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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人亡物在公子填词 蛇影杯弓颦卿绝粒

却说凤姐一早起来正纳闷,忽听见小丫头急匆匆来报,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什么官事这么紧急?” 小丫头道:“具体是什么事奴才也不清楚,刚才二门上的小厮进来回,说老爷有要紧的官事吩咐,所以太太叫我来请二爷过去。” 凤姐听说是工部的公事,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吩咐道:“你回去回太太,就说二爷昨日晚上出城办事,一夜没回来。先打发人去回珍大爷,让他先应酬着。” 小丫头答应着转身去了。

不多时,贾珍过来接见了部里的人,问明了缘由,进来回禀王夫人:“部里来报,昨日总河奏报河南一带黄河决了河口,淹没了好几府州县。朝廷要拨款修缮城工、赈济灾民,工部的司官得全程照料,所以部里特地来通知老爷。” 贾珍说完便退了出去,等贾政回家后,又把这事详细回明。从这以后直到冬间,贾政天天忙着衙门里的事,常住在外头。宝玉的功课也渐渐松了下来,只是怕贾政察觉,不敢不去学房念书,连黛玉那里也不敢常去走动。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天气陡寒,宝玉一早起来准备往学房去。袭人早已收拾出一包衣服,递到宝玉跟前道:“今日天儿特别冷,早晚宁可穿暖些,别冻着。” 说着,把衣服摊开让宝玉挑选,又包了一件厚的,叫小丫头交给焙茗,嘱咐道:“天气凉,二爷要是觉得冷了要换,你赶紧拿出来给他穿上。” 焙茗答应着,抱着毡包,跟着宝玉出门去了。宝玉到了学房,做完自己的功课,忽听得纸窗被风吹得呼喇喇作响。代儒抬头望了望窗外,道:“这天儿又发冷了。” 推开风门一看,只见西北方一层层黑云正往东南方向压过来。焙茗走进来对宝玉道:“二爷,天更冷了,再添件衣服吧。” 宝玉点点头,只见焙茗拿进来一件衣服,宝玉抬眼一看,顿时神思恍惚,痴痴地愣住了。那些一同念书的小学生都巴巴地瞧着,原来那正是晴雯生前所补的那件雀金裘。宝玉好半天才缓过神,问道:“怎么把这件拿过来了?是谁给你的?” 焙茗道:“是里头姑娘们收拾出来让奴才带来的。” 宝玉摩挲着衣服上细密的针脚,喉结滚动了一下,道:“我身上不算冷,先不穿,包起来吧。” 代儒只当宝玉是爱惜这件贵重衣服,心里还暗喜他懂得俭省。焙茗劝道:“二爷还是穿上吧,要是着了凉,又该怪奴才照顾不周了,就当疼疼奴才。” 宝玉无奈,只得穿上,却再也无心念书,呆呆地对着书本发怔。代儒只当他在专心看书,也没多理会。到了晚间放学,宝玉便向代儒托病,请了一天假。代儒本就是上了年纪的人,陪着几个孩子念书不过是解闷儿,自己也时常闹些病痛,少一个学生倒少操一份心,况且他也明知贾政事忙、贾母溺爱宝玉,便痛快地点头应允了。

宝玉一路回到府中,见过贾母、王夫人,也说是身子不适请了假,两人自然没有不信的,略坐了坐便回大观园去了。回到怡红院,他也不像往日那般有说有笑,一进屋就和衣躺在炕上。袭人端着晚饭进来问道:“晚饭已经预备好了,这会儿吃还是等一会儿?” 宝玉摇摇头道:“我不吃了,心里不舒服,你们自己吃吧。” 袭人道:“那也该把这件雀金裘换下来了,这衣服材质娇嫩,可禁不住这么揉搓。” 宝玉道:“不用换。” 袭人又道:“不光是材质娇嫩,你瞧瞧这上头的针线,晴雯姑娘当初补得多不容易,可别这么糟蹋。” 这话正戳中宝玉的心窝,他长长叹了口气,道:“也罢,你收拾起来给我好好包着,我以后再也不穿了。” 说着,起身脱下衣服,不等袭人动手,自己便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袭人道:“二爷今日怎么这么勤快?” 宝玉没有答话,叠好后问道:“包衣服的包袱呢?” 麝月连忙递过来,看着他亲手把衣服包好,回头和袭人挤了挤眼,偷偷笑了笑。宝玉也不理会,独自坐着,无精打采的,猛听见架上的钟响,低头看了看表,指针已经指到酉初二刻。不多时,小丫头点上灯来,袭人道:“你不吃晚饭,喝一口粥垫垫也好,别净饿着,回头饿出虚火来,又该折腾了。” 宝玉摇摇头道:“不饿,强吃了反倒难受。” 袭人道:“既这样,就早些歇着吧。” 于是袭人、麝月收拾好床铺,宝玉躺下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才朦胧睡去,没一会儿又醒了过来。

此时袭人、麝月也都起来了,袭人问道:“昨夜听着你翻来覆去到五更天,我也不敢问你,后来我睡着了,你到底睡踏实没有?” 宝玉道:“也睡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就醒了。” 袭人道:“身上没什么不舒服吧?” 宝玉道:“没有,就是心里发烦。” 袭人道:“今日学房还去不去?” 宝玉道:“我昨儿已经请了一天假,今儿想在园里逛一天散散心,只是怕冷。你让人收拾一间干净屋子,备一炉香,放上纸墨笔砚,你们只管忙自己的,我想独自静坐一会儿,别叫人来搅我。” 麝月接着道:“二爷想静静儿用功,谁敢来搅扰。” 袭人道:“这么着也好,省得出去着凉,自己坐坐,心神也能安定些。” 又问道:“你既懒得吃饭,今日想吃些什么?早说好传给厨房里预备。” 宝玉道:“随便做点就行,不必大惊小怪的,倒是拿几个果子放在那屋里,借点果子香提提神。” 袭人道:“哪间屋子好呢?别的屋子都不大干净,只有晴雯起先住的那一间,一向没人住,还干净,就是冷清些。” 宝玉道:“不妨,把火盆挪过去就暖和了。” 袭人答应着,正说着,只见一个小丫头端着茶盘进来,里面放着一碗燕窝汤,递给麝月道:“这是花姑娘吩咐要的,厨房里老婆子送来了。” 麝月接过来一看,回头问袭人道:“这是姐姐特意给二爷预备的?” 袭人笑道:“昨夜二爷没吃饭,又翻腾了一夜,想来今日早起心里必是空落落的,所以我让小丫头们叫厨房里做了这个来。” 一面叫小丫头摆上桌子,麝月伺候宝玉喝了燕窝汤,又漱了口。这时秋纹走过来说道:“那间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了,等炭火烧得匀实些,二爷再进去吧。” 宝玉点点头,依旧一腔心事,懒怠说话。不多时,小丫头来请,说笔砚都已安放妥当,宝玉道:“知道了。” 又有一个小丫头回道:“早饭得了,二爷在哪里吃?” 宝玉道:“拿过来吧,不用麻烦了。” 小丫头答应着去了,一会儿端上饭来,宝玉笑了笑,对袭人、麝月道:“我心里闷得慌,自己吃只怕也吃不下,不如你们两个陪我一块儿吃,或许吃得香甜些,我也能多吃点。” 麝月笑道:“这是二爷的抬爱,我们可不敢僭越。” 袭人道:“其实也无妨,咱们一处喝酒也不止一次了,偶尔陪你解闷儿还行,要是认真这样,可就没了规矩体统了。” 说着,三人坐下,宝玉在上首,袭人、麝月打横陪着。吃过饭,小丫头端上漱口茶,两人看着把碗筷撤了下去。宝玉端着茶杯,默默出神,又坐了一会儿,便问道:“那屋子收拾好了吗?” 麝月道:“早就回你了,怎么又问。”

宝玉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往那间屋子走去,亲自点了一炷香,摆上果品,叫人出去,关上了门。外面袭人等人都静悄悄的,不敢出声。宝玉拿出一幅泥金角花的粉红笺,对着空气低声祝了几句,便提起笔来写道:“怡红主人焚付晴姐知之,酌茗清香,庶几来飨。其词云:随身伴,独自意绸缪。谁料风波平地起,顿教躯命即时休。孰与话轻柔?东逝水,无复向西流。想象更无怀梦草,添衣还见翠云裘。脉脉使人愁!” 写毕,在香上点着火,把纸笺焚化了,静静坐着,直到一炷香燃尽,才开门出来。袭人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想来又闷得慌了。” 宝玉笑了一笑,假意道:“我原是心里烦,找个地方静坐一会儿,这会子好了,想出去走走。” 说着,一径走出怡红院,往潇湘馆去了,在院里问道:“林妹妹在家里吗?” 紫鹃听见声音,掀帘出来一看,笑道:“原来是宝二爷,姑娘在屋里呢,请二爷进来坐。” 宝玉跟着紫鹃走进来,黛玉正在里间,说道:“紫鹃,请二爷屋里坐吧。” 宝玉走到里间门口,看见墙上新挂着一副紫墨色泥金云龙笺的小对联,上写着:“绿窗明月在,青史古人空。” 宝玉看了,笑了一笑,走入门去,问道:“妹妹在做什么呢?” 黛玉站起来迎了两步,笑着让道:“请坐,我在这里写经,还剩两行就写完了,等写完了再说话。” 说着叫雪雁倒茶,宝玉道:“你别动,只管写。” 一面打量屋里,看见中间挂着一幅单条画,上面画着一个嫦娥,带着一个侍者,还有一个女仙,也有一个侍者捧着长长的衣囊,两人身边略有些云气环绕,别无其他点缀,完全是仿李龙眠的白描笔意,上面题着 “斗寒图” 三字,用八分书写成。宝玉道:“妹妹这幅《斗寒图》是新挂上的?” 黛玉道:“可不是,昨日他们收拾屋子,我想起来,拿出来让他们挂上的。” 宝玉道:“这画有什么出处吗?” 黛玉笑道:“眼前常听见的诗句,还要问人。” 宝玉笑道:“我一时想不起来,妹妹告诉我吧。” 黛玉道:“岂不闻‘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宝玉道:“是啊,这个实在新奇雅致,正好这会儿挂出来。” 说着,又东瞧瞧西看看。

雪雁沏了茶来,宝玉喝着,又等了一会儿,黛玉才把经写完,站起来道:“简慢二爷了。” 宝玉笑道:“妹妹还是这么客气。” 只见黛玉身上穿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外面套着银鼠坎肩,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着一枝赤金匾簪,没有别的花朵,腰下系着杨妃色绣花绵裙,真如诗句所写:“亭亭玉树临风立,冉冉香莲带露开。” 宝玉问道:“妹妹这两日弹琴了没有?” 黛玉道:“两日没弹了,写字已经觉得手冷,哪里还敢弹琴。” 宝玉道:“不弹也罢,我想琴虽是清高之物,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从来没有从弹琴里弹出富贵寿考来的,只有弹出忧思怨乱来的。再者弹琴也得记谱子,费心劳神的,依我说,妹妹身子单薄,不用操这份心。” 黛玉抿着嘴笑了笑,宝玉指着墙上的琴道:“这张琴就是你常用的那把?怎么这么短?” 黛玉笑道:“这张琴不是短,是我小时学琴的时候,别的琴都够不着,所以特地定做的。虽不是焦尾枯桐那样的名琴,这鹤山凤尾的材质还配得齐整,龙池雁足的位置也相宜,你看这断纹,不是像牛毛似的,所以音韵也还清越。” 宝玉道:“妹妹这几天做诗了没有?” 黛玉道:“自结社以后,就没写什么大作。” 宝玉笑道:“你别瞒我,我听见你吟‘不可オ,素心如何天上月’,搁在琴里弹,声音分外响亮,是不是有这回事?” 黛玉道:“你怎么听见的?” 宝玉道:“我那一天从蓼风轩来,正好听见你弹琴,又怕打断你的清兴,所以静听了一会儿就走了。我正要问你,前头是平韵,到末了忽转了仄韵,是什么意思?” 黛玉道:“这是人心自然之音,写到哪里就到哪里,原没有一定的规矩。” 宝玉道:“原来如此,可惜我不知音,枉听了一会儿。” 黛玉道:“古来知音人能有几个?” 宝玉听了,忽然觉得自己出言冒失,怕寒了黛玉的心,坐了一会儿,心里有许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黛玉也觉得方才的话太过冷淡,回想起来,有些后悔,也无话可说。宝玉越发觉得黛玉在生自己的气,便讪讪地站起来道:“妹妹坐着,我还要到三妹妹那里瞧瞧。” 黛玉道:“你若是见了三妹妹,替我问候一声。” 宝玉答应着,转身出来了。

黛玉送到屋门口,自己回来闷闷地坐着,心里想道:“宝玉近来说话总是半吐半吞,忽冷忽热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紫鹃走进来道:“姑娘,经不写了?我把笔砚收起来吧。” 黛玉道:“不写了,收起来吧。” 说着,自己走到里间床上歪着,慢慢细想。紫鹃进来问道:“姑娘喝碗茶吧?” 黛玉道:“不喝,我略歪一会儿,你们自己忙去吧。”

紫鹃答应着出来,看见雪雁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走到她跟前问道:“你这会子也有什么心事了?” 雪雁只顾着发呆,被紫鹃吓了一跳,连忙道:“你别嚷,今日我听见一句话,告诉你,你说奇不奇,可别往外说。” 说着,往屋里努了努嘴,自己先走到门外平台底下,招手叫紫鹃过来,悄悄地道:“姐姐,你听见了吗?宝玉定亲了!” 紫鹃听见,吓得心头一跳,说道:“这是哪里来的话?只怕不真。” 雪雁道:“怎么不真,别人大概都知道了,就咱们没听见。” 紫鹃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雪雁道:“我听见侍书说的,是个知府家的小姐,家资也好,人才也好。” 紫鹃正听着,只听见屋里黛玉咳嗽了一声,似乎要起来的样子,紫鹃怕她出来听见,连忙拉了雪雁摇摇手,往里望了望,不见动静,才又悄悄问道:“侍书到底怎么说的?” 雪雁道:“前儿你不是叫我到三姑娘那里去道谢吗,三姑娘不在屋里,只有侍书在。我们坐着说话,无意中说起宝二爷淘气,她说宝二爷只会顽儿,全不象大人的样子,都已经说亲了,还是这么呆头呆脑的。我问她定了没有,她说定了,是个什么王大爷做的媒,那王大爷是东府里的亲戚,所以一说就成了,也不用打听。” 紫鹃侧着头想了一想,觉得这事蹊跷,又问道:“怎么家里没人说起过?” 雪雁道:“侍书说这是老太太的意思,怕一说起,宝玉野了心,不肯好好念书,所以都不提起。侍书告诉了我,还叮嘱千万不可露风,说出来只道是我多嘴。” 说着,把手往里一指,“所以在姑娘面前也不敢提,今日是你问起,我才告诉你。” 正说到这里,只听见屋里的鹦鹉叫唤起来,学着人说话:“姑娘回来了,快倒茶来!” 倒把紫鹃、雪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并没有人,便骂了鹦鹉一声,走进屋内。只见黛玉喘吁吁的刚坐在椅子上,紫鹃连忙搭讪着问茶问水。黛玉问道:“你们两个刚才去哪里了?叫了半天也没人应。” 说着,走到炕边,身子一歪,仍旧倒在炕上,往里躺下,叫把帐子撩下。紫鹃、雪雁答应着退了出来,两人心里疑惑,方才的话只怕被黛玉听了去,只好彼此不提。谁知黛玉心里本就有心事,又窃听了紫鹃、雪雁的话,虽没听得十分明白,也猜着了七八分,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同掉进了大海里一般。思前想后,竟应了前日梦中的预兆,千愁万恨堆上心来,左右打算,不如早些死了,免得眼见意外之事,反倒难堪。又想到自己没了爹娘,孤苦无依,从今以后,把身子一天一天糟踏下去,一年半载,少不得就能解脱了。打定主意后,她被子也不盖,衣服也不添,合眼装睡。紫鹃、雪雁来伺候了几次,见她不动,也不敢叫唤,晚饭也没吃。点灯以后,紫鹃掀开帐子,见她已经睡着了,被窝都蹬在脚后,怕她着凉,轻轻拿起来盖上,黛玉也不动,等紫鹃出去,又把被子褪了下来。紫鹃只管问雪雁:“今儿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雪雁道:“怎么不真。” 紫鹃道:“侍书怎么知道的?” 雪雁道:“是小红那里听来的。” 紫鹃道:“刚才咱们说话,只怕姑娘听见了,你看她刚才的神情,不对劲得很,今日以后,咱们可别提这件事了。” 说着,两人也收拾着要睡,紫鹃进来看了看,见黛玉的被窝又蹬下来了,只好又轻轻给她盖上,一宿无话。

次日,黛玉清早起来,也不叫人,独自一个呆呆地坐着。紫鹃醒来,看见黛玉已经起身,惊问道:“姑娘怎么这么早?” 黛玉道:“睡得早,所以醒得早。” 紫鹃连忙起来,叫醒雪雁,伺候黛玉梳洗。黛玉对着镜子,只管呆呆地看着自己,看了一会儿,泪珠儿断断连连地掉下来,早已湿透了罗帕,正是 “瘦影正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紫鹃在旁边也不敢劝,怕勾起她的旧恨。过了好一会儿,黛玉才随便梳洗了一下,眼中的泪渍始终不干。又独自坐了一会儿,叫紫鹃道:“你把藏香点上。” 紫鹃道:“姑娘,你没睡几个时辰,怎么又点香?是要写经吗?” 黛玉点点头,紫鹃道:“姑娘今日醒得太早,这会子又写经,只怕太劳神了。” 黛玉道:“不怕,早完了早好,况且我也不是为了写经,不过借着写字解解闷儿。以后你们见了我的字迹,就算见了我的面了。” 说着,眼泪又直流下来。紫鹃听了这话,不但不能再劝,自己也忍不住滴下泪来。原来黛玉立定主意,要糟踏自己的身子,从此茶饭无心,食量一天比一天少。宝玉下学后,也常抽空来问候,只是黛玉虽有万千言语,自知年纪已大,不便像小时候那样柔情挑逗,所以满腔心事,说不出口。宝玉想把实情安慰她,又怕黛玉生嗔,反倒加重病情,两个人见了面,只能说些浮言虚语,亲极反疏。那黛玉虽有贾母、王夫人等怜惜,也不过是请医调治,只当她是常犯的旧病,哪里知道她的心病。紫鹃等人虽知她的意思,也不敢说破。从此黛玉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过了半个月,肠胃越来越虚弱,连粥也不能吃了。黛玉日间听见的话,都像是说宝玉要娶亲的,看见怡红院的人,无论上下,也像是在筹备宝玉娶亲的光景。薛姨妈来看她,黛玉没见到宝钗,越发起了疑心,索性不要人来看望,也不肯吃药,只求速死。睡梦之中,常听见有人叫 “宝二奶奶”,一片疑心,竟成了杯弓蛇影。一日,黛玉竟是绝粒,粥也不喝,恹恹一息,眼看就要不行了。

未知黛玉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