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压垮硝烟时,第五团终于牢牢钉死了左翼防线的缺口。
阵地上血腥味混着硝烟味,呛得人鼻腔发疼。仆从军的士兵们瘫在弹坑里,防毒面具还扣在脸上,枪管烫得能燎起皮,却没人舍得松手。一万人的团打到现在,站着的不足四千,重伤员被拖去临时战地医院,轻伤员靠在掩体上,望着天边烧红的晚霞,眼神空洞。
季节踩着满地弹壳走过来,沈砚正蹲在地上,撕了块绷带缠胳膊,伤口渗着血,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今天冲太靠前了。”季节的声音没什么温度,防毒面具后的目光扫过他渗血的绷带,“下次待在指挥部,除非夜袭。”
沈砚咧嘴笑了笑,扯动伤口疼得龇牙:“团长,不冲在前头,那帮士兵没士气。”
“你的命比他们金贵。”季节丢下一句话,转身朝后方的休整营地走,“通知下去,今晚休整,亥时发起夜袭。波斯湾调了十万人过来,明天到,给咱们团补五千,够你霍霍一阵子。”
沈砚眼睛亮了亮,五千生力军,这对快打残的第五团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他连忙应声,起身跟上季节的脚步。
休整营地搭在防线后方的凹地里,帆布帐篷歪歪扭扭,炊烟勉强升起。炊事兵煮着掺了杂粮的粥,香气飘了老远,却没人敢抢,士兵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领了粥就蹲在地上,小口小口地喝。
季节进了最大的指挥帐篷,摘下防毒面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刚擦了把脸,外面就传来脚步声,两名卫兵押着十个穿着仆从军军装的女人进来。
都是日本女人,剃着利落的短发,军装洗得发白,脸上也扣着防毒面具,身形却比男兵纤细些。她们是一线进攻部队的,跟男兵一样扛枪冲锋,此刻被押着站成一排,眼神里透着麻木,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是营长及以上军官的特权。
日本人图谋华夏千年,如今沦为阶下囚,女眷也好,士兵也罢,不过是战争的附属品。
季节挑了十个,原本是给自己留的,想起沈砚今天冲在最前头,杀敌最多,便指了指其中三个,眉眼冷硬:“这三个,给沈砚送去。”
卫兵应声,押着三个女人往外走。剩下七个女人里,有个高个子的猛地挣扎了一下,防毒面具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
季节眼疾手快,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帐篷里炸开。
那女人被打得踉跄了一下,防毒面具歪了,露出大半张脸,嘴角渗出血丝。她不敢再挣扎,只是死死盯着季节,眼神里的恨意却更浓了。
“服气吗?”季节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记住,你们的命是我们给的。被挑中,是你们的福气,至少能活下来。”
女人的肩膀微微颤抖,终究是低下了头,掩去了眼底的恨意。
季节松开手,扯掉她的防毒面具,又扯掉剩下几个女人的面具,声音毫无波澜:“今晚,你们留下。”
外面,沈砚刚回到自己的小帐篷,就看到卫兵押着三个女人进来。他挑了挑眉,摘下防毒面具,露出一张年轻却带着煞气的脸。
跟季节的冷硬不同,沈砚的花样更多。
他没捆她们,也没呵斥,只是指了指帐篷角落的水桶:“自己洗干净。”
三个女人沉默着走过去,动作机械地打水擦脸。她们都是被洗过脑的,知道反抗没用,被挑中说不定就能活下来,比起在前线当炮灰,这已经是最好的下场。
沈砚靠在行军床上,看着她们忙碌,忽然笑了:“听说你们都是一线的?”
没人应声。
“明天援军到,你们不用冲锋了。”沈砚把玩着腰间的匕首,语气漫不经心,“好好伺候,以后跟着我,有你们吃的。”
其中一个女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夜色渐浓时,帐篷里的灯灭了。
沈砚没忘了正事,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就起身洗漱。那三个女人累得瘫在地上,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他摸了摸下巴,想起季节的叮嘱,啧了一声:“得保持体力,晚上还要夜袭。”
他走出帐篷时,刚好撞见季节。
季节的头发有些乱,眼神却清明得很,指了指他胳膊上的伤:“上药了?”
“上了。”沈砚点头,压低声音,“团长,你那七个……够不够?不够我这还能匀两个。”
“滚。”季节踹了他一脚,嘴角却扯了扯,“亥时集合,夜袭的目标是英法联军的后勤补给线。炮兵营剩下的炮弹,够咱们轰一轮的。”
沈砚立刻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明白!我这就去通知各营,挑选精锐,准备夜袭!”
夜色彻底笼罩大地时,休整营地的灯全灭了。
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低语,很快又被风吹散。
亥时的梆子声敲响时,三百名精锐士兵悄无声息地集结完毕。他们摘下防毒面具,露出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眼神却同样锐利。
季节站在队伍前头,月光落在他脸上,冷冽如刀。
“夜袭补给线,速战速决,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抬手,指了指英法联军后方的方向。
沈砚扛着枪,站在队伍前列,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丝毫没影响他的战意。
夜风卷着寒意,吹过寂静的阵地。
三百人的队伍,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夜色之中。
远处,英法联军的营地灯火通明,没人知道,一场致命的夜袭,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