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木枭紧握着青木守心莲,心绪复杂地回归现实后不久,他身旁不远处的木擎长老,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脸上原本只是挣扎痛苦的表情,逐渐被一种扭曲的狂热和黑暗所取代。
木擎的幻境,并非像木枭那样始于辉煌的顶点,而是始于无尽的矛盾与撕裂。
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片永恒的暮色森林之中,浓稠的灰雾遮蔽了方向,唯有前方两个身影清晰可见——一边是手持青木龙吟杖(此刻杖身流淌着温顺的光辉)、面容威严、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命令意味的木枭;另一边则是浑身浴血,战甲破碎,眼神却如同燃烧火焰般坚定不屈的木岩。
“木擎!我以青木龙吟杖之名,命你诛杀此獠!木岩勾结外敌,意图颠覆族群,罪无可赦!” 木枭的声音如同雷霆,带着法则般的强制力,冲击着木擎的心神。那青木龙吟杖散发出的气息,让他血脉深处的服从本能几乎要失控。
“木擎长老!醒醒!看看他手中的龙吟杖!那不过是幻影!木枭才是将族群拖入内斗深渊的罪魁祸首!为了族群的未来,不能再盲从了!” 木岩的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带着一种悲壮的感染力。
两个声音,如同两把巨锤,反复敲打着木擎的灵魂。他手中的武器举起,又放下,再举起,再放下……动作僵硬而痛苦。他看到了木枭为了逼他就范,幻化出折磨普通族人的景象,听到了凄厉的惨叫;他也看到了木岩为了保护身后虚弱的族人幻影,不惜用身体挡住“木枭”发出的攻击,鲜血淋漓。
“忠诚……族群……命令……正义……” 这些词汇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爆炸。他一生信奉的绝对服从,与他内心深处偶尔闪现的对族群未来的担忧,形成了不可调和的冲突。幻境将这种冲突放大到了极致,让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撕成两半。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 木擎低吼着,双眼布满了血丝。他渴望力量,一种能够打破这僵局,让他不必再痛苦选择的力量!一种能够让他贯彻自己意志的力量,无论那意志是什么!
就在他内心这最黑暗、最挣扎的时刻,一股与他木灵族纯净生命气息截然不同的、冰冷、暴戾、充满了毁灭与支配欲望的力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幻境的深处悄然渗透进来。
这力量绕过幻境本身的考验机制,直接与木擎内心滋生的阴暗面——对自身无力的愤怒、对打破枷锁的渴望、以及对“绝对力量”的畸形向往——产生了共鸣。
暮色森林的景象开始扭曲、变质。灰色的雾气染上了不祥的暗红,脚下的青草迅速枯萎腐败,化作粘稠的黑色淤泥。周围的树木变得狰狞,枝干如同扭曲的骨爪。
“渴望力量吗?厌倦了摇摆不定吗?” 一个充满了蛊惑力的低沉声音,直接在木擎的灵魂深处响起,“忠诚是弱者的枷锁,仁慈是强者的累赘。拥抱毁灭,方能新生……臣服于我,你将获得斩断一切困扰的力量!”
木擎的理智在这诱惑面前节节败退。他看到眼前的“木枭”和“木岩”还在喋喋不休地争吵、命令、恳求,一股极致的烦躁与暴戾涌上心头。
“闭嘴!都给我闭嘴!”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我不要选择!我只要力量!足以让你们统统闭嘴的力量!”
随着这声咆哮,他内心深处某种东西仿佛碎裂了。对族群的眷恋,对忠诚的坚持,在追求绝对力量的欲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主动放开了心神,拥抱了那股冰冷暴戾的力量!
轰!
一股漆黑的能量洪流从幻境核心涌出,瞬间灌入木擎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裂重组,剧烈的痛苦之后,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感!他的双眼彻底化为一片漆黑,眼白消失,周身缭绕着如有实质的黑色魔气,原本沉稳的气质变得邪异而危险。
也就在他主动入魔,心志被黑暗力量侵蚀的刹那,幻境轰然破碎!但回归的并非诅咒沼泽的现实,而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空间。在这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块约莫尺长的、不规则形状的金属碎片。
这碎片通体暗红,仿佛由凝固的血液与破碎的星辰熔铸而成,表面布满了扭曲的魔神符文,不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它正是引动木擎内心阴暗面,并与之共鸣的源头——一件在上古神战中某位强大魔神兵刃的碎片!
碎片感受到了木擎身上同源的魔气,发出欢愉的嗡鸣,化作一道暗红流光,瞬间没入了木擎的眉心!
“呃啊啊啊——!”
现实中的木擎猛地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痛苦与畅快交织的长啸。他的身体剧烈变化,肌肉贲张,皮肤表面浮现出与那碎片相似的暗红魔纹,强大的魔气冲天而起,将周围的沼泽瘴气都逼退数丈!他的修为在魔气与神器碎片的加持下,竟强行突破到了半神初期!虽然气息虚浮不稳,充满了暴戾,但那股力量感是实实在在的。
他手中,握着一把由魔气和那碎片力量凝聚而成的暗红色双手巨刃的虚影,刃身扭曲,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哀嚎,散发着斩断生机、吞噬灵魂的恐怖气息——魔骸斩魄刀(虚影)。
“力量……这就是我渴望的力量!” 木擎感受着体内奔腾的魔能,看着手中凝实的魔刃虚影,脸上露出了扭曲而满足的笑容。他彻底沉沦了。
“木擎!你!” 刚刚稳定心神的木枭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试图出声喝止。他能感觉到木擎身上那截然不同的邪恶气息,以及那令人不安的神器碎片波动。
然而,木擎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不再有丝毫往日的恭敬,只有属于魔物的冰冷与桀骜。他手中魔刃虚影微微一震,一股凌厉的魔意便将木枭含在口中的话语逼了回去。木枭刚刚经历心境蜕变,实力并未增长,面对此刻魔气森然、手持魔神兵虚影的木擎,竟感到一阵心悸,未能及时阻拦。
木擎不再理会木枭,也不看其他人,他感受着魔刃碎片传来的指引,那是对更多杀戮、毁灭与灵魂的渴望。他狂笑一声,周身魔气翻涌,化作一道暗红血光,竟直接撕裂了诅咒沼泽的空间阻碍,朝着秘境更深处,那悬浮神山的方向疾驰而去!他要去寻找更多的力量,用这新生的魔刃,斩碎一切阻碍他的存在!
沼泽中,只剩下脸色难看的木枭,以及依旧在幻境中未曾醒来的木岩、木晴和木桓。凌云仿佛看透一切,眼中若有所思。
这位“魔神‘骸骨君主的斩魄刀’碎片……竟然会在此地。看来,这片古战场陨落的存在,比预想的还要复杂。入魔易,回头难……可惜了。” 他低声自语,却并未出手拦截。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道路,而选择的后果也需要自己去承担。
还好此地只剩下一些残存的力量,不然以自己的实力,也根本洞察不到这么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