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在身后彻底崩塌,隔绝了玄黄星域的厮杀与轰鸣。林尘悬浮于这片禁忌之地,脚下是不断生灭的星骸旋涡,眼前是缠绕着暗金锁链的残缺星钥,而更远处,是那吞噬万物的归墟之眼。初代守墓人的叹息犹在耳畔,那句“第九枚星钥,就是归墟本体”如同惊雷,在他识海中炸开,震得他道心几乎崩裂。
归墟是钥匙?这毁灭万物的终极存在,竟是九钥之一?那集齐九钥布下周天星斗阵的意义何在?是为了封印它,还是……开启它?
无数念头疯狂冲击,林尘死死握住手中那枚微微震颤的残缺“归一”星钥。冰凉的触感传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枚星钥都更加浩瀚、更加古老、也更加绝望的意念洪流,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画面与信息,强行涌入他的神魂!
他看到了——并非想象中的阴谋,而是一场超越时空维度的、无法形容其规模的……宇宙级别的“代谢”。
星辰并非永恒,文明亦有寿数。当一片星域走向衰亡,当其中的文明耗尽了潜力,或者走上了“错误”的、可能导致整个宇宙系统失衡的歧途(例如上古“超脱之战”那种近乎毁灭性的维度攀升),归墟便会启动,如同生命体新陈代谢般,将其“回收”、“清理”,化作最本源的混沌能量,为新生星域和文明的诞生提供“养分”。这并非惩罚,而是一种冰冷、绝对、维系着某种宏大平衡的……宇宙法则程序。
而“守墓人”一脉的始祖,并非是罪人,而是在一次归墟清理中,意外窥见了这终极真相,并试图以自身伟力“卡bug”,强行庇护本应被清理的、已走向歧途的文明火种,导致归墟程序出现紊乱,清理不彻底,残留的“错误”与“冗余”不断积累,最终使得归墟这个“清理程序”本身负荷过载,逐渐从有序的“代谢”滑向了更具破坏性、更不可控的“大清洗”边缘!
守墓人世世代代镇守的,并非“罪恶”,而是他们始祖当年干预法则造成的“烂摊子”!他们延缓归墟,某种程度上,是在弥补始祖的“过错”,试图修复被扰乱的平衡,为宇宙争取时间,寻找一条不引发“大清洗”的、能让文明延续的新路!而九枚星钥,正是初代守墓人在寂灭前,以其无上智慧和对归墟法则的深刻理解,从这失控的“清理程序”中剥离出的九个关键“权限节点”!
集齐九钥,布下真正的周天星斗大阵,并非为了对抗或封印归墟——那无异于螳臂当车。真正的目的,是获得暂时的、局部的“管理员权限”,在这席卷诸天的“大清洗”中,为一部分符合条件的文明火种,争取一线生机,开辟一处暂时的“避难所”,或者说,一个等待“重启”的“安全区”!
归一星钥,正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权限节点,它直接关联着归墟本体的核心法则!它并非实体,而是一段法则代码,一种权限凭证。林尘手中这枚残缺的“归一”,是初代守墓人强行剥离后留下的“钥匙胚”,需要与归墟之眼产生共鸣,才能真正“补全”,获得那最终的权限。
真相,远比“赎罪”更加残酷,也更加宏大。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冰冷的法则与在法则缝隙中挣扎求存的渺小生灵。
“原来……如此。”林尘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无迷茫,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种近乎凝固的坚定。守护流云界,守护那些鲜活的生命,并非无意义的抗争,而是在这既定终局中,为文明争取一个“或许可能”的未来的……唯一途径。
他抬头,望向那缓缓旋转、散发着终极寂灭道韵的归墟之眼。手中残缺的归一星钥,似乎感受到了本体的召唤,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共鸣与牵引力。
“看来,要拿到最后的‘权限’,就得亲自去‘管理员后台’走一遭了。”林尘嘴角勾起一丝苦涩却决绝的弧度。他能感觉到,玄黄星域那边,星神骸骨所化的新归墟之眼正在加速成型,万界盟的同道们在浴血奋战,时间不多了。
没有犹豫,他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混沌星婴与八枚星钥的力量环绕周身,小周天星斗阵的虚影护住神魂。然后,他手持那枚残缺的归一星钥,化作一道流光,主动冲向了那吞噬一切的归墟之眼!
“轰——!”
仿佛撞入了一片绝对的“无”。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连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唯有那冰冷的、代表着万物终结的法则之力,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要将他同化、湮灭。
“混沌道胎,包容万物!周天星斗,定鼎乾坤!”林尘紧守心神,将混沌大道的特性发挥到极致,艰难地在这片法则的终焉之海中维持着自身的存在。手中的归一星钥光芒大放,如同灯塔般指引着方向,与冥冥中归墟本体的核心法则产生着共鸣。
不知“前行”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前方,出现了一点“异样”。那并非物质或能量,而是一道无比复杂、由无数流动的、代表终结与虚无的暗金色符文构成的……法则漩涡。漩涡中心,是一个绝对的“奇点”,散发着让林尘神魂战栗的吸力与威压。那里,就是归墟的核心,宇宙“清理程序”的源头。
而残缺的归一星钥所指向的,正是那个奇点!
“就是那里!”林尘咬牙,将全部力量灌注于星钥之中,冲向法则漩涡!
越靠近奇点,阻力越大,归墟法则的同化力越强。他的肉身开始崩解,神魂如同风中的残烛。八枚星钥接连黯淡,小周天星斗阵摇摇欲坠。唯有那残缺的归一星钥,在靠近奇点的过程中,如同海绵吸水般,疯狂吸收着周围的归墟法则,钥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完整、凝实,散发出更加玄奥的光芒。
“噗!” 林尘喷出一口道源精血,洒在渐趋完整的归一星钥上。精血融入,星钥彻底圆满,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法则漩涡中心的奇点之中!
“嗡——!”
奇点剧震!林尘的神魂仿佛被撕裂,又仿佛与某个浩瀚无边的意志连接在了一起!一瞬间,他“看”到了无数星域的生灭,无数文明的兴衰,感受到了那维系宇宙平衡的、冰冷而绝对的法则意志!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了那因守墓人始祖干预而出现的“程序错误”,以及正在不断扩大的、可能导致全面“格式化”的“系统崩溃”风险!
他获得了权限!虽然只是暂时的、局部的,但他此刻,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理解”甚至“影响”归墟的运行!
“玄黄星域!停!” 林尘以神魂发出指令,通过归一星钥的权限,试图干预那具星神骸骨所化的新归墟之眼的成型过程。
奇点之外,玄黄星域战场。
正在疯狂吞噬一切的星神骸骨,动作猛地一滞,眼眶中的暗火明灭不定,吞噬速度骤然减缓!
“有效!” 正在苦战的素心剑仙等人立刻察觉到变化,精神大振。
但紧接着,一股更加恐怖的反噬之力从奇点中涌出,狠狠撞向林尘的神魂!干扰宇宙法则的运行,岂是易事?尤其是对一个“程序错误”点的干预,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咔嚓!” 林尘的神魂上出现裂痕,意识开始模糊。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归墟的本源法则同化、抹除。
“不行……这样下去,我会彻底消失……” 林尘心中升起明悟,强行干扰代价太大,他撑不了多久。必须用这宝贵的权限,做更有意义的事!
他放弃了强行停止玄黄星域归墟之眼的打算,转而将全部权限和神魂之力,注入了一个他早已构思好的、结合了周天星斗阵与归一权限的终极构想——“星火避难所”计划!
以流云界为核心,联结所有愿意共同抗争的界域,以周天星斗阵为骨架,以归一权限为屏障,在这席卷诸天的“大清洗”中,强行开辟出一方暂时的、受保护的“净土”!
“以我之魂,燃星火!以九钥为凭,开净土!” 林尘发出最后的呐喊,神魂如同燃烧的星辰,将所有的感悟、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化作一道无形的法则指令,通过归一星钥,烙印在了归墟的本源法则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的意识彻底被归墟的洪流淹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只有在最后那一刻,他似乎感觉到,那冰冷的归墟法则深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程序确认般的……波动。
而在他意识消散的地方,那枚完整的归一星钥,静静地悬浮在法则漩涡之中,钥身之上,隐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代表着“例外”与“生机”的微弱光华。
归墟之眼深处,重归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