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吸了!求求你,别吸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会展中心内每一个人的神经。它带着最原始的恐惧和最彻底的绝望,在巨大的展厅内回荡,虽然声音来自别处,却仿佛在每个人的耳边凄厉地尖叫。
吸什么?
一个修为通玄、在港岛呼风唤雨数十年的风水宗师,究竟是看到了何等恐怖的存在,才会发出这样卑微而崩溃的哀求?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刹那间,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数千人的目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齐刷刷地、不受控制地转向了法台。
在那里,陈玄正百无聊赖地靠着一根舞台的装饰立柱,微微偏着头,像是在研究天花板上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琢磨着它要是掉下来会砸到多少人。
他听到了台下的骚动,也听到了那些只言片语。
黄道人,疯了?还全身溃烂?
陈玄皱了皱眉。他跟那个老头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对方非要找他麻烦。他只是来港岛睡几天觉,顺便赚点外快,怎么事情就变得这么复杂了?
他这副略带困惑和不耐的表情,落在台下众人眼中,却被解读成了截然不同的含义。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啊!
平静,淡漠,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闹剧。黄道人的疯癫,众人的惊骇,这世间的一切喧嚣,似乎都无法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波澜。
这不是轻视,这是俯瞰。
仿佛一头巨龙,懒洋洋地打了个盹,醒来时发现脚下的一只蝼蚁,因为承受不住自己无意间散发出的龙威,自己崩溃了。巨龙会为此感到惊讶吗?不,它只会觉得这只蝼蚁,有点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位来自新加坡、须发皆白的老风水师,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他看着台上的陈玄,嘴唇哆嗦,眼中充满了顿悟后的恐惧,“《道德经》有云: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我等汲汲于术法,执着于胜负,早已落了下乘。而这位陈大师……他已然返璞归真,达到了‘无为而无不为’的至高境界!”
他身旁的一位泰国阿赞,脸色苍白地双手合十,对着陈玄的方向深深一拜。他之前还对这个年轻人抱有几分轻视,此刻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敬畏。他能感觉到,昨夜那股让他都心惊肉跳的、来自印尼方向的恶毒诅咒,是如何如泥牛入海般消失的。现在看来,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位黑巫师,连同黄道人,他们不是败给了某一种术法,他们是败给了一种“道”,一种他们永远无法理解的、凌驾于所有术法之上的存在法则!
法台之上,主持人已经彻底乱了方寸。他拿着话筒,手心全是冷汗,大脑一片空白。决赛的另一位选手,疯了。这场万众期待的巅峰对决,变成了一场独角戏,而且是以一种最惊悚、最诡异的方式落幕。
他该怎么宣布?
说黄道人因个人原因退赛?还是说他畏战而逃?无论哪种说法,都像是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大会的主办方,几位港岛的顶级富豪,通过耳麦对他下达了紧急指令。主持人如蒙大赦,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但那无法掩饰的颤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
“各……各位来宾。”
“鉴于……鉴于黄道人大师因突发恶疾,无法继续参赛。我……我在此宣布……”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敬畏地投向那个依旧靠在柱子边,甚至还打了个哈欠的年轻人。
“本届东南亚风水交流大会,最终的胜利者是——来自内地的,陈玄……陈大师!”
随着他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之后,全场爆发出了一阵并不算热烈,但却无比复杂的掌声。这掌声里,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和期待,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以及对未知力量的绝对臣服。
聚光灯瞬间聚焦在陈玄身上。
陈玄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眯起了眼睛,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主持人,又看了看台下那些神情古怪的观众。
赢了?
就这么赢了?
他什么都没干啊。
“那个……可以了吗?”陈玄对着主持人招了招手,一脸认真地问道,“赢了的话,那个一百万的出场费,是不是可以结一下了?还有,说好的五星级酒店包吃包住,到今天结束没问题吧?”
他这番话,声音不大,但通过主持人没来得及关闭的话筒,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那位须发皆白的新加坡老风水师,刚刚升起的满腔敬佩和顿悟,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那个虔诚跪拜的泰国阿赞,脸上庄严肃穆的表情,也僵在了那里。
他们脑海中刚刚构建起来的“视名利如粪土、不争不抢、无为而治”的得道高人形象,被陈玄这句朴实无华的“催款通知”,砸得粉碎。
但很快,一种更深层次的、让他们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的解读,从他们心底里冒了出来。
高人!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啊!
他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风水大会的冠军头衔,不是什么玄学界的至高荣誉!那些虚名,在他眼中,恐怕连尘埃都算不上。
他之所以来,之所以站在这里,只是为了那一百万!
这是何等的“真性情”!何等的“大实在”!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他眼中,这场汇聚了全亚洲玄学界精英的盛会,其全部价值,就只等于“一百万出场费+几天五星级酒店包吃住”。
这已经不是蔑视了,这是一种降维打击!是一种从生命层次上对在场所有人的无情碾压!
想通了这一点,那位新加坡老风水师眼中的敬畏,变得更加浓厚了。他看着陈玄,仿佛在看一位游戏人间的神只,用最世俗的方式,表达着对这个凡尘俗世最大的不屑。
“受教了……老朽,今日方知何为‘大象无形,大音希声’!”老风水师对着陈玄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心悦诚服。
周围的玄学界人士,见德高望重的前辈都如此,纷纷效仿,一时间,台下竟是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场面蔚为壮观。
陈玄被这阵仗搞得一头雾水。
这群人干嘛呢?怎么还拜上了?中邪了?
他懒得去理会这些人的想法,他的目光,已经锁定在了从后台走上来的李文博身上。李文博的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金光闪闪的奖杯,旁边他的助理,则提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
“陈大师,恭喜!恭喜!”李文博快步走来,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甚至带着几分讨好。他现在看陈玄,已经不是在看一个风水大师了,而是在看一尊行走的财神爷,一尊能定人生死的活神仙。
“客气话就别说了。”陈玄摆摆手,直接绕过了那个看起来就很重、拿回家都没地方放的奖杯,一把接过了助理手里的手提箱。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箱子。
一沓沓崭新的港币,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里面,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一百万,一分不少。
陈玄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合上箱子,夹在腋下,转身就准备走人。
“哎,陈大师,这……这奖杯……”主持人连忙提醒。
“不要了,太沉,拿着费劲。”陈玄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谁喜欢谁拿去吧。”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对着李文博补充了一句:“对了,记得帮我把回内地的机票订好,越快越好。我还是觉得,躺在自己的凶宅里睡觉,比较有安全感。”
说完,在全场数千人石化般的目光中,他夹着一箱子钱,打着哈欠,就这么走下了法台,留给所有人一个懒散而决绝的背影。
整个会展中心,鸦雀无声。
所有人,包括那些身家百亿的富豪,那些名震一方的大师,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今天,被这个年轻人用一种最离谱、最直接的方式,反复践踏,然后又重新拼接了起来。
视冠军奖杯如敝履,视玄门荣誉如无物。
他来,他胜,他拿钱,他走人。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箱子现钞和一地跌碎的下巴。
“高人……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如梦初醒般的感叹,瞬间引爆了全场。
“不为名,不为利,只求心安,只为躺平!这等境界,我辈穷极一生,亦难望其项背!”
“我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风水,所谓的玄学,修到极致,修的不是术,而是心!陈大师,是在用他的行为,给我们所有人上了一课啊!”
一时间,各种赞美、各种解读、各种脑补,如潮水般涌起。
陈玄“躺平大师”的名号,在这一刻,彻底封神。他视名利如粪土的“高人风范”,将成为未来几十年里,整个亚洲玄学界都无法逾越的传说。
而传说本人,此刻正被李文博拦在后台的贵宾休息室里。
“陈大师,您别急着走啊!”李文博亲自为陈玄端上一杯热茶,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机票我已经让助理去订了,不过在您回内地之前,我还有一份小小的心意,想要送给您,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陈玄喝了口茶,眼皮都没抬:“又是钱?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不不。”李文博连忙摆手,神秘地笑道,“钱太俗气了,配不上您的身份。我为您准备的这份礼物,保证您会喜欢。它……比您现在住的那栋半山凶宅,还要凶上十倍!”
ps:比半山凶宅还凶十倍的豪宅,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