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鬼工玄机与龙佩现踪
(起)
“暗藏玄机?”
老内侍的话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雅室内激起层层涟漪。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那个看似普通的紫檀木底座。范仲淹更是心头剧震,快步上前。
掌柜的也忘了哭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底座。
那老内侍伸出枯瘦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底座边缘那些繁复的云纹雕花,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感知某种无形的脉络。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与平日里的老迈昏聩判若两人。
“范相请看,”老内侍指着云纹中几个不易察觉的、略微突出的节点,“这些纹路的走向,这些节点的位置……绝非寻常装饰。老奴早年曾随鲁大师打过下手,虽未得其真传,但对此种以纹路掩盖机关、借节点控制枢纽的‘鬼工’手法,依稀还有些印象。”
他尝试着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轻轻按压那几个节点。起初并无反应,当他按到第四个节点,并微微向左旋转时,只听底座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咔”声!
(承)
雅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老内侍深吸一口气,双手托住底座两端,尝试着向上提起。那底座竟应手而开,如同一个盒盖般被掀了起来!
底座下方,并非实木,而是一个浅浅的、与底座严丝合缝的暗格!暗格内里铺垫的,正是那特制的红色丝绒!而丝绒之上,静静躺着一件物事——
那并非众人预想中的龙佩,而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着油光的鞣制羊皮纸!
范仲淹强压住心中的激动,用眼神示意。一名皇城司的好手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羊皮纸夹起,在桌上缓缓展开。
羊皮纸上,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线条极其精细、复杂的地图!地图中心勾勒出汴京城的轮廓,其中一条代表汴河的粗线蜿蜒穿过,而在汴河下游某处不起眼的支流河湾旁,标注着一个醒目的朱红色印记,形状赫然正是一个小型的“漩涡之眼”!印记旁边,用极其细小的篆书写着两个字——“潜渊”。
“潜渊……”范仲淹低声念出这两个字,心脏狂跳。这地图,这标记,这名字……无疑指向了一个秘密的地点!很可能是雷允恭等人真正的藏身之所,或者是另一个藏匿赃物、罪证的秘窟!
“这……这是什么?小……小号实在不知啊!”掌柜的看到地图,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
范仲淹无暇理会他,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潜渊”标记。对方果然狡兔三窟!“慈恩庄”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幌子,这“潜渊”才是真正的核心!
(转)
然而,龙佩呢?太后的纸条明确指向龙佩在此。难道这地图就是所谓的“匣子”?“玉在匣中”是指龙佩的秘密藏在这地图里?
范仲淹再次仔细检查那个紫檀木底座暗格,除了羊皮地图和丝绒,空无一物。他拿起那块铺垫的丝绒,对着灯光仔细查看,又轻轻揉捻,试图找出是否有夹层或隐藏的记号。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指尖在丝绒的某个角落,感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丝绒柔软触感的硬度。他心中一动,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挑开丝绒的经纬线,里面竟然隐藏着一片薄如蝉翼、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玉片!
玉片质地温润,边缘打磨得极其光滑,上面用微雕技艺,刻着一条在云海中若隐若现的龙尾!虽然只是片段,但那精湛的雕工,那龙尾的神韵,与皇帝描述的“龙凤和鸣佩”中的龙佩特征,完全吻合!
这玉片,显然是从那完整的龙佩上小心翼翼地切割下来的!
范仲淹捏着这枚小小的玉片,只觉得有千钧之重。雷允恭为何要将龙佩切割?是方便隐藏?还是……这玉片本身,就是某种信物或钥匙?他将这玉片藏于指引向“潜渊”的地图之下,是何用意?
是故意留下线索,引诱他们前往“潜渊”?还是算准了他们迟早会找到此地,以此玉片作为某种凭证或警告?
思绪纷乱如麻。
“范相,此物……”老内侍看着那龙尾玉片,眼中也满是惊疑。
范仲淹没有回答,他将玉片小心收好,目光重新落回那张羊皮地图上。“潜渊”……无论那里是龙潭还是虎穴,都必须去闯一闯了!
他立刻对随行的皇城司头目下令:“立刻将此地图誊抄复制!原件严密保管!调集人手,暗中包围地图所示区域,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打草惊蛇!同时,全力搜查所有关于‘潜渊’这个地方的记载和信息!”
“是!”
(合)
安排妥当,范仲淹看了一眼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掌柜,冷声道:“将他带回衙署,仔细看管审讯!这永济质库,即刻起查封,所有账目、物品,一律封存待查!”
留下人手处理永济质库的后续事宜,范仲淹带着那枚至关重要的龙尾玉片和地图的誊抄本,迅速离开,准备即刻入宫向皇帝禀报这突破性的发现。
马车上,他反复看着那枚玉片和地图誊本。找到“潜渊”,或许就能找到雷允恭,找到剩余的龙佩,找到漕运案最终的黑幕与赃证!
然而,他心中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这一切,似乎进展得……太过顺利了?从太后纸条指引,到发现丝绒,再到永济质库找到地图和玉片,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推动着他们,走向那个名为“潜渊”的目的地。
这到底是破局的关键,还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罗网?
(悬念)
范仲淹的马车刚驶离永济质库所在的街区,拐过一道弯,前方街角忽然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多次匿名报信的那个“乞丐”打扮的人!
这一次,他并未躲避,反而直直地朝着范仲淹的马车跑来,一边跑,一边用力挥舞着手臂,脸上带着极度惊恐的神色,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大声喊着什么。
然而,街市喧嚣,范仲淹隔着车窗,根本听不清他的声音。驾车的护卫见状,立刻警惕地勒紧了缰绳,马车速度减缓。
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旁边店铺二楼的窗户猛地被推开,一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黑色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乞丐”的后心!
“乞丐”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踉跄一步,脸上惊恐的表情凝固,伸出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地,鲜血迅速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范仲淹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推开车窗。
与此同时,那名潜伏的弩手一击得手,毫不恋战,瞬间消失在窗口之后。
街上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混乱。
范仲淹死死盯着那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浑身冰凉。
最后一次示警……以生命为代价?他刚才想说什么?“潜渊”是陷阱?还是……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