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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夹杂着灼热的气流,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撞在李凡的胸口,将他从灵魂出窍的茫然中猛地掀翻在地。世界在瞬间失去了声音,只剩下持续的高频耳鸣和视网膜上残留的、那团在跑道上疯狂燃烧、扭曲的金属巨兽的惨白影像。

湾流G650。

吴先生。埃里克。

还有那个银色的手提箱。

以及……埃里克临死前(或许)投下的、那颗将李凡整个精神世界炸得粉碎的炸弹——关于父亲李卫国的“真相”。

“自愿者”。“初代完美样本”。“最终作品”。

这几个词像毒蛇一样,在他一片空白的大脑里疯狂噬咬、盘旋。

“李凡!李凡!”苏晴带着哭腔的呼喊仿佛从极远的水下传来,一双手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触感冰凉而颤抖。

李凡猛地吸进一口混合着航空燃油、硝烟和肉体烧焦的恶臭空气,剧烈的咳嗽让他肺叶刺痛,却也强行将他的意识拉回了这人间地狱般的现实。他睁开眼,看到苏晴苍白挂满泪痕和血污的脸,还有阿贡正半跪在一旁,用撕下的布条死死压住她自己肩膀上重新崩裂、血流如注的伤口。

远处,飞机的残骸仍在噼啪燃烧,黑烟滚滚,直冲天际,将黎明前的天空染成一片不祥的污浊。跑道上,幸存的“黑狼”队员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开始与终于突破防线、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所在国军方特种部队展开最后的、绝望的枪战,但抵抗迅速被绝对优势的火力碾碎。

结束了。或者说,这一阶段的厮杀,结束了。

几辆装甲运兵车轰鸣着冲到他们附近,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建立警戒线,军医冲上前来,接手了对苏晴和阿贡的急救。一名军官模样的男人蹲到李凡面前,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快速询问情况。

李凡目光空洞,机械地回答着问题,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他的大部分心神,仍被困在埃里克那句致命的话语所构建的、冰冷彻骨的囚笼里。

自愿的?剧本?最终作品?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迄今为止的所有挣扎、痛苦、牺牲……意义何在?阿亮的死,技术刘的牺牲,老鬼的沉海,赵猛的被捕……这一切,难道只是父亲编剧、他被动参演的一出荒诞悲剧?只是为了验证他这颗“种子”的“优良品质”?

一股巨大的虚无感和背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我们发现了一个重伤员!身份确认是埃里克·范·戴克!还有生命体征!” 士兵的呼喊通过军官的耳机传来,让李凡浑身一颤。

埃里克还活着?!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厉芒!他必须问清楚!他必须亲口从埃里克那里得到证实,或者……撕碎他的谎言!

“带我去见他!”李凡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军官按住。

“你受伤了,需要治疗。审讯是军方和国际刑警的事。”军官语气不容置疑。

就在这时,另一波通讯传来:“长官!在主建筑核心区域发现大量证据!疑似非法拘禁、人体实验!还有……很多被关押的人质!”

现场一片忙乱。李凡被强行按在担架上,注射了镇静剂,意识和体力都在迅速流失。在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士兵们从庄园各个角落抬出的、裹着白布的担架,以及那些被从地下设施中解救出来的、眼神空洞、步履蹒跚的“样本”们。

吴先生打造的“天堂”,在烈火和枪声中,彻底崩塌,露出了其地狱般的本质。

……

不知过了多久,李凡在一间充满消毒水味的临时野战医院里醒来。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射进来,刺得他眼睛生疼。身体的伤口被妥善包扎,但心里的裂痕,却愈发深刻。

苏晴躺在旁边的病床上,还在昏睡,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阿贡不在,可能在接受询问或治疗。

一名穿着国际刑警制服、表情严肃的女官员走进帐篷,向他出示了证件。她是来例行录口供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初步的调查通报。

“范·戴克重伤,但已脱离生命危险,处于严密监控下。他开口只是时间问题。”女警官语气平静,“庄园地下设施确认为大型非法生物实验基地,证据确凿,震惊国际。吴先生……在坠机中当场死亡。现场发现了那个银色手提箱,但箱体严重损毁,内部存储单元是否可修复还是未知数。”

吴先生死了。死于那枚不知从何而来的狙击子弹。是灭口?还是军方其他小组的行动?官方调查倾向于“抵抗中被击落”,但李凡本能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层次的博弈,水太深。

“我们找到了赵猛先生,”女警官接下来的话让李凡精神一振,“他受伤很重,但还活着。在庄园的地牢里发现的,遭受了严酷的审讯,但没有屈服。他已经由专机转运回国,接受更好的治疗。”

老赵还活着!这是混乱和黑暗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消息。李凡松了口气,感觉冰冷的身体恢复了一丝暖意。

“根据现有证据,‘奥丁之眼’集团和‘彼岸花’网络的核心犯罪事实已基本清晰。多国联合调查组已经成立,后续是漫长的司法程序和国际交涉。”女警官合上记录本,看着李凡,“李先生,你们……是英雄。但接下来的事情,请交给专业的人。”

英雄?李凡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他感觉自己更像一个扯线木偶,一个剧本中的角色。

录完口供,女警官离开。李凡躺在病床上,望着帐篷顶,埃里克的话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他需要答案。他必须自己去寻找答案。

几天后,伤势稍稳,李凡和苏晴(她坚持要一起)获得了有限的行动许可,在军方人员陪同下,重返已成废墟的庄园主建筑。调查工作仍在进行,到处是取证人员的身影。

李凡的目标很明确——吴先生的私人密室,那个他和苏晴之前发现大量证据的地方。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里或许还隐藏着更关键的、未被官方注意到的线索。

密室入口的画框暗门已经被调查人员打开。里面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显然被仔细搜查过。那个精神崩溃的刘剑锋助手已被带走治疗。

李凡无视了官方的封条,凭着记忆,走到那张巨大的实木书桌前。他蹲下身,仔细摸索着书桌底部的每一个角落,敲击着每一寸木板。父亲是搞情报的,如果他真的参与了这一切,如果他真的留下了什么,绝不会放在明面上。

终于,在书桌最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带有细微划痕的挡板后,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微小的、类似卡榫的凸起。他用力一按。

“咔哒。”

书桌侧面,一个极其纤薄的暗格无声滑开。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张泛黄的、叠得整整齐齐的老式黑白照片。

李凡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照片,展开。

照片上,是三个穿着旧式西装、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站在一艘豪华游轮的甲板上,背景是模糊的海岸线。中间那人,笑容温和,眼神锐利,正是年轻时的吴先生。左边那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外国人,李凡在资料上见过,是埃里克的父亲,老范·戴克。

而右边那个,手臂随意搭在吴先生肩上,脸上带着一种洒脱不羁、却又深不见底笑容的年轻人……

李凡的呼吸瞬间停止了!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是李卫国!他的父亲!比他所知的任何一张照片都要年轻,眼神中没有后来的沉重与忧郁,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充满野心的光芒!

照片下方,有一行褪色的钢笔字,字体优雅而熟悉,是父亲的笔迹:

【 1928,夏,马赛港。‘奠基者’于此启航。 】

1928年?!

李凡的大脑轰的一声!父亲李卫国出生于1955年!1928年,他根本还没有出生!这照片上的人是谁?!难道世上真有如此相像之人?还是说……埃里克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奠基者”……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矛盾、所有的谎言与真相,在这一刻,被这张诡异的合影,拧成了一道更加黑暗、更加令人恐惧的迷雾!

父亲……你到底是谁?

李凡握着照片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刚刚落下的尘埃,被这阵从过去吹来的阴风,再次猛烈扬起。

真正的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指向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匪夷所思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