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长安,风卷着梧桐叶在街巷间翻滚。
却吹不散弥漫在市井与朝堂间的暗潮。
私塾改制的政令下达已有半月,各州郡的文书如雪片般送往长安。
可传回的消息,却让太极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安倍山坐在摄政王宝座上,手中捏着一份来自洛阳的奏报,眉头拧成了川字。
奏报上字迹工整,却字字透着无奈:“洛阳士族联合拒捐,称‘乡野小儿不配识字’,更暗中散播谣言,言小学堂是‘摄政王聚敛民财之策’,孩童入学恐遭‘苛捐杂税盘剥’……”
“啪” 的一声,奏报被重重拍在案几上。
安倍山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这些士族,真是冥顽不灵!”
阶下,吏部尚书王维、礼部尚书裴士淹躬身侍立,神色同样凝重。
王维上前一步,拱手道:“摄政王,不仅洛阳如此,扬州、益州等士族聚居之地,皆出现类似情况。“
“乡绅富商本有捐赠之意,却被士族裹挟,纷纷闭门不出。”
裴士淹也叹了口气:“更棘手的是教员选拔。”
“上次两都贡举的中举学子,十之八九出身世家大族,听闻要派往基层小学堂任教,纷纷托病推辞。”
“甚至有不少人直接递上辞呈,宁愿放弃官职,也不愿‘屈尊’教化乡野孩童。”
他顿了顿,补充道:“臣等筛选半月,合格的教员不足百人,连首批各州郡小学堂的需求都难以满足,更别提后续推广了。”
安倍山沉默不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玉石镇纸。
他早料到士族会阻挠,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明目张胆。
不仅拒绝捐款,还散播谣言动摇民心,甚至卡住教员这一关键环节。
“那些学子的辞呈,都驳回了?” 安倍山问道。
“回摄政王,已驳回大半,但不少人依旧消极抵抗,称‘身体不适’‘家中有要事’,迟迟不肯赴任。”
王维答道,“还有些人私下串联,扬言若强行派往基层,便‘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
安倍山冷笑一声,“他们是舍不得士族的特权,怕寒门子弟崛起,断了他们世袭的路!”
正说着,内侍匆匆走进殿内,递上一份来自京兆府的密报:“摄政王,这是京兆府刚刚呈上的,长安周边三县的百姓,对小学堂也多有疑虑,愿意送孩子入学的不足三成。”
安倍山展开密报,上面详细记录着百姓的顾虑:“孩童入学要耽误农桑,家中少了一个劳力”“怕学堂收费高昂,负担不起”“听闻士族都不让自家孩子去,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字里行间,满是普通百姓的犹豫与不安。
“民心也被搅乱了。”
安倍山揉了揉眉心,心中清楚,士族的谣言已初见成效。
若不尽快解决,私塾改制怕是要半路夭折。
“摄政王,不如臣派人去各州郡施压,强制士族捐款、学子赴任?”
裴士淹提议道。
“不可。”
安倍山摇了摇头,“强制手段只会激化矛盾,让士族更加抵触,百姓也会心生畏惧,反而不利于改制推行。”
他站起身,走到殿外,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沉声道:“此事,需分三步走。”
“第一步,辟谣安民心。”
安倍山转过身,目光坚定,“传旨下去,各州郡刺史亲自张贴告示,言明小学堂一律免费入学,课本、笔墨由官府统一发放,绝不收取分文。“
“同时,选派官员深入乡野,向百姓宣讲学堂益处,让他们知晓,孩童识字才能摆脱愚昧,日后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第二步,解决教员短缺。”
他看向王维,“凡愿意赴基层任教的学子,俸禄翻倍,任期三年后,优先提拔任用;若有世家子弟带头赴任,其家族可减免部分赋税,载入地方志表彰。“
“至于那些执意推辞、消极抵抗者,一律革去官职,永不录用!”
王维躬身应道:“臣即刻去办!”
“第三步,敲打士族。”
安倍山的声音冷了几分,“让御史台暗中调查,那些散播谣言、裹挟乡绅的核心士族,收集其罪证。“
“若仍不知悔改,便以‘阻挠国策、动摇民心’论处,抄没部分家产,充作学堂经费!”
“另外,选取几个态度强硬的大族作为典型,公开处置,杀一儆百!”
裴士淹心中一凛,连忙应道:“臣遵令!”
政令一出,长安及各州郡立刻行动起来。
京兆府尹亲自带着官员,走遍长安周边三县的村落。
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府尹站在土台上,高声宣讲:“乡亲们,摄政王说了,小学堂免费入学,不花一分钱!”
“孩童七岁入学,十二岁结业,不仅能识字算数,还能学农桑、律法,日后无论是种田、经商,还是想考功名,都能派上用场!”
台下,一位老农皱着眉头问道:“府尹大人,真的不收费?不会等孩子入学了,又要收这费那费吧?”
“绝无此事!”
府尹拍着胸脯保证,“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若有官员敢向学子索要分文,你们可直接上报御史台,定严惩不贷!”
旁边一位妇人也问道:“那孩子上学了,家里的农活怎么办?少了个劳力,日子可怎么过?”
府尹笑着答道:“学堂授课时间避开农忙,农忙时放假让孩子回家帮忙。“
“而且,学堂还会教新式耕种技巧,孩子学会了,还能帮家里提高收成呢!”
百姓们闻言,脸上的疑虑渐渐消散,不少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若是真免费,倒可以让孩子去学学识字。”
“我家娃总说想读书,就是没钱请先生,这下可好了。”
与此同时,吏部衙门外,张贴出了新的告示。
中举学子们围在告示前,议论纷纷。
“俸禄翻倍,任期三年优先提拔?这条件倒是不错。”
“可基层乡野,条件艰苦,哪有长安舒适?”
“你没看到后面吗?执意推辞者,革去官职,永不录用!”
一位身着青衫的学子皱着眉说道:“我家世代为官,岂能去乡野教化小儿?这不是辱没门楣吗?”
旁边一位学子却摇了摇头:“摄政王心意已决,若执意抵抗,怕是没有好下场。况且,基层虽苦,却也是个历练的机会,三年后优先提拔,未必不是一条捷径。”
“而且,你看韩状元,他都主动请缨要去基层授课了,咱们这些人,难道还不如一个状元有魄力?”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