炉边的玉瓶，“那瓶子上的符，是锁灵阵的阵眼，难怪这么多仙魂被吞……”
林风的目光落在八卦炉底座上，那里刻着圈奇怪的符文，不是道家的，倒有点像魔族的图腾。他刚要伸手去摸，头顶突然落下道金光，罩得两人动弹不得。
“小友倒是比我想的早来半个时辰。”老君的声音从炉顶飘下来，慢悠悠的，听不出喜怒。他穿着件灰扑扑的道袍，手里捏着个拂尘，站在炉沿上，脚边蹲着只通体漆黑的小兽——正是那噬魂兽，正用尾巴轻轻扫着他的鞋边。
“老君倒是清闲。”林风扯了扯被金光捆着的袖子，故意扬高了点声，“用仙官的灵识炼聚灵丹，这丹吃下去，不怕烧心吗？”
老君的拂尘顿了顿，嘴角勾起点冷：“后生仔懂什么？这叫‘提纯’。那些仙官的灵识杂得很，混着贪嗔痴，不炼掉点杂质，怎么配得上给玉帝补元气？”
“玉帝的元气，要靠吞仙魂补？”沙悟净猛地挣了挣，金光勒得他胳膊发红，“当年我打碎琉璃盏，你说我‘灵识不洁’，贬我去流沙河，原来不是我不洁，是你要留着干净的灵识……”
“总算反应过来了？”老君笑了，拂尘一甩，墙上的影子突然活了，那些无头的、断尾的，全是当年被贬或“失踪”的仙官，“你那点灵识确实干净，可惜当年被卷帘大将的名头挡着，不好下手。倒是素娥……”
他这话没说完，宝杖突然爆发出道白光，素娥的灵体竟从杖里冲了出来，虽还是半透明的，却举着把小小的玉剑，直扑老君：“你把我兄长的灵识藏在哪了？！”
老君没躲，任由玉剑刺在身上，白光“滋啦”一声散了。他指了指八卦炉的夹层：“喏，在那炼着呢。等聚灵丹成了，他就能‘重生’了——当然，是只认我为主的重生。”
林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夹层里果然浮着团淡青色的光，那光里隐约有个熟悉的轮廓——是当年护送素娥兄长的仙官，林风在司命府的旧卷宗里见过画像。
“你就不怕天规？”林风咬着牙，感觉金光勒得骨头都在响。
“天规？”老君突然笑出声，拂尘指着窗外，“你抬头看看，南天门的守军换了三拨，全是玉帝的亲卫；瑶池的蟠桃宴，现在只请‘灵识纯净’的仙官——说白了，大家都在睁只眼闭只眼。玉帝要补元气，王母要续仙寿，我这炼丹的，不过是递把刀罢了。”
他俯身靠近林风，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黏腻的热：“你以为你穿成石猴，是巧合？那是你前世的灵识太冲，玉帝怕你搅局，才把你塞到五行山——可惜啊，你这性子，跟你前世一样，爱管闲事。”
林风猛地抬头，金箍棒碎片在袖中烫得厉害，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起来——前世他不是什么现代社畜，是个守南天门的小仙官，就因为撞见玉帝私藏魔族的“换灵玉”，被打落云头，灵识碎了大半，才投成了社畜林风。
“原来如此。”林风笑了笑，突然挣开金光——刚才老君靠近时，他趁机让金箍棒碎片扎进掌心，血腥味混着灵力炸开，倒把金光冲开个缝，“你炼你的丹，我取我的东西。素娥兄长的灵识，还有沙悟净的琉璃盏碎片，都在你这吧？”
老君的脸沉了沉，拂尘一甩，噬魂兽猛地扑过来，嘴里淌着黏糊糊的涎。沙悟净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月牙铲横扫过去，铲尖带着素娥的仙力，正打在噬魂兽的七寸——那畜生“嗷”地一声化成黑烟，却没散，反倒聚成个更大的影子。
“八卦炉的火，能烧了它！”素娥的灵体举着玉剑，直指炉口，“快把它引过去！”
林风拽着沙悟净往炉边退，故意撞翻了炉边的玉瓶。锁灵阵的阵眼一破，金光顿时弱了大半。噬魂兽嘶吼着追过来，影子里伸出无数只手，抓向两人的灵识。
“就是现在！”林风猛地转身，金箍棒碎片掷向炉口，碎片在空中炸开，化作道金弧，正好缠住噬魂兽的影子，把它往炉里拖。沙悟净的月牙铲紧跟着顶上，硬生生把那团黑影怼进了炉口。
“轰——”八卦炉突然炸开道金火，烧得噬魂兽发出刺耳的尖啸，影子一点点化掉，露出里面裹着的三团灵识——除了素娥兄长，还有两个是司命府失踪的仙官。
“你！”老君气得拂尘都歪了，刚要动手，丹房外突然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声，是托塔李天王带着天兵来了——看来素娥的灵体刚才偷偷发了信号。
“老君，玉帝让我来取聚灵丹。”李天王的声音透着股冷硬，“顺便问问，司命府的事，你掺了多少？”
老君的脸瞬间灰了，林风瞅着他那副模样，突然觉得有点可笑。他拽着沙悟净，趁着乱劲儿往柴房退，素娥的灵体抱着兄长的灵识，跟着他们钻进通道。
老仙翁还在门口拄着拐杖，听见动静，慢悠悠地说：“往西走，有片药圃，那的云能挡着追兵的眼。”
钻出药圃时，林风回头望了眼兜率宫，八卦炉的火还在烧，只是那光里，多了点透亮的白——像是被烧净了杂质。系统面板跳出来：【主线任务“寻回被吞灵识”完成30%，解锁“灵识净化”技能】。
沙悟净扛着月牙铲，肩膀上落着片药圃的花瓣，嘿嘿地笑：“恩公，这下咱们也算捅了马蜂窝了。”
林风摸着袖中发烫的金箍棒碎片，碎片里映出张模糊的脸——是前世那个守天门的小仙官，正对着他笑。他突然懂了，这反向取经取的不是神器，是这些被藏起来、被烧掉、被遗忘的灵识与真相。
“走。”林风扯了扯道袍，往云海深处瞅了瞅，那里隐约有座塔，是雷音寺的方向，“下一站，该去问问佛祖，这西天路上的苦，到底是谁定的规矩。”
沙悟净的脚步声踩在云絮上，软软的。素娥的灵体哼起支古老的调子，调子飘在风里，带着点丹炉的暖，又有点云气的凉。林风抬头看了看天，刚才被金光罩住的地方，现在漏下点阳光，落在他手背上，暖融融的。
这逆天路，走着走着，倒走出点亮堂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