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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河葬 > 第275章 困兽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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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深处稳定地亮着,像蛰伏巨兽的半睁的眼。它没有立刻扑上来,只是静静地存在着,带来的压迫感却比之前任何一次危机都要沉重。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锈蚀和灰尘的味道,此刻又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雷电过后臭氧的气息,源自陈渡手中那块还在微微发热的黑色令牌。

小型青铜傀儡群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密密麻麻地排在甬道两侧,复眼红光闪烁,保持着诡异的静默,让开了那条通往深处红光的路径。

退路已被青铜栅栏封死,粗壮的栏杆在昏黄油灯下泛着冷硬的光。老鱼头用独臂拼命推搡,栅栏连晃都不晃一下。

“别费劲了……”陈渡靠着冰冷的青铜墙壁滑坐下来,声音虚弱,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胸口,那冰凉的搏动与深处红光的注视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几欲呕吐。他紧紧攥着那块令牌,这是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栅栏外,秦爷的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变幻不定。他死死盯着陈渡手里的令牌,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他看得分明,是那牌子发出的古怪电火,击退了傀儡,让它们不敢上前。

“陈渡!”秦爷扒着栅栏,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种焦灼的嘶哑,“把牌子扔过来!我秦老三对天发誓,拿到牌子,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出来!咱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老鱼头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溅在栅栏上:“秦爷,你他娘的鬼话连篇,骗三岁娃娃呢?!牌子给了你,你扭头就走,我们在这等死?”

秦爷脸上肌肉抽搐,强压着火气:“老鱼头,你他妈看清楚!现在是什么境地!没有那牌子,咱们都得玩完!合则两利,分则两死!这道理你不懂?”

“合?”陈渡忽然抬起头,昏暗的光线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他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个嘲讽的笑,“秦爷……怎么合?你进来……和我们……一起?”

秦爷语塞。让他进这明显是龙潭虎穴的甬道?他不敢。那深处猩红的目光,让他脊椎发凉。

“我在外面,一样能想办法!”秦爷梗着脖子,“我找机关!把这该死的栅栏弄开!”

“那你……去找。”陈渡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将令牌紧紧捂在胸口,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能稍微缓解体内的灼痛和诡异的搏动。他在赌,赌秦爷不敢独自探索这陌生的青铜遗迹,赌秦爷更需要他这块“活地图”和这面“护身符”。

秦爷在外面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他猛地挥刀砍在栅栏上,“铛”的一声大响,回荡在空旷的洞穴里。“陈渡!你别逼我!”

就在这时,一直被忽视的角落,李二狗忽然带着哭腔叫了起来:“水!你们看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水潭的水位,不知何时已经降到了脚踝以下,而且下降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更让人心悸的是,水潭中央,原本他们滑下来的那个洞口,此刻正传来“轰隆隆”的闷响,仿佛有什么巨大的闸门正在闭合!

“不好!”老鱼头脸色剧变,“那边……那边的路也要断了!”

秦爷也慌了神,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轰鸣传来的方向,又看看栅栏里油灯下陈渡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以及他手中那块可能关乎生死的令牌。留在这里,一旦那边洞口彻底封闭,且找不到其他出路,就是绝境!进这甬道?里面有那可怕的红光……

进退维谷!

“妈的!妈的!”秦爷烦躁地原地转了两圈,像一头被关进笼子的野兽。他目光扫过躺在不远处依旧昏迷的钟伯,扫过抱着丫蛋瑟瑟发抖的李老汉,扫过一脸绝望的三娘和孟婆婆,最终,那目光变得狠厉起来。

他猛地冲到钟伯身边,腰刀再次架在了钟伯的脖子上,对着栅栏里面嘶吼道:“陈渡!我数三声!你不把牌子扔出来,我立刻宰了他!一!”

“秦爷!你个畜生!”三娘尖叫着想要扑过去,被李老汉死死拉住。

老鱼头在栅栏里破口大骂。

陈渡睁开了眼睛,看着刀锋下钟伯苍白的脸,看着秦爷那双已经彻底被疯狂和求生欲吞噬的眼睛。他知道,秦爷这次是来真的。在绝对的绝境面前,任何理智和约束都会崩塌。

他握着令牌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交出令牌,等于把生死完全交到秦爷手上。不交,钟伯立刻血溅五步。

“二!”秦爷的声音如同夜枭,刀锋微微压下,钟伯的脖颈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线。

陈渡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嗖——啪!”

一道黑影从洞穴上方那极高的黑暗中疾射而下,精准地打在秦爷持刀的手腕上!

“啊!”秦爷吃痛,手腕一麻,腰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黑影也随之落地,竟是一枚小巧的、带着倒钩的青铜飞梭!

“什么人?!”秦爷又惊又怒,捂着手腕猛地抬头望去。

栅栏内的陈渡和老鱼头也吃了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在洞穴穹顶,那光线几乎无法触及的黑暗处,一个模糊的黑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附在一根巨大的青铜管道上。因为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样貌,只能隐约分辨出那似乎是一个穿着深色紧身衣裤、身形纤细矫健的人影。

那人影一击得手,并未停留,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纵横交错的管道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秦爷又惊又怕,慌忙捡起地上的刀,惊疑不定地扫视着穹顶,生怕再有冷箭袭来。他手腕被那飞梭划破,鲜血直流。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老鱼头在栅栏内急声喊道:“陈老弟!别信他的!这鬼地方还有别人!咱们不能把牌子交出去!”

陈渡自然也看到了那神秘的黑影。是谁?是敌是友?是这遗迹的守护者?还是……同样被困在此地的其他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就复杂的局面更加扑朔迷离。

秦爷显然也被这第三方势力吓住了,他不敢再轻易用强,但眼神中的焦躁和狠厉丝毫未减。他撕下衣襟草草包扎手腕,眼神在栅栏、陈渡手中的令牌以及洞穴穹顶之间来回扫视,显然在快速权衡。

水潭中央的轰鸣声渐渐停歇,那洞口似乎彻底封闭了。水位即将见底。

而甬道深处,那两点猩红的光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那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暗处还藏着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

陈渡靠在墙上,感觉体力正在飞速流逝。他看着手中这块引来无数觊觎和灾祸的令牌,又感受着胸口那与深处红光隐隐共鸣的冰凉搏动。

也许,唯一的生路,不在后退,不在妥协,而在那红光注视的……前方。

他挣扎着,用令牌支撑地面,想要站起来。

“老鱼……叔,”他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