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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河葬 > 第239章 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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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曲像是被抽了骨头,整个人瘫软在陈渡家堂屋的条凳上,捧着阿青递过来的热水,手还在不住地抖。热水洒出来,烫得他一个激灵,才稍微回了点神。

“鬼……水鬼……肯定是水鬼找替身……”他喃喃自语,眼神发直。

无念和尚坐在门槛上,背对着屋里,望着院外沉沉的夜色,手里的念珠捻得飞快。陈渡没说话,把那只湿漉漉的童鞋放在桌上,鞋底的腥泥在油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

“不是找替身。”无念和尚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它在找‘家’。附你的身,是借你的船,去它想去的地方。”

“它想去哪儿?”老曲猛地抬头,脸上恐惧更深。

无念和尚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贫僧不知。但它弃船而去,要么是地方不对,要么……就是发现了更好的目标。”

更好的目标?陈渡心里一沉。清江浦还有什么地方,比那废弃的刑场码头更阴邪?他想起孙老头的话——古河道岔口,沉尸地……

“老曲,”陈渡看向船夫,“你撑船这些年,可知道这清江浦段,运河底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老河道岔口,或者……早年沉过很多船、死过很多人的地方?”

老曲捧着碗,努力回想,嘴唇还在哆嗦:“特、特别的地方?这运河底下,哪儿都死过人……要说老河道,南边五六里,倒是有个老鸦口,是条废了的岔河,水又深又急,早年翻过不少船,都说那地方邪性,轻易没人往那儿去……”

老鸦口。陈渡记下了这个名字。

“还有呢?”无念和尚追问。

“还、还有就是……镇河的铁牛那边……”老曲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有些忌讳。

“铁牛?”陈渡看向他。清江浦码头是有一尊镇水的铁牛,年代久远,锈迹斑斑,是本地一景。

“嗯,”老曲咽了口唾沫,“老辈人讲,那铁牛底下……不干净。说是当年铸这牛的时候,为了镇住水里的什么东西,好像……好像填了活人下去打基……”

无念和尚猛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铁牛在何处?”

“就、就在主码头往东,不到一里地的河岸上。”

无念和尚站起身,对陈渡道:“走,去看看。”

陈渡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老曲:“你就在这儿歇着,天亮再走。”

老曲忙不迭点头,他现在哪儿也不敢去。

陈渡和无念和尚再次出门,夜更深了,雾气似乎淡了些,但寒意更重。两人沿着河岸往东走,脚步匆匆。

主码头方向还有零星灯火,往东走,就越发黑暗寂静。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果然看见河岸高坡上,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轮廓,在稀薄的月光下,像一头俯卧的巨兽。

正是那尊镇河铁牛。牛身巨大,昂首向河,历经风雨,锈迹斑斑,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暗红色的底子,如同干涸的血迹。

两人走近,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和河泥混合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河水流经铁牛脚下的石基,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无念和尚绕着铁牛走了一圈,时而俯身触摸冰冷潮湿的牛身,时而凑近嗅闻。陈渡则感觉怀里的惊魂铃又开始微微震动,不如之前遇到那邪物时剧烈,但持续不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有古怪。”无念和尚停在铁牛朝向河水的那一面,蹲下身,用手拂开牛蹄下茂密的杂草。下面不是泥土,而是坚硬的石板。

陈渡也蹲下去看。石板很古老,上面刻着一些模糊的符文,中央有一个碗口大的凹坑,坑里积着少许浑浊的雨水。

无念和尚伸出手指,蘸了点坑里的水,放在鼻尖。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不是雨水。”他沉声道,“是阴水。这下面……有东西。”

他尝试用手去推那石板,石板纹丝不动。又用随身的木棍去撬,依旧无用。

“需要钥匙,或者……特定的方法才能打开。”无念和尚站起身,脸色凝重,“这铁牛,恐怕不单单是镇水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一个……盖子。”

“盖着什么?”

“不知道。但里面的阴气极重。那东西被吸引来这里,绝非偶然。”无念和尚看向陈渡,“必须想办法打开它。或许,那邪物的核心,或者它要找的‘阴穴’,就在这下面!”

陈渡看着那沉重的铁牛和纹丝不动的石板。怎么打开?强行破坏?且不说能否做到,这铁牛是官府登记的镇物,擅自破坏,罪名不小。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湿漉漉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的芦苇丛里传来。

两人同时警觉回头。

芦苇晃动,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月光照在他脸上,沟壑纵横,带着一种麻木的呆滞。

是王瘸子!

他消失了这么多天,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

王瘸子手里没拿他那破碗,而是拖着一个不大的、湿透的麻布袋,袋口用草绳系着,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他走到离两人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铁牛,又看了看陈渡和无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王瘸子?”陈渡试探着叫了一声。

王瘸子像是没听见,他抬起手,指了指铁牛底座的那块石板,又指了指自己拖来的麻布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开门的……东西……俺……俺找来了……”

他的眼神空洞,动作僵硬,说话的语气也完全不像他平时。

无念和尚一步踏前,厉声喝道:“你是谁?!附在他身上的是何妖孽!”

王瘸子(或者说附在他身上的东西)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怪异、像是强行挤出来的笑容,声音依旧是那重叠粘腻的腔调:

“回家……开门……放我……回家……”

它拖着那湿漉漉的麻布袋,一步一步,朝着铁牛底座的石板走去。

陈渡和无念和尚瞬间绷紧了身体。惊魂铃此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急促鸣响,几乎要挣脱陈渡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