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加藤最终还是出来见楚思蔓,只是他扫了一眼就不再看她,一脸淡漠疏离,紧皱着眉头,好像很厌烦她的样子。
坐下后姜加藤拿起了话筒,楚思蔓隔着玻璃用手摸着他脸的位置,他的两腮凹陷进去,他瘦了太多。楚思蔓的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她使劲擦着眼睛,疼惜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爱人。
“你来干什么?”姜加藤不耐烦的问道。
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着“加藤,你还好吗?我好想你啊”
“我骗了你”
“什么?”
“你该醒醒了,所有的事都是我安排的,车祸、强奸,你被骗了。”姜加藤的眼睛看着楚思蔓身后的某个地方,她想起来自己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他经常让自己觉得身后面有个人似的,那是他在撒谎。
“老公”
“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一颗棋子,我找你来只是因为你长得像那个倩倩。我就是想利用你斗倒姜心奕”
楚思蔓摇着头“不是这样的”
“就是,你只是我报复姜家的一个工具而已,你不要再自作多情”
“你不爱我了吗?”她瞪大了眼睛望着姜加藤,想在他的脸上找到他真实的想法。他苦笑了一下“我心里只有恨没有爱”
“你要放弃我?”
姜加藤冷冰冰的说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戏,现在戏演完了,你自由了”
楚思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加藤,照顾我很困难是吗?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我要在你出来之前学会做饭,学会自己生活。我还可以照顾你”
他略带讥讽的歪着头,用一侧嘴角嗤笑“我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过两天刘律师就会去找你”
“不可能,你难道忘了跟我的约定”
“你要是还愿意继续做梦随你好了,我不陪你玩了”
“加藤,看着我的眼睛”楚思蔓抖得快要拿不住话筒了。
姜加藤没有一丝犹豫,抬起头来用狠毒的眼神盯着她“是我在你父母的车上做了手脚”
“不”
他放下电话转身离开,楚思蔓敲着玻璃大喊着“加藤,不要这样,加藤,你回来,你把话说清楚”
楚思蔓捂着脸大哭,哭着哭着又想要吐,赶快走到角落里的垃圾桶边上干呕。之后她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坐在地上发呆。那个负责接待的警察过来搀起了她“回去吧”
“谢谢”
她扶着墙慢慢的走了出来,回到车上又开始哭。为什么要这样,他是不相信我会等他?不可能,他最懂我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他要用这些话杀死我吗?
楚思蔓开上了海滨公路,上次姜心奕带她走的那段路,死亡弯道。她哭得眼睛有些模糊,路对面,就是那里,就是今天午夜,两年前。
她找到了掉头的地方,终于绕了回来。拐过弯去路变窄了,两条车道变成了一条,向右打方向后刹车,车子稳稳的停住。
楚思蔓走下去,路边的围栏加高后有半人高,她把身体探出去,风很大,波浪也大,这里被岩石遮挡晒不到太阳。海水是墨黑色的,深不见底。
他们还在吗?爸爸妈妈,带我离开这里吧,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苦?姜加藤为什么那样对我,你们能告诉我答案吗?
楚思蔓的身体被另外一个人拉着一起向后倒在地上“姑娘,想开点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一个中年大叔把她扶了起来。
楚思蔓冲他苦笑“你怎么知道我过得去过不去”
“你还年轻,千万别干傻事儿”他拉着楚思蔓回到车上,把她推到驾驶室里“孩子,先回家冷静冷静”
家,我的家在哪儿?她离开了那条路,又开到了墓园,回到她父母的坟前。爸妈,我该怎么办?你们帮帮我好吗?你们离开我,加藤不要我,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她怔怔的坐在墓碑前直到天慢慢的暗下来。
我该去哪儿?楚思蔓开着车在街上游荡,好几次被后面的车按着喇叭催促着,她走走停停,拐来拐去。
医院的停车场里,她如果永远醒不过来该多好;别墅的大门口,她没有勇气进去;远远的看着自己家的窗户,她也没有办法面对姜心姌。
电影院、码头、游泳馆,她拐到了私家菜馆。那里有他们的包间,他们的藤蔓,楚思蔓按下门铃,服务员小哥开门看到她有些诧异,他没有展开笑容,只是沉默的想了想,接着说“跟我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打开灯带着楚思蔓走进了那间屋,她走过去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枯萎的紫藤花。
藤蔓只有相互缠绕才能活下去,他们缠绕得不分彼此,现在他们分开了,从身体里挖出了对方的根基,分开的时候带着血和肉,拉扯着心扉,终于明白什么是撕心裂肺,就是这样,痛到无法呼吸。
她站在那里默默的流泪,直到服务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楚小姐,我们老板想见见你”
不要,我不要见任何人。她摇着头,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出来“楚小姐,我们聊聊吧”
楚思蔓回过头去,服务生推着轮椅,上面坐着一个中年男性,他是这里的老板?一个残疾人?
她擦了擦眼泪“对不起,我今天冒昧了,我还是走吧”
“请坐吧”他抬手示意楚思蔓坐下,他的手很白,又细又长“阿生,帮我们拿些茶点”
老板和蔼的笑了笑,鱼尾纹向发际线散去。楚思蔓有些尴尬,她不想坐下,但是他的轮椅挡着她根本出不去。进退两难之际对面的人温和的声音如同他温和的笑容一样在屋里回荡开“楚思蔓,多好听的名字,人也漂亮,你可能不知道,我早就认识你”
他递给楚思蔓几张纸巾,她接过去坐下来擦着鼻子。
那个被唤做阿生的服务生小哥端了茶水和小点心进来,他冲着楚思蔓笑了笑,不是把她当成客人的那种招牌式笑容,而是没有露出牙齿的微笑,像是面对朋友一样,之后就关上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