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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惊雷的余波在幽州城持续了整整一夜。地面不时传来沉闷的震动,屋檐落下簌簌尘埃,天空中的煞气黑云翻涌不息,偶尔劈下的黑色闪电将废墟照得一片惨白。城西防线内,人心惶惶,若非汪小野强行压下伤势,现身稳定军心,恐怕早已溃散。辽军大营也加强了戒备,游骑四出,却并未趁乱攻城,耶律烈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天地之威心存忌惮,选择观望。

小院内,汪小野盘膝而坐,脸色苍白如纸,衣襟上还沾染着点点暗红。他闭目凝神,全力引导体内残存的星辉与龙气,修复着几乎碎裂的经脉和受创的神魂。地脉反噬的凶险远超想象,那煞气中蕴含的古老怨念几乎撕裂他的意识,此刻脑海中仍回荡着无数扭曲的哀嚎与嘶吼。

“龙魂前辈……”他在心中呼唤,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却只激起微弱的涟漪。地脉的暴动对本就虚弱的龙魂造成了巨大冲击,反馈而来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与疲惫。

【……外来者……星之眷顾者……】

【……恶念反扑……九幽烙印苏醒……吾……力竭……】

【……共生……或共灭……】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递着绝望与急迫。龙魂似乎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而那煞气核心的“九幽烙印”(汪小野由此得知其名)的凶戾,也远超预估。

“共生?”汪小野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心神一震。何为共生?如何共生?

他尝试将更深的意念探入地脉,与龙魂残存的意识交融。刹那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洪流涌入脑海:大地龙脉亿万年孕育的磅礴生机,幽州地气滋养万物的温暖记忆,慕容垂强行抽取炼化时的撕裂剧痛,九幽煞气侵蚀时的阴寒死寂……以及龙魂在绝望中,对他身上那缕星辰本源之力的渴望与……依赖感。

【以汝之星核为引……以吾之地脉为基……魂灵暂寄……共御外邪……】

【然……此举凶险……汝之魂将承吾之重……受地脉侵蚀……稍有不慎……魂飞魄散……】

【成……则汝可暂掌地脉权柄……借天地之力……败……则万物同朽……】

龙魂的意念带着决绝,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方案——灵魂层次的暂时共生!以汪小野的星核为稳定锚点,让龙魂残存的意识寄宿其中,共同对抗九幽烙印。成功后,汪小野将能短时间内调动部分幽州地脉之力,拥有近乎地只般的神通。但失败,则两人意识皆被煞气吞噬,永世沉沦!

这是一场豪赌!赌上自身性命与幽州存亡的豪赌!

汪小野沉默了。星核是他最大的秘密和依仗,让一个古老的龙魂意识入驻其中,无异于引狼入室,后果难料。但眼下,内有煞气蔓延,外有耶律烈虎视,若不能尽快获得压倒性的力量破局,覆灭就在眼前!

他回想起穿越以来的种种,流民坡的鲜血,黑风岭的矿难,鬼哭涧的七日倒计时,葬星谷的九死一生……每一次绝境,他都挣扎着闯了过来。这一次,不过是另一场更凶险的搏命而已!

“我……同意!”汪小野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用意念回应道,“但需约法三章!共生期间,你需以我为主,不得反噬!待驱除煞气,重定地脉后,你需自行离去,重归大地!”

【可……天道为鉴……地脉为誓……】龙魂的意念传来一丝如释重负的波动,随即立下古老的誓言。

下一刻,汪小野感到脚下大地传来一股浩瀚无比、却又温和无比的吸力!不再是之前强行抽取龙气时的暴烈,而是如同回归母体般的温暖包容。他放开身心,引导着那缕微弱的龙魂本源意识,缓缓融入丹田气海,靠近那枚缓缓旋转的星核虚影。

“嗡——!”

星核巨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龙魂意识如同找到了归宿的游子,小心翼翼地缠绕上星核,并未吞噬或占据,而是形成一种奇妙的共生平衡。星核提供着至高位的稳定与净化之力,龙魂则带来了大地的磅礴生机与无尽记忆。

刹那间,汪小野感觉自己的“感知”无限延伸!他不再是“观察”地脉星图,而是仿佛“化身”为了幽州这片大地!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条地脉的流淌,能“听”到每一寸土壤的呼吸,能“感受”到煞气在何处侵蚀,生机在何处挣扎!城中每一个生命的气息,辽军营寨中冲天的气血,甚至更遥远地方几股隐晦而强大的存在……都如同掌上观纹!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仿佛举手投足,便可引动地裂山崩!

但他也瞬间感受到了那无与伦比的重压!大地亿万年积累的庞杂信息、龙魂承载的伤痛记忆、以及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的九幽煞气所带来的冰冷死寂,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魂!他必须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以星核为核心,才能不被这庞大的信息流同化、吞噬!

“呃啊!”他闷哼一声,七窍中渗出细细的血丝,身体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的、如同大地脉络般的纹路,气息以惊人的速度攀升、蜕变!

院外,一直紧张守候的影枭和周狗儿感受到院内骤然爆发的、宛如大地苏醒般的磅礴威压,骇然变色,却不敢贸然闯入。

良久,院内的异象渐渐平息。汪小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已不再是单纯的星辉,而是化作了深邃的暗金色,左眼如蕴星海,右眼如藏大地,开阖之间,自带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他身上的伤势竟在方才的共鸣中好了大半,气息渊深如海。

他站起身,轻轻一步踏出。

“嗡——!”

整个城西区域的地面微微一震,空气中弥漫的煞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数丈,枯萎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细微的嫩芽!并非幻象,而是他初步掌控地脉权柄,引动了一丝微薄的大地生机!

“这就是……地脉之力?”汪小野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和与整个幽州大地血脉相连的奇异感觉。虽然这种“共生”状态消耗巨大,且不能持久,但此刻的他,确实拥有了改变战局的力量!

他抬头,目光穿透屋顶,望向北方辽军大营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耶律烈,你的大军,现在在我“脚下”了。

而此刻,辽军大营中,正与玄冥教神秘使者密谈的耶律烈,忽然心有所感,猛地站起身,望向幽州城方向,眉头紧锁。他隐约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龙魂共生,地脉加身。幽州的棋局,因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赌,悄然偏转了胜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