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木枭为木擎的堕落而心神不宁,凌云静观其变之际,另一边,仍保持着五六岁孩童模样、深陷幻境的木晴,正经历着一场画风清奇却又“压力山大”的考验。
当她朦胧的意识逐渐清晰,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青木殿的主位!只不过,这主位被柔和的藤蔓与鲜花装饰得更加符合她的“尺寸”和审美,铺着软绒绒的、绣着小动物的垫子。
她身上穿着的不再是方便行动的短打,而是一袭裁剪合身、用料考究却不失活泼的碧绿色裙袍,袖口和衣襟处用银线绣着精巧的叶片与星辰图案。一顶小巧的、由新鲜藤蔓与不知名小花编成的“王冠”轻轻戴在她的发间。殿内光线明亮,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安心的草木清香。
“陛下,您醒了。” 一个温和慈祥的声音响起。木晴转头,看见青藤长老正手持藤杖,面带鼓励的微笑站在一旁,眼神中充满了信赖与托付。下方,两列木灵族的“文武大臣”恭敬而立,其中不少面孔她都认识,有严肃的狩猎队长,有掌管药园的老婆婆,甚至还有平时总爱逗她玩的年轻哥哥姐姐们,此刻他们都收敛了笑容,一副认真听命的模样。
“我……陛下?” 木晴眨了眨大眼睛,有点懵。她记得自己好像在沼泽里,怎么一眨眼就到这儿了?还变成了“陛下”?
“是的,晴陛下。” 青藤长老微微躬身,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老族长伤势过重,已进入圣树深处长期沉眠。临行前,他指定由您,族中血脉最为纯净、心思灵慧的晴儿,暂代族长之职,统领族群,直至寻得良药或您真正成长起来。”
代理族长?我?木晴的小脑袋飞快运转。族长爷爷昏迷她知道,但要她来管这么大一个族群?她连自己的零食都经常管不住被木渊偷吃!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她小声嘀咕,有点手足无措。
“陛下无需担忧。” 一位面容和蔼、负责内务的婶婶出列,柔声道,“我等皆会尽心辅佐。您只需做出决断,下达命令即可。您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纯真善良,定能带领族群走向安宁。”
纯真善良就能当族长?木晴将信将疑,但看着下方一双双“殷切”望着她的眼睛,还有青藤爷爷鼓励的目光,一股奇异的责任感混合着“好像很好玩”的心思,悄悄冒了出来。她坐直了小身板,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记忆中族长爷爷说话的语气(虽然奶声奶气削弱了大部分威严):“那……那好吧。本……本代理族长,一定会努力的!”
于是,木晴的“见习女王”生涯,在一种既荒诞又“严肃”的氛围中开始了。
首先汇报的是掌管膳食的“御厨”长老(一位胖乎乎、总是笑眯眯的大叔):“陛下,近日有年轻族人反映,日常修炼后提供的‘清心竹实糕’口味过于单一,缺乏变化,长此以往恐影响修炼热情。”
若是成熟稳重的族长,或许会考虑营养搭配、灵气蕴含、资源可持续性等问题。但我们的木晴陛下,第一反应是舔了舔嘴唇——她也觉得那竹实糕淡了吧唧的,不如岩叔偶尔从外面带回来的蜂蜜烤薯好吃。
“嗯,这个问题很重要!” 木晴小脸一板,做出深思状,“修炼这么辛苦,怎么能只吃一种味道呢?传我命令!” 她小手一挥,“从明天起,每天额外提供‘可选风味套餐’!要有蜂蜜焦糖味、野莓果酱味、香烤坚果味……对了,每周还要有一天‘惊喜烧烤日’,可以烤甜甜的灵力番薯和香脆的月光菇!要让大家都吃得开心,修炼才有劲!”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棒极了,仿佛已经闻到了烧烤的香气。
御厨长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比如资源消耗、烹饪难度),但看到小陛下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还有旁边青藤长老微微的点头示意,只好把话咽回去,躬身道:“陛下……体恤族人,心思奇巧,臣……遵命。” 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去哪弄那么多蜂蜜和野莓了。
接着,负责巡逻防卫的队长出列,面色凝重:“陛下,东部边界近期有不明的能量扰动,虽未发现敌踪,但为保安全,需加派巡逻队次,但人手稍显不足。”
加派人手?木晴歪着头想了想。她记得木渊哥哥有一次吹牛,说他发明的“自动警戒小机关”(其实就是几个会响的破铃铛和滑溜溜的苔藓)多么厉害。虽然木渊的话经常不靠谱,但这个思路好像可以借鉴?
“不用派那么多人那么辛苦啦!” 木晴一副“我有妙计”的样子,“我们可以设置‘机关警戒区’!在边界线上,多埋一些那种一踩到就会‘噗’喷出痒痒粉的‘笑笑草’,还有会突然弹出吓人鬼脸的‘惊叫木偶’!再挂上很多闪闪亮的、能晃花眼睛的水晶片!这样,如果有坏蛋偷偷进来,就会被痒得乱跳、吓得大叫、眼睛也花掉,我们不就立刻知道了吗?而且可好玩了!”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入侵者狼狈不堪的样子。
巡逻队长嘴角抽搐,想象着严肃的边界防卫变成了一场大型恶作剧现场,但看着小陛下跃跃欲试的表情,以及似乎……好像……也许……有那么一点点道理?(至少预警效果可能很显着?)他硬着头皮领命:“陛下……思路清奇,臣……尽力去办。” 已经开始头疼去哪里找那么多“笑笑草”和会做“惊叫木偶”的工匠了。
没多久,负责外交礼仪的长老(一位向来注重仪态的老先生)愁眉苦脸地上奏:“陛下,邻族的使者即将到访,商讨今年的资源互换事宜。按惯例,需准备隆重的迎宾仪式和宴会,彰显我族气度,但这其中礼节繁复,耗费亦不小……”
“礼节?宴会?” 木晴眼睛一亮,这个她熟(看热闹的经验)!“不用弄那么复杂嘛!” 她摆了摆小手,“大家开开心心一起玩就好啦!我决定,把迎宾仪式改成‘青木境探索寻宝游戏’!让使者们跟着我们族里的小伙伴,一起去圣树周围找我们事先藏好的小礼物(比如漂亮的叶子、好吃的灵果),谁找到的多有奖励!这样既好玩,又能让他们看看我们这里多漂亮!”
“宴会也不要老是坐着吃,可以搞成‘星光篝火分享会’!大家一起围着篝火,烤肉吃,唱歌,讲故事,交换彼此觉得有趣的小东西。多热闹,多友好啊!比干坐着说客气话好玩多了!” 她的小脸上洋溢着对“完美派对”的憧憬。
礼仪长老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邻族使者被一群半大孩子拉着漫山遍野跑得气喘吁吁,晚上还要围着篝火被迫听鬼故事、交换奇怪石头的诡异场面……这到底是外交还是童子军联谊?他颤抖着嘴唇,看向青藤长老。
青藤长老这次也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陛下……童心赤诚,或能……另辟蹊径,增进情谊。且按陛下之意,酌情简化礼仪,增添……活泼元素吧。” 他特意在“活泼元素”上加重了语气。
就这样,在木晴陛下一条条充满“奇思妙想”、“直击要害”(从儿童视角)的决策下,整个木灵族的日常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快乐”的炸弹,虽然有些鸡飞狗跳,但竟然也呈现出一派诡异的、生机勃勃的忙碌景象。至少,年轻族人们的笑声确实多了不少。
木晴自己也越来越投入角色,每天像模像样地“上朝”、“批阅”(主要是画看不懂的符号和涂鸦)、“视察”(其实就是到处玩,顺便看看她的命令执行得怎么样),小脸上时常挂着“忧国忧民”的严肃表情,虽然这表情在她稚嫩的脸上显得格外可爱又滑稽。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就在木晴陛下正兴致勃勃地规划在圣树上建造一个超大号树屋滑梯,作为“国家级游乐设施”时,整个青木殿忽然轻轻一震,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波动起来。
“嗯?地震了吗?” 木晴疑惑地抬头。
“陛下,” 青藤长老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声音却依旧温和,“您的‘见习’结束了。幻境虽美,终是虚妄。记住这份敢于承担、乐于分享的初心,但真正的责任,需要匹配的智慧与力量。回去吧,他们在等你……”
“青藤爷爷?等等!我的滑梯还没……” 木晴急了,想要抓住什么,但眼前的一切——华丽的殿宇、恭敬的臣子、慈祥的青藤长老——都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迅速消散,化为点点流光。
“哎哟!” 小木晴(身体仍是幼童)感觉屁股一痛,发现自己从“王座”上摔了下来,坐在了沼泽潮湿冰冷的地面上。眼前是弥漫的瘴气、扭曲的怪树,以及正关切看着她的木岩和神色复杂的木枭,还有一旁静立的凌云。
幻境中那指点江山的感觉还未完全消退,木晴揉了揉眼睛,看着熟悉的岩叔,脱口而出:“岩叔爱卿!何事奏报?本族长……呃,代理族长刚才正与青藤长老商议要事,怎么突然到此地了?速去查探,是何方妖孽扰乱了朝会!”
木岩:“……”
木枭:“……”(他摸了摸怀里的守心莲,又想起遁走的木擎,再看看眼前这小不点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觉得心很累。)
凌云眼中也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木晴见木岩不说话,只是表情古怪地看着自己,又看了看周围恶劣的环境,这才渐渐反应过来。那些华丽的宫殿、恭敬的族人、还有自己下达的一条条“英明”命令……原来都是一场梦?
失落感瞬间涌上心头。她当了那么久的“族长”,处理了那么多“国家大事”(自认为),还准备大展宏图呢!结果就这么醒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不死心地上下摸了摸自己身上,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小手——没有神奇的莲花,没有厉害的碎片,连个会发光的印记都没有!
“我……我的奖励呢?” 木晴瘪了瘪嘴,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充满了委屈和懊恼,“木枭长老有花花,木擎长老有那把看起来很厉害的刀(她看到了木擎离去时的虚影),连木渊哥哥开灵珠都有好多好东西……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明明也很努力‘工作’了啊!” 她想起自己在幻境里每天“上朝”批“奏章”(涂鸦),那么辛苦!
看着她这副模样,木岩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连忙把她抱起来轻声安慰:“小晴不哭,那只是幻境,当不得真。你能平安出来就好。”
木枭也干咳一声,语气复杂地安慰道:“或许……那幻境的‘奖励’,便是让你体验了一番……不同的责任吧。” 他实在说不出“领导才能”这种词。
唯有凌云,目光深邃地看了木晴一眼,平静道:“幻境馈赠,形式各异。有时,经历本身,胜过有形之物。你之所获,或许尚未显现。”
木晴听了,抽了抽鼻子,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心,但看着木岩和凌云,又想到幻境里青藤爷爷最后的话,那股委屈慢慢平复了一些。她搂着木岩的脖子,小声嘟囔:“那……那下次要是再有机会,能不能给我个实在点的奖励啊……比如吃不完的糖,或者会自己动的玩具什么的……”
她这充满童真的愿望,让原本因为木擎之事而略显沉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木晴的幻境,虽然没有赐予她力量或神器,却留下了一段无比真实又搞笑的“女王”记忆,以及一点点对“责任”的稚嫩触碰。
只是此刻,她更懊恼自己“白打工”一场,浑然不觉那段经历本身,或许就是一种独特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