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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十三阿哥出狱的变数

康熙五十一年的深秋,紫禁城的梧桐叶落得比往年更急,枯黄的碎叶被风卷着,扑在宗人府斑驳的朱红大门上,像是给这扇隔绝了天日的铁门,又添了一层死寂的伪装。

刘阳明缩在宗人府外街角的槐树后,指尖攥着的半截干树枝已经被冷汗浸得发潮,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连带着牙根都在发颤。半个时辰前,他从四阿哥胤禛的贴身太监李卫那里得了口信 —— 康熙方才在乾清宫下了口谕,着人去宗人府接十三阿哥胤祥出来,说是 “念及手足情分,且其已悔过,可移居养蜂夹道旧宅,闭门思过”。

这道谕旨来得猝不及防,就像一场憋了许久的秋雨,毫无预兆地砸下来,砸得满朝文武措手不及,也砸得刘阳明心头那本清晰的 “历史剧本”,陡然裂开了一道缝。

他记得清清楚楚,前世在历史课本里,在无数清宫剧的演绎里,十三阿哥胤祥因一废太子案被牵连,圈禁宗人府的时日远不止这短短数年,且即便是出狱,也绝不该是这般 “轻描淡写” 的体面。更让他心惊的是,就在三天前,八阿哥胤禩还在雍亲王府外的茶肆里,借着买龙井的由头,向他旁敲侧击打探十三阿哥的近况,言语间那股子 “永绝后患” 的狠劲,至今还在他耳边盘旋。

风又紧了些,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刘阳明的脸上,带着深秋的寒意。他拢了拢身上那件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目光死死钉在宗人府的大门上。这长衫是胤禛赏的,料子普通,却胜在合身,能让他混在往来的杂役里不显眼 —— 为了等这一幕,他天不亮就从雍亲王府溜出来,在这街角蹲了足足两个时辰。

“吱呀 ——”

厚重的铁门终于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打破了周遭的死寂。门轴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刺耳,惊得槐树上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远。刘阳明下意识地往树后又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的动静。

最先出来的是两个挎着腰刀的侍卫,面色冷峻,眼神警惕地扫过街道两侧,确认无虞后,才侧身立在门旁,让出了中间的通道。紧接着,四个太监抬着一顶素色的小轿,缓缓从门内挪了出来,轿帘低垂,看不到里面的人影,可刘阳明还是一眼就注意到,轿杆上的红漆掉了块皮,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色,显然不是宫里常用的规制。

“十三爷,慢着些。”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轿旁传来,是宗人府的老管事,他弓着腰,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恭敬,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

轿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那只手的手腕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刘阳明去年托李卫偷偷送药时,听李卫提过的 —— 说是十三阿哥刚入宗人府时,为了反抗看守,撞在石槛上留下的。

刘阳明的呼吸猛地一滞。

胤祥从轿子里探出身,身形清瘦得几乎脱了形,往日里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陷在深深的眼窝里,带着久病初愈的疲惫,却又在抬眼的瞬间,迸出一道锐利的光,像是藏在鞘里的刀,即便蒙了尘,依旧带着慑人的锋芒。他身上的宝蓝色锦袍洗得发旧,领口还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药渍,可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哪怕脚步虚浮,也没有半分落魄的颓唐。

“劳烦张管事了。” 胤祥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却依旧字字清晰,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街道两侧,在刘阳明藏身的槐树方向,极快地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刘阳明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胤祥这是瞧见他了。自去年他用 “算学之法” 帮胤祥在宗人府里躲过一场风寒,又借着送医书的由头与他传过几次纸条后,这对名义上的 “忘年交”,便有了旁人不懂的默契。

可就在这时,街角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尘土飞扬间,一队身着八爷府服饰的家丁,簇拥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横冲直撞地拦在了宗人府门前。

“十三爷且慢!” 马车的车帘掀开,八阿哥胤禩的贴身谋士何焯从车里下来,拱手作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可那笑意却没到眼底,“我家主子听闻十三爷今日出府,特地备了薄礼,在前面的醉仙楼摆了接风宴,还请十三爷赏脸。”

胤祥的脚步顿住,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泛白。他抬眼看向何焯,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里却带着刺骨的冷:“八爷的心意,胤祥心领了。只是圣上口谕,命我闭门思过,不敢擅离,还请何先生替我谢过八爷。”

“十三爷这是说的哪里话。” 何焯上前一步,语气越发热络,却在靠近的瞬间,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十三爷在宗人府的日子,是谁在暗中照拂,您心里该有数。如今出来了,总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胤祥的软肋上。刘阳明在树后看得真切,胤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的锐利转为一片冰寒。他太清楚这背后的门道 —— 八爷党这些年明面上对十三阿哥落井下石,暗地里却又时不时送些药材衣物,不是好心,是为了拿捏住胤祥的把柄,等着他日出狱,好将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可更让刘阳明不安的是,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十三阿哥出狱后,该是直接被胤禛接回雍亲王府,绝无八爷府的人半路截胡的道理。这变数,来的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

“让开。” 胤祥的声音冷得像深秋的冰,他往后退了半步,重新坐回轿子里,轿帘 “唰” 地落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李卫何在?”

“奴才在!”

一声清亮的应答从街角传来,李卫带着几个雍亲王府的侍卫,快步从巷口冲了出来,手里还举着胤禛的令牌,亮在何焯眼前:“奉雍亲王谕,接十三爷回府,谁敢阻拦,便是与雍亲王为敌!”

何焯脸上的笑容僵住,他显然没料到胤禛的人会来得这么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八爷府的家丁虽多,可雍亲王府的侍卫个个身手矫健,腰间的腰刀泛着冷光,显然是有备而来。

“雍亲王倒是心急。” 何焯咬着牙,却也不敢真的硬碰硬,只能讪讪地退到一旁,“既如此,便不打扰十三爷了,只是还请十三爷记得,八爷的门,永远为您敞开。”

轿子重新动了起来,李卫亲自护在轿旁,警惕地盯着八爷府的人马,直到走出两条街,才松了口气。刘阳明见状,也悄悄从树后绕出来,抄近路往养蜂夹道的方向赶,他知道,真正的变数,还在后面。

养蜂夹道的旧宅,早已被胤禛派人修葺过,虽比不上王府的气派,却也干净整洁。院子里种着几株老梅,枝头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花苞,透着几分生机。

刘阳明赶到时,胤祥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捧着一碗温热的姜汤,怔怔地看着窗外。胤禛坐在他对面,一身藏青色常服,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难掩沉稳。

“四哥,今日之事,多谢了。” 胤祥放下姜汤,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

“自家兄弟,说什么谢。” 胤禛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胤祥手腕的疤痕上,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又很快压了下去,“只是八弟那边,你也瞧见了,他不会轻易罢休。此次你能出来,是皇阿玛松了口,可这松口的背后,藏着多少暗流,你我都清楚。”

刘阳明垂手立在门边,心里却在飞速盘算。他知道,康熙突然放了胤祥,绝不是单纯的 “念及手足”,而是太子被废后,朝堂势力失衡,康熙需要用胤祥来牵制八爷党,同时也是对胤禛的一次试探 —— 毕竟,谁都知道,十三阿哥是胤禛最亲近的兄弟。

可他没料到,这试探会来得这么早,还引来了八爷党的公然截胡。

“皇阿玛的心思,儿臣不敢妄测。” 胤祥低了头,指尖摩挲着碗沿,“只是儿臣在宗人府这几年,想了很多。从前总觉得,只要四哥想争,儿臣便豁出性命去帮。可如今……”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胤禛,眼底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如今儿臣只觉得,这九龙夺嫡的棋局,太险了。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胤禛的脸色沉了沉,没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茶雾氤氲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刘阳明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胤祥这话,是动了退意。可按照历史,十三阿哥是胤禛登基路上最得力的臂助,若是他此刻萌生退意,那胤禛的夺嫡之路,岂不是要平添更多变数?

“十三爷这话,怕是说早了。” 刘阳明忍不住开口,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僭越了,连忙躬身请罪,“奴才失言,还请王爷、十三爷恕罪。”

胤禛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如鹰:“你有何话说?”

刘阳明定了定神,斟酌着措辞:“奴才斗胆,十三爷在宗人府受苦数年,想求安稳,本是人之常情。可十三爷想过没有,您今日能从宗人府出来,靠的是皇上的恩典,更是王爷在背后的周旋。可八爷党虎视眈眈,若是您就此闭门不出,他们只会觉得您是软柿子,日后不仅会为难您,更会将矛头直指王爷。到那时,您便是想安稳,也安稳不了了。”

他的话直白得有些刺耳,胤祥的脸色变了变,胤禛却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再者,” 刘阳明咬了咬牙,索性把话说透,“奴才曾读过一些前朝旧事,自古夺嫡之争,从无置身事外的可能。今日您退一步,明日便会被人逼得退十步,最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十三爷是性情中人,可这深宫高墙里,光有性情,是活不下去的。”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进了胤祥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刘阳明,眼底的迷茫渐渐散去,重新燃起了几分往日的锋芒:“你这奴才,倒是比我看得透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惨白:“王爷!不好了!八爷府上的人,在城门口拦住了给十三爷送药的太医,还说…… 还说十三爷在宗人府时,曾与废太子有过密联,要请皇上彻查!”

“放肆!” 胤禛猛地拍案而起,茶杯被震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八胤禩真是欺人太甚!”

胤祥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站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踉跄了一下,刘阳明连忙上前扶住他。他能感觉到,胤祥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查?” 胤祥冷笑一声,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他想查,那便查!我胤祥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泼脏水!”

刘阳明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八爷党的这一手,是釜底抽薪。废太子案是康熙心里的一根刺,谁碰谁倒霉,如今他们把胤祥与废太子扯上关系,就是想逼着康熙收回成命,重新将胤祥圈禁,甚至…… 彻底除掉他。

而这,还只是十三阿哥出狱引发的第一个变数。他隐隐有种预感,这盘棋,已经彻底偏离了他所熟知的轨迹,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窗外的风更急了,老梅树的枝桠被吹得乱晃,那星星点点的花苞,在狂风里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被吹落,碾落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