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科技会议室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中国地图。
李建国手里捏着一把红色的图钉,正兴奋地往上扎。每扎一下,嘴里就蹦出一个地名。
“广州,谈妥了。那边广电的陈局长看了鹏城的报纸,昨天连夜打电话来要设备。”
啪。一枚红钉扎在珠江口。
“上海,有点难啃,但他们对股市行情传输很感兴趣。只要我们能保证延迟在两秒以内,这块肥肉也能吞下来。”
李建国退后两步,看着地图上那条沿着海岸线蜿蜒北上的红色轨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热。
“汉玉,这就是燎原之势啊。照这个速度,年底咱们就能把分公司开到长城科技的眼皮子底下去。”
张汉玉坐在长桌尽头,手里转着一支钢笔。
并没有李建国那么乐观。
鹏城的成功太快,太猛。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颗深水炸弹,炸出来的不仅仅是鱼,还有湖底那些吃人的怪物。
“步子别迈太大。”张汉玉把钢笔拍在桌上,“广州可以进,上海先缓一缓。我们在鹏城的根基还没稳,电信局的反扑随时会来。”
“怕什么?”苏晓月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屏幕上是不断跳动的用户增长曲线,“现在每天新增用户三千户。老百姓认这个。电信局要是敢掐断,那就是跟几万个家庭过不去。”
民意是最好的护城河。
但护城河挡不住从天而降的陨石。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刹车声。紧接着是车门重重关上的闷响,密集而急促。
张汉玉走到窗前,向下看去。
三辆黑色的奥迪,两辆印着“电信稽查”的白色面包车,横七竖八地堵在星火科技的大门口。
一群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人下了车,夹着公文包,面无表情。领头的一个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窗户。
隔着玻璃,张汉玉看清了那张脸。
冷漠,刻板,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傲慢。
“来了。”张汉玉放下窗帘,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李建国还在盯着地图傻乐:“谁来了?送钱的?”
“不是送钱的。”张汉玉走到门口,拉开门,“是来要命的。”
……
十分钟后,星火科技的大会议室被接管了。
原本属于张汉玉的主位上,现在坐着那个领头的中山装男人。他把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放在桌上,拉链拉开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是电子工业部市场秩序司的吴建邦。”
男人没有起身,也没有握手的意思。他从包里掏出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推到张汉玉面前。
“这是部里和邮电部联合下发的文件。关于彻查鹏城广电信息网络有限公司违规经营、扰乱通信市场秩序的通知。”
吴建邦的手指在文件标题上点了点,发出笃笃的声响。
“张总,让你的员工停手吧。所有的服务器,所有的生产线,立刻查封。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星火科技不得开展任何业务。”
李建国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噪音。
“凭什么?!我们签了合同的!这是合法的商业合作!”
“合法?”吴建邦抬起眼皮,扫了李建国一眼,“根据1993年颁布的电信管理条例,只有获得邮电部颁发的基础电信业务许可证的企业,才能经营宽带接入业务。你们有证吗?”
“我们是广电……”
“广电只有传输电视信号的权力,没有经营电信业务的权力。”吴建邦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读说明书,“这是越界。是侵吞国有资产。是危害国家信息安全。”
三顶大帽子,扣得严丝合缝。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刘长春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这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广电局长,此刻领带歪在一边,脸色惨白。
“吴司长!误会!都是误会!”刘长春冲到桌前,想要去握吴建邦的手,“我们这是……这是技术试点!是响应国家科技创新的号召!”
吴建邦没有伸手。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刘长春:“刘局长,你的问题,纪委的同志稍后会跟你谈。现在,请你坐下。”
刘长春腿一软,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完了。
吴建邦转过头,视线重新落在张汉玉身上。
“张总,年轻有为。”他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听说你在美国待过?怎么,把资本主义那一套无序竞争带回国了?这里是中国,不是硅谷。有些红线,碰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不仅仅是调查。
这是要把星火往死里整。
张汉玉一直没说话。他拿起那份红头文件,翻开。
字字诛心。
每一条指控,都精确地击中了现有法规的模糊地带。在那个年代,互联网本身就是个新生事物,法律法规远远滞后于技术发展。
如果按死理扣条文,星火必死无疑。
“吴司长。”张汉玉合上文件,把它轻轻放在桌上,“既然您提到了信息安全,提到了国有资产。那我也想给您看点东西。”
他弯下腰,从脚边提起一个沉重的纸箱子。
嘭。
箱子放在桌上,激起一阵微尘。
吴建邦皱了皱眉,身体后仰:“这是什么?行贿?”
“我不行贿。”张汉玉打开箱子。
里面没有钱,没有金条。
只有信。
成百上千封信。有的写在皱巴巴的作业本纸上,有的写在精美的信笺上,还有的只是撕下来的挂历纸。
张汉玉随手抓起一把,扔在桌面上。
“这是一位叫陈秀芬的军嫂写的。她丈夫在西藏边防,三年没回过家。上周,她通过我们的网络,第一次看见了丈夫的脸。”
他又抓起一把。
“这是罗湖区一家做外贸的小厂长写的。以前他发传真给美国客户,一张纸二十块钱,还要跑电信局排队。现在,他用电子邮件,一分钱不用,还接到了五十万美元的订单。”
张汉玉拿起一张照片。
那是红岗花园的一家小杂货铺,老板正对着电脑屏幕傻笑,屏幕上是他在国外留学的女儿。
“吴司长,您说的市场秩序,到底是谁的秩序?”
张汉玉的声音不高,但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却产生了回声。
“是电信局躺着收钱、服务态度恶劣的秩序?还是老百姓想说话就能说话、想见面就能见面的秩序?”
吴建邦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在偷换概念。”他敲着桌子,“情感不能代替法律。违规就是违规。”
“那改革呢?”
张汉玉突然提高了音量。这两个字,像两颗子弹,射进了吴建邦的胸膛。
“四十年前,小岗村的十八个农民按下红手印的时候,也是违规。那时候叫投机倒把,叫挖社会主义墙角。但如果没有那次违规,就没有今天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就没有今天的改革开放。”
张汉玉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逼视着吴建邦。
“我们在做的事情,就是在修路。电信局把路修成了收费站,只让开奔驰的人过。我们把路修到了泥腿子的家门口。如果这也叫扰乱秩序,那这个秩序,是不是该改改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随行的几个调查员面面相觑,有人偷偷放下了手里的笔。
在这个激荡的年代,“改革”是一面大旗。没有人敢轻易去砍这面旗,哪怕是手握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
吴建邦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难缠。他不谈技术,不谈条文,直接把问题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好一张利嘴。”吴建邦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但你别忘了,小岗村是那是为了吃饱饭。你们是为了赚钱。别把自己包装得那么高尚。长城科技的赵总说得对,你们就是一群唯利是图的投机分子。”
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长城科技。
张汉玉笑了。笑得有些冷。
“原来是赵总托您来的。”
“是谁托我来的不重要。”吴建邦整理了一下袖口,“重要的是,我有权叫停你们。现在,立刻,马上。除非你们能拿到国务院的特批,否则,这扇门,今天必须贴封条。”
这是死局。
国务院特批?那是天方夜谭。
李建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刘长春已经开始哆嗦了。
吴建邦看着众人灰败的脸色,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拿起公文包,准备下达最后的封杀令。
就在这时。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秘书小跑着进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她顾不上看满屋子的大人物,径直冲到张汉玉身边,手里捏着一张刚刚从传真机上撕下来的热敏纸。
“张总!美国那边……王总的电话!”
秘书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甚至有些破音。
“王总说,拿到了!他拿到了!”
张汉玉接过那张纸。
纸上只有一行字,字迹潦草,显然是王小明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下写下的。
【NVIdIA独家授权协议已签署。黄仁勋同意以此技术换取星火在华代工产能。王牌在手。】
张汉玉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发出脆响。
由于长期被西方技术封锁,图形处理芯片(GpU)一直是国内的空白。而NVIdIA,这家未来将统治全球算力的巨头,此刻还只是一株刚刚破土的幼苗。
黄仁勋需要钱,需要产能。星火需要技术,需要一张能让所有人都闭嘴的护身符。
这是一次跨越时空的握手。
张汉玉抬起头,看着正准备宣布死刑的吴建邦。
那种被压抑的怒火、焦虑、疲惫,在这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从容。
“吴司长,您刚才说,我们在侵吞国有资产?”
张汉玉把那张传真纸折好,放进上衣口袋,贴着心脏的位置。
“如果我说,我刚刚为国家带回来了一项被巴统严密禁运的顶尖芯片技术呢?”
吴建邦愣住了。
“你说什么?”
“图形加速芯片。”张汉玉绕过桌子,一步步走向吴建邦,“不仅是技术授权,还有全套的生产工艺。这意味着,中国将拥有自己的3d图形处理能力。这意味着,我们在军工、在科研、在模拟计算领域,将不再被外国人卡脖子。”
他停在吴建邦面前,两人的距离不到半米。
“吴司长,您是电子工业部的专家。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份技术的份量。”
“这不可能!”吴建邦下意识地反驳,“美国人怎么可能把这种技术给你们?”
“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技术的未来有多大。但我知道。”
张汉玉转过身,看向墙上那张地图。
“吴司长,您今天要封的,不是一家小公司。而是一扇通往未来的大门。”
“这扇门要是关上了,以后再想打开,可能就要用几代人的时间去填这个坑。”
“现在。”张汉玉猛地转回身,手指指向大门,“这封条,您还敢贴吗?”
第151章 破局:来自大洋彼岸的豪赌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像是一块即将碎裂的琥珀。
吴建邦的手悬在半空,那张本来要拍在桌子上的封条,此刻变得烫手无比。
芯片。
这两个字在九十年代的中国电子工业界,有着核武器般的威慑力。
“你在诈我。”吴建邦眯起眼睛,试图从张汉玉脸上找出一丝慌乱,“一个做路由器的个体户,搞芯片?还是图形芯片?你知道光刻机长什么样吗?”
“我不需要知道光刻机长什么样,我只需要知道谁手里有设计图。”
张汉玉走到那台用来演示的电脑前。他没有开机,只是手指轻轻滑过那台笨重的cRt显示器外壳。
“吴司长,现在的电脑,处理文字还可以。但是一旦涉及到图像,比如三维建模,比如复杂的科学计算,cpU就成了老牛拉大车。我们需要一种专门处理并行计算的芯片。”
“NVIdIA,这家公司现在还在硅谷的车库里吃泡面。但他们手里的NV1架构,是通往下一个时代的钥匙。”
张汉玉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传真纸,并没有递给吴建邦,而是举在半空。
“这份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星火科技注资两百万美元,获得NVIdIA在亚太地区的独家代理权,以及……底层架构的共享研发权。”
“共享研发?”吴建邦懂行,他瞳孔缩了一下,“这等于是在变相转移技术。”
“对。就是转移。”张汉玉坦然承认,“美国人现在还看不上这个只有几十个人的小公司,他们以为这只是个做游戏卡的。这给了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把传真纸拍在吴建邦面前的桌子上。
“您可以现在就打电话给部里的技术专家,问问他们,如果能拿到这套架构,对我们的国产计算机产业意味着什么。长城科技搞了这么多年,除了组装贴牌,搞出过哪怕一颗像样的芯片吗?”
这句话太狠了。直接撕开了国产pc产业的遮羞布。
吴建邦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拿起那张传真纸,看着上面那一串英文签名:Jensen huang。
作为电子部的司长,他当然知道部里为了突破芯片封锁做了多少努力,又遭遇了多少失败。如果这真的是一条路……
“我要核实。”吴建邦的声音不再那么强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请便。”张汉玉做了个手势,“这部电话通国际长途。您可以直接打给我们在旧金山的办事处,让王小明把原件传真过来。甚至,您可以让大使馆的人去核查。”
吴建邦盯着张汉玉看了足足五秒钟。
然后,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号码。
……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煎熬。
李建国靠在墙角,后背已经湿透了。他看着张汉玉,心里七上八下。两百万美元?公司账上哪有两百万美元?那是把这几个月卖设备的钱全砸进去了,甚至可能还借了高利贷。
这是在赌命。
如果这笔钱砸下去,换回来的只是一堆废纸,或者这个叫黄仁勋的人是个骗子,那星火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半小时后。
电话铃声炸响。
吴建邦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但激动的声音。虽然没有开免提,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大家还是隐约听到了几个词。
“……是真的……架构很先进……必须拿下……不惜代价……”
吴建邦的表情变了。
从最初的傲慢、冷漠,变成了震惊,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凝重上。
他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向张汉玉时,眼神里多了一丝敬畏,也多了一丝忌惮。
“部里的老专家说了,这东西,有点意思。”
吴建邦把传真纸折好,这一次,他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一份机密文件。
“但是,张总。一码归一码。你有技术贡献,不代表你可以违规经营电信业务。功不能抵过。”
官僚的逻辑,依然坚硬如铁。
张汉玉笑了。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只要有了价值,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吴司长,既然这技术这么重要,那总得有个落地的载体吧?”
张汉玉指了指窗外。
“这块芯片,如果装在普通的电脑上,也就是玩玩游戏。但如果它配合我们的宽带网络,就能实现远程医疗图像的传输,能实现地质勘探数据的实时分析,能让偏远山区的孩子看到三维的教学课件。”
“网络,是路。芯片,是车。没有路,法拉利也跑不起来。”
张汉玉走到吴建邦身边,压低了声音。
“如果您今天封了星火,这笔投资就黄了。黄仁勋那个人我很了解,如果资金链断裂,他转身就会去找日本人。到时候,咱们再想拿这个技术,付出的代价可能就是现在的十倍、百倍。”
“这个责任,长城科技担得起吗?赵总担得起吗?您……担得起吗?”
吴建邦沉默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却发现没带火。
张汉玉立刻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
火苗跳动,照亮了两人的脸。
吴建邦深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封条先不贴了。”
李建国差点瘫在地上。刘长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回到了水里。
“但是。”吴建邦话锋一转,“业务暂停扩张。鹏城这边现有的用户可以保留,但不能再发展新用户。直到部里对这个技术做出评估,直到……上面对这种新的经营模式有了定论。”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
既保住了面子,又留了后路。
“还有。”吴建邦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盯着张汉玉,“那个芯片的资料,明天送到我住的招待所。我要带回京城。”
“没问题。”张汉玉答应得干脆利落。
吴建邦提起公文包,带着他的人走了。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巨大的中国地图。
“张总,路不好走。小心别翻车。”
“谢谢吴司长提醒。”张汉玉站在原地,腰杆笔直,“星火的车,底盘重,翻不了。”
……
人走楼空。
会议室里只剩下星火的几个核心成员。
李建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打湿了衣领。
“吓死老子了……真他娘的吓死老子了。”李建国手还在抖,“汉玉,那个什么NVIdIA,真的值两百万美元?咱们现在的流动资金全空了!下个月工人工资怎么办?”
“值。”
张汉玉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那几辆渐渐远去的奥迪车。
“哪怕是两千万,两个亿,也值。”
在这个平行时空里,没人比他更清楚NVIdIA意味着什么。那是未来人工智能时代的基石。现在用两百万美元入局,简直是白捡。
“可是,业务停了。”苏晓月看着电脑屏幕,“如果不让发展新用户,我们的现金流就断了。光靠红岗花园那点月租费,连电费都不够。”
“谁说停了?”
张汉玉转过身,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吴司长说的是‘暂停扩张’。意思是不能大张旗鼓地搞宣传,不能再去别的城市签合同。”
“那我们……”
“我们搞‘内部测试’。”张汉玉敲了敲桌子,“从明天开始,所有的装机单,都改成‘技术测试协议’。用户不是客户,是‘志愿测试员’。测试期间,我们不收初装费,只收‘设备押金’。”
李建国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高!实在是高!这文字游戏让你玩明白了!”
“这不叫玩文字游戏。这叫在此消彼长中寻找生存空间。”
张汉玉的表情严肃起来。
“这次虽然躲过去了,但长城科技不会善罢甘休。赵立冬这次没弄死我们,下次手段会更黑。我们必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搞出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东西。”
“什么东西?”
“教育。”
张汉玉吐出两个字。
“赵立冬不是想靠教育部的文件垄断学校市场吗?那我们就去学校。不是卖电脑,不是卖网络。”
“我们去送。”
“送?”李建国瞪大了眼睛,“我们哪有钱送?”
“用那个芯片。”张汉玉指了指桌上的传真纸,“告诉黄仁勋,让他把第一批试产的显卡,全部发到中国来。我们要搞一个‘全国多媒体教学示范工程’。”
“当那些校长们看到,装了星火显卡的电脑能跑出流畅的3d动画,能演示分子的裂变,能模拟天体的运行,而长城的电脑只能打字的时候。”
“他们会知道该选谁。”
张汉玉握紧了拳头。
“这一仗,我们要把战火烧到赵立冬的后院去。”
窗外,乌云散去,露出了一片蔚蓝的天空。
但张汉玉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
京城,长城科技总部。
赵立冬听着电话里吴建邦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图形芯片?NVIdIA?”
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在他的认知里,显卡就是个能显示颜色的东西,S3、AtI才是主流,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NVIdIA算什么东西?
“老吴,你被那小子忽悠了。”赵立冬冷冷地说道,“什么战略技术,不过是个做游戏卡的。他这是在拿洋垃圾当宝贝,吓唬你们这些不懂行的。”
“可是部里的专家……”
“专家懂个屁!他们见过真正的市场吗?”赵立冬粗暴地打断了吴建邦,“行了,既然你给了他缓刑,那我就让他死得明白点。”
挂断电话,赵立冬按下了桌上的内线。
“通知教育部装备司的李处长,今晚一起吃饭。”
“还有,让公关部发几篇稿子。题目就叫……《警惕国外电子垃圾流入校园:谁在毒害我们的青少年》。”
赵立冬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夕阳如血,将整个京城染成一片肃杀的红色。
“张汉玉。”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手指在玻璃上划出一道痕迹,像是在划掉一个名字。
“你想玩教育?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垄断。”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那是即将下发的《关于全国中小学计算机配备标准的指导意见》。
在这份标准里,赫然写着一条:
“教学用计算机,原则上应采购国产名牌产品,且必须预装正版中华视窗操作系统。”
这一条,就是封喉的一剑。
……
鹏城,夜深了。
张汉玉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
他没有开灯。黑暗中,只有烟头的火光在明灭。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只有一声。
张汉玉接起电话。
那头没有声音,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小心学校。”
嘟——嘟——
电话挂断了。
张汉玉握着听筒,听着那盲音,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那是谁?
是敌人的内部出现了裂痕?还是另一个陷阱?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下一张牌,必须打得精准,打得致命。
他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三个章节名:
《降维打击:当3d撕裂平面》
《特洛伊木马:免费才是最贵的》
《围城必阙:给对手留一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