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城西方千余里外,群山深处,一处灵气相对稀薄却异常幽静的山谷。谷中碧潭如玉,古木参天,飞瀑如练,正是疗伤静养的绝佳之所。
白渊鱼带着姜凡寻至此地,布下数层隐匿与防护阵法后,终于得以停下奔波。
姜凡伤势沉重,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之中。白渊鱼虽也内伤未愈,却强打精神,将姜凡小心安置在潭边平坦的青石上。
梧桐在此时忽然出现,小手一招,阴阳幡出现在她的手中。
幡面轻摇,阳幡显现,其上符文次第亮起,散发出温暖的金色光芒。缕缕肉眼可见的金色丝线从幡面垂落,轻柔地将白渊鱼和姜凡两人层层缠绕、包裹。
起初只是薄薄一层金纱,很快便增厚、加密,最终形成一个约丈许高的巨茧。茧壳并非完全封闭,隐约可见内部两道相倚的身影轮廓,更有一波波温和却磅礴的生命波动与功德之力从中透出,引动周围草木欣欣向荣,连潭水都似乎变得更加澄澈。
十日时光,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中静静流淌。
第十日正午,阳光透过林隙,恰好洒落在金色巨茧之上。巨茧的光芒仿佛与日光产生了共鸣,陡然变得明亮起来,表面流转的符文也加速闪烁。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细细密密的金丝缓缓抽离,巨茧如同绽放的金色莲花,形如花蕊的两人,慢慢显现。
直到金丝完全消失,相对而坐的姜凡与白渊鱼才同时睁开双眼。
姜凡眼中的迷茫与疲惫尽去,恢复往日的清明。他脸色红润,气息悠长平稳,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凝练几分。白渊鱼则容光焕发,冰肌玉骨更胜往昔,周身气息圆融通透,隐隐有突破至炼虚的征兆。
“渊鱼……”姜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环顾四周,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望海城外与赤冥激战,以及那道突兀袭来的幽暗短刺。
“我们这是……?我的伤……还有之后……” 他试图回忆,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大片大片地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些破碎而混乱的片段:毁灭的冲动、刺骨的冰寒、镜面破碎的声音、还有……一抹令他心悸的鲜红与温暖的怀抱。
白渊鱼轻轻握住他的手,将之前发生的事简单的讲了一遍。
姜凡听罢,陷入了沉思,通过白渊鱼的讲述,他之前应该是进入了虚化状态,后边更是开启了二段虚化,变身牛头人!只是这个状态似乎让他失去理智和记忆。在想到脑海中那一抹鲜红,让他顿感遍体生寒。
他猜到自己虚化之时,恐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并且……很可能伤到了她。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姜凡反手紧紧握住白渊鱼微凉的手,目光直视她的眼睛,语气愧疚,“我隐约记得……似乎有镜子的碎片……还有,你受伤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抚过她光滑的脸颊,仿佛要确认她是否真的无恙。
白渊鱼心中一颤,垂下眼帘,轻轻靠入他怀中,低声道:“只是施法过度,受到了反噬,不怪你的。”
感受到怀中人的温柔与隐瞒,姜凡心中那份愧疚与怜惜更甚。他不再追问,只是用力地将她拥紧,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间,嗅着那熟悉的淡淡冷香,低声道:“对不起,渊鱼……是我没能护好你,反而让你涉险,为我操心。”
“你我之间,何须此言。”白渊鱼在他怀中轻轻摇头,双臂环住他的腰身,“只要夫君平安,其他都不重要。”
两人相拥无言,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心跳,山谷中唯有清风流水之声,以及那劫后余生、心意相通的宁静与温暖。
远处好奇看着两人的小兽,忽然被一阵劲风吹了一个跟头,随后它便惊讶的发现,眼前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看不到那两个人的存在。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林中其他生物身上。山林中那两个人类所在的区域,像是被彻底隔绝了一般。
次日,晨曦微露。
姜凡与白渊鱼已收拾妥当。此时的两人气息尽复,甚至各有精进。
“接下来,我们去何处?”白渊鱼问道。
姜凡摊开一份得自望海城的简陋堪舆图,手指点在碧落州西部边缘,那里标注着一个险要关隘的名称,青龙关。
关隘之外,则是一片象征着未知与危险的浩瀚虚影:虚无海。
“现在你我都是半步炼虚修为,还是先去搜集剩下几样灵植,尽快突破为好。”
“所以我决定暂且离开碧落州,过虚无海,前往天墟州!”姜凡开口说道。
白渊鱼颔首,她对姜凡的决定向来支持。“好。那便向西,去青龙关。”
两道剑光自山谷中悄然升起,划破晨雾,向着西方疾驰而去。
接下来的路途,并非一帆风顺。越往西行,魔修的踪迹越发密集,大小营寨星罗棋布,控制着交通要道,清剿着可能存在的反抗力量。姜凡与白渊鱼并未刻意隐匿行踪,反而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一路横扫!
遇到小股魔修巡逻队,往往剑光一闪便已解决;发现魔修建立的资源采集点或前哨营寨,两人便联手杀入,以雷霆之势摧毁阵法,斩杀头目,焚毁营寨。
寻常魔修势力根本挡不住两人的杀伐,往往是姜凡将阴幡一抛,随后便是一番饕餮盛宴。
如果青玄看到这一幕,怕是会更加庆幸自己的决定,这行为,比魔修还魔修。
两人在摧毁魔修营寨的途中,也数次遇到了仍在山林、废墟或隐秘洞窟中坚持抵抗的碧落州修士小队。
这些小队大多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姜凡二人每次都会出手解围,救下这些最后的抵抗者。
救下人后,姜凡并不停留,只会留下一枚记载《金丹大道》与简易军阵配合要点的玉简,以及一句告诫:“魔势虽大,非不可抗。修此法,结此阵,保存力量,以待天时。莫要轻易牺牲,活着,才有希望。”
这些修士起初惊疑,待尝试修炼《金丹大道》后,无不感激涕零,视那对惊鸿一现、留下功法的神秘道侣为再生父母。
功法的种子,伴随着反抗的星火,沿着姜凡二人西行的路线,被悄然播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