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至慈宁宫时,太后正在梳妆。宫女战战兢兢地递上抄录的檄文,太后只扫了一眼,尤其是看到“首辅林文正亲署”及“附景瑞帝遗诏原文”时,一股暴戾之气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林——文——正——!!”太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掀翻了妆台!金玉首饰滚落一地。她抓起沉重的铜镜,狠狠砸向跪在地上的宫女,鲜血顿时溅上她华贵的凤袍!她浑身剧烈颤抖,眼中血丝密布,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厉鬼:“老匹夫!竟敢背叛本宫!永昭贱人!你们都得死!!”
“传陈清砚进宫!”太后嘶吼着,声音因愤怒而扭曲。
陈清砚很快被召入慈宁宫。他步履沉稳,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与关切,躬身行礼:“娘娘息怒。不知何事让娘娘如此动气?”
太后将檄文狠狠摔在他面前:“你自己看!林文正这个老匹夫!他竟敢……竟敢勾结永昭,发出这等大逆不道的檄文!天下人都在看本宫的笑话!”
陈清砚拾起檄文,快速浏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光芒。他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局面——昙昭内乱,人心离散!但他面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同仇敌忾的模样。
“娘娘,”陈清砚声音低沉而充满煽动性,“林文正此举,罪该万死!此檄文流毒甚广,若不雷霆镇压,恐动摇国本!当务之急,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以儆效尤!”
“如何行动?”太后厉声问。
陈清砚眼中寒光一闪,语速加快,条条毒计脱口而出:
“第一,即刻诛杀林文正!将其押赴午门,公开处决!不仅要杀他,更要灭其满门!让天下人看看,背叛娘娘的下场!此举可震慑宵小,立威于朝堂!”
“第二,焚烧所有民间流传的檄文!着令各地官府严查,胆敢私藏、传阅、哀悼林文正者,一律以谋逆论处——诛九族!务必掐断流言,封锁消息!”
“第三,派出所有暗卫死士,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取永昭母子性命!永昭不死,遗诏犹在,后患无穷!必须将其母子彻底铲除,以绝后患!”
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惊悸:“诛杀林文正……他毕竟是三朝元老,首辅重臣,门生故吏遍天下……此举,是否会……适得其反,激起更大的反弹?”
陈清砚心中冷笑,这正是他想要的混乱!但他面上却是一副胸有成竹、为太后着想的模样,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娘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林文正声望再高,也不过是一介文人!文人造反,十年不成!只要娘娘您牢牢掌握军权,手握刀把子,就根本不用怕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酸儒!杀一儆百,方能震慑全局!”
太后眉头紧锁,仍有顾虑:“可是……西北还有长孙烬鸿留下的二十万玄甲军!他们若得知林文正被杀,永昭被通缉,万一……万一他们杀回长安……”
陈清砚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这正是他计划的关键一环!他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刻意的轻蔑和安抚:
“娘娘多虑了!玄甲军?哼!长孙烬鸿已死,玄甲军群龙无首,不过是一盘散沙!更何况,兵部如今牢牢掌握在咱们手中!只要兵部一道命令,断了他们的粮草、扣了他们的辎重补给,再精锐的军队,饿上几天肚子,也会变成拔了牙的老虎,毫无威胁!此其一。”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其二,娘娘别忘了,李振威将军这几个月来,在您的支持下,暗中招募、整训的新军,已有五万之众!再加上,金吾卫、禁军都已经换上了我们的人,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皆是对娘娘忠心耿耿之士!有这些精锐拱卫京师,足以震慑内外!别说玄甲军远在西北,鞭长莫及,就算他们真敢来,以逸待劳,又有何惧?!其三,娘娘,您可是还有‘天雷筒’这个大杀器在啊……”
陈清砚的话,如同强心针,瞬间驱散了太后心中的犹豫和恐惧。她眼中重新燃起狠厉与疯狂的光芒!是啊,她手握兵权,掌控长安,还有五万新军!怕什么文人清议?怕什么远在天边的玄甲军?
“好!”太后猛地一拍桌案,眼中杀意凛然,“就依先生之计!李振威何在?!”
“臣在!”早已候在殿外的李振威应声而入。
太后盯着他,一字一句地下令:
“李振威!着你即刻率禁军包围首辅府邸,将林文正及其满门老小,全部拿下!押赴午门!本宫要亲自监斩!”
“传令各州府,即刻收缴、焚毁所有檄文!私藏、传阅、哀悼者,诛九族!”
“派出所有‘影卫’死士,给本宫搜!挖地三尺也要把永昭那个贱人和她的孽种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臣,遵旨!”李振威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领命而去。
陈清砚看着太后那张因疯狂和权力欲而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弧度。昙昭的末日之火,终于被他亲手点燃了。
次日清晨,阴云密布。
午门外,禁军森严列阵。首辅林文正被五花大绑,押跪在高台之上。他的家人被押在一旁,哭声震天。无数百姓被驱赶至此,被迫围观,空气中弥漫着恐惧与悲愤。
太后身着象征杀戮的血红凤袍,端坐在临时搭建的凤辇之上,目光阴冷如毒蛇。
“林文正!”太后的声音如同寒冰刮过,“你勾结永昭,伪造先帝遗诏,散布檄文,煽动叛乱,罪该万死!还有何话说?!”
林文正缓缓抬起头,花白的须发在寒风中飘动。他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带着一种殉道者的平静与悲悯。他环视周围惊恐的百姓,目光最后落在太后那张扭曲的脸上。
“太后娘娘,”林文正的声音洪亮而清晰,穿透了阴沉的天空,“老臣一生,上不负君恩,下不负黎民!”他猛地挺直脊梁,仿佛用尽全身力气高呼:“陛下遗诏:‘朕若有不测,即由皇姐永昭公主监国,总揽朝政,肃清奸邪,匡扶社稷!’此乃陛下亲笔!岂容尔等篡改污蔑?!”
“太后柳氏!你谋害靖亲王殿下!毒杀亲子景瑞帝!逼死永宁公主!囚禁永昭殿下!残害忠良,祸国殃民!其罪滔天,罄竹难书!今日,你杀我林文正一人容易,但你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灭不尽忠臣义士之心!昙昭的江山,绝不会亡在你这个毒妇手中!永昭殿下必将归来,以正天道!!”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在场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百姓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住口!给本宫剐了他!!”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歇斯底里地尖叫!
刽子手举起鬼头刀。寒光闪过!
林文正的头颅滚落在地,双目圆睁,怒视苍穹!鲜血喷溅,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他的身躯,依旧保持着跪立挺直的姿态,如同一座不朽的丰碑!
“父亲!!”林家子弟的悲号撕心裂肺!
围观百姓中,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随即引发一片骚动,但很快被禁军的刀枪镇压下去。
太后看着林文正身首异处的惨状,看着那染血的绢帛,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快意,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她厉声宣告:“传本宫懿旨!林文正谋逆,罪大恶极,曝尸三日,以儆效尤!其家眷,男丁斩立决!女眷没入教坊司!凡有哀悼、非议者,同罪论处!”
她转向满朝被强行召集至此、目睹了全过程的文武百官,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你们都给本宫看清楚!这就是背叛本宫,勾结逆贼的下场!永昭那个贱人和她的孽种,也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从今日起,本宫临朝称制,总揽万机!再有妄议者——杀无赦!”
然而,林文正那慷慨激昂的控诉,他那怒目圆睁、血染檄文的壮烈身影,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人心中。太后的血腥镇压,非但没有吓倒所有人,反而如同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又投入了一块巨石!朝野上下,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悲愤,正在无声地积聚、翻涌。林文正的血,点燃了燎原之火的第一颗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