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核心的海水是纯粹的透明色，却比墨汁更令人心悸 —— 阳光穿透百米水深，在海底投下的不是光斑，而是无数倒立的人影，像被钉在青铜神树树冠上的囚徒。张叙舟的护江力腕表指针疯狂颤抖，9990 的数值边缘泛着灰败的色泽，仿佛随时会崩解成碎片。
“这不是海水，是‘混沌熵流’。” 苏星潼的银簪悬浮在水面上，簪尖垂下的银丝正在快速风化，“祖父说过，熵能达到临界点时，物质会失去固定形态，变成‘介于有无之间的灰’。” 她的指尖触碰水面，接触点瞬间泛起涟漪，涟漪里浮现出无数个张叙舟的虚影，有行善的，有作恶的，最终全化作灰色的粉末。
莉娜的青铜残片突然从掌心跃起，贴在船底的青铜阶梯上。残片与阶梯接触的刹那，整艘船剧烈震颤，海底的青铜神树突然发出嗡鸣，树身的纹路亮起，与张叙舟胸口的红树芽产生诡异的共鸣。“它在召唤我们下去。” 莉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残片上的 “九渊” 二字正在脱落，露出底下更古老的刻痕 —— 是个简化的 “卍” 字符，与之前青铜柱群组成的图案一模一样。
通讯器里传来小林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善念值 10.43 亿… 熵能…85%… 系统检测到‘绝对虚无’…” 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失重般下坠，透明海水像被抽空的玻璃缸，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青铜根系，根系间缠绕着无数根黑色的锁链，锁链尽头锁着颗篮球大小的灰黑色晶体，晶体表面不断有细小的碎片剥落，又瞬间重生。
“那就是熵煞的核心。” 张叙舟的呼吸骤然急促。灰晶突然转动，晶体表面映出他的脸 —— 左眼是黑袍人，右眼是自己，两半脸正在缓慢融合。“护江力 9980！” 腕表的数值首次跌破 9990，张叙舟感到体内的金色纹路正在变得粘稠，像被掺入了沙子。
熵煞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顺着神经蔓延：“你终于来了，张叙舟。” 灰晶表面裂开无数缝隙，涌出的灰色雾气在半空组成个模糊的人形，没有五官，只有不断流转的灰光，“你以为在对抗我？其实你每救一个人，每涨一点护江力，都是在帮我收集‘善因熵能’。”
苏星潼突然将银簪刺入船板，簪尖爆发出的白光在甲板上组成个复杂的符咒：“是‘善果符’！” 她的笔记本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朱砂画着相同的符咒，“祖父留下的破局之法 —— 用‘已验证的善果’对抗‘被扭曲的因果’！”
白光中浮现出无数画面：雷州半岛的红树林挡住了台风，斐济孤儿院的孩子们在分享饼干，日本医护人员用半瓶水救下的婴儿正在蹒跚学步… 这些画面接触到灰色雾气，竟让雾气产生了灼烧般的白烟。
“善念值 10.45 亿！+200 万！” 通讯器里的提示音带着电流的爆破感。莉娜的青铜残片突然炸裂，碎片像制导导弹般射向青铜根系，锁链接触到碎片的瞬间，发出刺耳的 “咯吱” 声，表面浮现出与红树芽相同的纹路。
“不可能！” 熵煞的人形剧烈扭曲。灰晶突然射出道灰光，击中张叙舟的胸口。他感到体内的红树芽瞬间枯萎，护江力腕表的数值疯狂下跌：9970…9950…9900！通讯器里传来各国救援队的惨叫：“救难船在解体！”“刚救下的人突然消失了！”“红树林… 全变成了黑色！”
张叙舟的眼前闪过无数负面画面：被他救过的渔民遭遇海难，种下的红树被台风连根拔起，苏星潼的银簪刺穿了无辜者的喉咙… 这些画面如此真实，让他忍不住怀疑 —— 自己坚持的善，是不是真的只是熵煞的养料？
“放弃吧。” 熵煞的声音带着蛊惑，“你看这些因果，善与恶本就一体。你救的人越多，将来承受的反噬越重。现在加入我，我们可以一起‘重置’这个混乱的世界。” 灰晶表面浮现出扇门的图案，门后是片空白的混沌，“没有善，没有恶，没有痛苦。”
苏星潼突然给了他一记耳光，银簪划破自己的掌心，将血滴在他的护江力腕表上：“看着我！” 她的眼睛通红，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2011 年雷州半岛，你为了救只搁浅的海龟，被礁石划破腿，流了那么多血都没皱眉。那时候你想过‘熵能’吗？你想过‘反噬’吗？”
张叙舟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段记忆突然变得清晰：少年的他蹲在滩涂，用树枝小心翼翼地将海龟推回海里，夕阳把海水染成金红色，海龟沉入水中前，轻轻蹭了蹭他的脚踝。
“善举从来不是计算后果的交易！” 苏星潼将笔记本砸在他面前， pages 上贴满了照片：渔民送的感谢信、孩子们画的红树林、拉伊寄来的贝壳…“这些才是真实的！不是熵煞能扭曲的！”
【检测到 “纯粹善念共鸣”，善果符（第 374 道）完全解锁！】
张叙舟胸口的红树芽突然爆发出绿光，枯萎的叶片重新舒展，嫩芽顶端开出朵米粒大小的白花。护江力腕表的数值停止下跌，9900…9930…9970！那些灰色的人形雾气接触到绿光，像冰雪般消融。
“莉娜！青铜残片！” 他突然大吼。莉娜立刻将所有碎片聚在掌心，碎片在绿光中重组，变成把微型的青铜锯子，锯齿上闪烁着与红树芽相同的光泽。“锯断锁链！它用善因的‘执念’锁住了熵核！”
青铜锯子落在黑色锁链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每锯断一根锁链，灰晶就剧烈震动一次，海底的青铜神树便亮起一道纹路。张叙舟突然明白，这棵神树不是熵煞的武器，而是被它囚禁的 “因果本源”—— 那些锁链，其实是熵煞强行嫁接的 “恶因”。
通讯器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张队！红树林恢复了！消失的人都回来了！善念值 10.5 亿！我们做到了！”
熵煞的人形发出凄厉的尖啸，灰色雾气疯狂收缩，化作道灰光撞向灰晶。晶体表面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内核 —— 不是灰黑色，而是纯粹的金色，像颗被包裹的太阳。“你们毁了完美的混沌！” 熵煞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但熵增是宇宙的必然！你们赢不了时间！”
张叙舟将红树芽摘下，轻轻放在金色内核上。嫩芽接触内核的瞬间，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根系顺着青铜神树的纹路蔓延，将所有断裂的锁链重新连接，只是这次，锁链变成了充满生机的红褐色 —— 是红树的气生根。
“你错了。” 张叙舟的护江力突破
点，腕表发出悦耳的蜂鸣，“熵增或许是必然，但生命总会找到对抗它的方式。” 他指着那些气生根，“就像红树，在盐碱地里扎根，在潮汐中生长，用无数细小的根，捆住看似必然的崩塌。”
金色内核彻底挣脱灰晶的束缚，化作道流光融入青铜神树。树顶的倒立人影纷纷消散，露出湛蓝的天空。九渊核心的海水不再透明，而是变成了清澈的蔚蓝色，阳光穿透水面，在海底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无数跳动的音符。
莉娜的青铜残片落在神树的树干上，残片上的刻痕与树纹完美融合，浮现出最后一行字：“九渊非终点，熵流归序时。”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海面，簪尖的碎钻折射出黑袍人的身影 —— 他正站在远处的海平线上，手里握着半块灰晶，看到张叙舟望过来，竟微微颔首，转身消失在雾气中。
“他为什么不趁机攻击？” 苏星潼皱眉。
张叙舟望着红树气生根组成的网络，突然笑了：“或许，他也在等一个答案。” 他的护江力稳定在
点，金色的纹路在掌心流转，与青铜神树的光芒遥相呼应。
通讯器里传来拉伊的歌声，这次不再是古老的歌谣，而是她自己编的词：“种下一颗籽，发了一颗芽，顺着洋流走，开到天之涯…” 张叙舟低头看向掌心的红树芽，此刻它已经长成棵小小的树苗，叶片上清晰地写着 “序” 字。
他知道，熵煞没有彻底消失，黑袍人的目的也远未达成。但当海风吹过，带来红树林清新的气息时，张叙舟突然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一劳永逸的决战，而是像红树扎根那样 —— 在看似绝望的混沌里，扎下第一根须，发好第一片芽，然后相信时间会给善因一个答案。
青铜神雀落在他的肩头，显示屏上跳出新的坐标，指向太平洋的另一端。张叙舟握紧苏星潼的手，她的银簪与他的护江力纹路产生共鸣，发出清越的声响。莉娜将青铜残片收好，残片的温度，正像红树籽那样，带着阳光的暖意。
“下一站？” 苏星潼的眼睛亮得像星。
张叙舟望着远方的海平面，那里，一轮新的太阳正在升起，将海水染成金红色，像极了十年前雷州半岛的那个黄昏。
“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点的护江力在血脉里流淌，像条奔腾不息的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