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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河葬 > 第126章 陈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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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房间里的空气闷浊,带着霉味和劣质烟草的残留气息。阿青的呼吸声粗重,额头滚烫,伤口周围的皮肤又开始发红发胀,情况不妙。陈渡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想起摊主的提醒,咬咬牙,还是决定冒险去找那个“陈一手”。

他将阿青安顿好,把房门从外面锁上,又将那把短柄铁斧藏在门后容易拿到的地方。然后他快步下楼,穿过嘈杂的街道,朝着摊主指的街尾方向走去。

街尾比码头附近更显破败,房屋低矮歪斜,路面积着黑乎乎的污水。一个不起眼的、连招牌都没有的窄小门面前,挂着一块脏得看不清原色的布帘,上面用墨笔歪歪扭扭写着“跌打损伤”四个字。

就是这里了。

陈渡掀开布帘走进去。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草药味。一个穿着油腻长衫、头发花白稀疏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在一个满是污垢的碾槽里费力地碾着药草。听到动静,他头也不回,瓮声瓮气地说:“看伤五个铜子,抓药另算,没钱滚蛋。”

“老先生,是我。”陈渡开口道。

老者碾药的动作停了一下,缓缓转过身。他脸上皱纹堆垒,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像刀子一样在陈渡身上刮过。“你谁啊?面生得很。”

“码头卖烧饼的老哥指的路。”陈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我妹子伤得很重,高烧不退,想请您去看看。”

陈一手眯着眼,上下打量着陈渡,目光在他破烂的衣衫和沾满泥污的裤腿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握拳的手上。“外伤?什么伤?”

“是……刀伤,有些日子了,一直没好利索。”陈渡含糊道,不敢提火器。

“刀伤?”陈一手嗤笑一声,转过身继续碾药,“这西口集,哪天不断几根骨头见点红?老子忙得很,没空伺候。”

陈渡心里一沉,知道这老头不好说话。他摸了摸怀里仅剩的几个铜钱,全部掏出来,放在旁边一张落满灰尘的破桌上。“老先生,求您救命,我们就这点钱了。”

陈一手斜眼瞥了一下那几枚可怜的铜钱,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陈渡知道钱不够。他心急如焚,看着老者冷漠的背影,忽然想起怀里另一样东西。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那个黑檀木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契”字木牌。

他没有拿出契书,只将木牌亮了一下,随即合上盒子。“老先生,若能救我妹子,日后定有重谢。”

陈一手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瞥见那块木牌时,猛地凝滞了!他碾药的动作彻底停下,霍然转身,一把从陈渡手中夺过木盒,打开,死死盯着那块深褐色的木牌,尤其是上面那个朱砂写就的“契”字,以及背面那三道水波纹符号。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深深的忌惮。

“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带着质问。

陈渡心中警铃大作,知道自己可能冒失了,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河边……捡的。”他只能硬着头皮撒谎。

“捡的?”陈一手死死盯着陈渡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哼,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就敢随便捡?拿着它,是要掉脑袋的!”

陈渡沉默不语。

陈一手盯着他看了半晌,又看了看木牌,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木牌放回盒子,塞还给陈渡,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收起来!别再让任何人看见!”

他不再提钱的事,快速收拾起他的药箱——一个比回水湾老者那个更破旧的木箱子,里面杂乱地放着各种瓶罐和布包。“带路!”

陈渡松了口气,连忙引着陈一手往回走。

回到客栈房间,陈一手检查了阿青的伤口,眉头紧紧皱起。“伤口烂了,邪毒入里。再晚半天,神仙难救。”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药箱里拿出小刀、银针和一些颜色古怪的药粉。

他的手法极其粗暴,甚至可以说是野蛮。直接用烧过的小刀剜掉阿青伤口上发黑坏死的腐肉,疼得阿青即使在昏迷中也浑身痉挛,发出压抑的呜咽。陈渡看得心惊肉跳,几乎要出手阻止。

但陈一手动作极快,清理完腐肉,撒上药粉,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又拿出几颗黑乎乎的药丸,让陈渡想办法给阿青灌下去。

“这药能退热,吊住她的命。但伤得太深,失血过多,能不能熬过来,看她自己的造化。”陈一手收拾着东西,语气依旧冷淡,但比之前缓和了一丝。“这两天别让她乱动,伤口不能沾水。”

“多谢老先生。”陈渡真心实意地道谢。

陈一手摆摆手,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陈渡,眼神复杂,压低了声音:“小子,我不管你这东西哪来的,也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在西口集,想活命,就把它藏好了,烂在肚子里。有些人……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补充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尤其是……跟‘河葬’沾边的事,躲远点。”

说完,他不再停留,掀开布帘,佝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街道尽头。

陈渡站在门口,看着陈一手消失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陈一手认识那个木牌!他害怕那个木牌!而且,他特意提到了“河葬”!

这西口集,果然与回水湾,与那诡异的河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回到房间,看着床上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的阿青,又摸了摸怀里那个烫手的木盒。

陈一手的警告言犹在耳。他们带着这个秘密闯入西口集,如同羊入虎口。

但此刻,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他走到窗边,再次警惕地望向码头方向。那条刻着水波纹的货船已经卸完货,不见了踪影。

夜色,正缓缓降临这座喧嚣而危险的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