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应天府皇宫的奉天殿内,鎏金铜炉中银丝炭燃得正炽,暖烟裹挟着淡淡的松木香,从炉顶云纹镂空的孔隙间缓缓漫出,如一层柔白薄纱轻覆殿内,将冬日的凛冽寒气涤荡得无影无踪。

阳光透过殿外的雕花格窗斜斜洒落,落在朱红梁柱上 —— 柱身缠绕着金线绣就的盘龙锦缎,龙鳞在光影流转间泛着细碎的光泽,连垂落的锦缎流苏都随微风漾出温柔弧度,愈发衬得这座宫殿庄重肃穆。

殿中猩红地毯从殿门一直铺展至御座前,绒面厚实得能陷进半只脚尖,踩上去只觉软实无声,唯有细微的绒线摩擦声轻响,将周遭可能泛起的喧闹都衬得淡了几分。

朱槿刚随众人跨进殿门,胳膊便被一只宽厚手掌攥住 —— 常遇春如铁塔般的身影稳稳挡在他身前,肩宽几乎占去半条通道,另一只手带着惯常的力道,狠狠往他肩头锤了一下。

那力道来得实在,朱槿踉跄着退了半步,揉着发麻的肩膀龇牙咧嘴,却听常遇春嗓门洪亮地笑骂:“兔崽子!行军打仗时没你在跟前惹点小麻烦,老子手下的兵都念叨好几回,说营里少了好些乐子!”

他这声笑骂力道十足,震得殿顶悬挂的宫灯都轻轻晃了晃,灯穗上的银铃随之 “叮铃” 响了两声,像是在应和这份热闹。

朱槿揉着肩膀,嘿嘿笑着,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狡黠:“常叔叔可别这么说,小爷在应天待着,也是遵令行事,可没敢瞎折腾!”

这话刚落,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爽朗哄笑。邓俞走上前,手掌轻轻拍着朱槿的后背,眼底满是打趣:“遵令行事?咱怎么听说,朱二公子在应天府可是响当当的名人啊?” 他说话时笑意满溢,连鬓角的胡茬都跟着轻轻颤动,话里的调侃藏都藏不住。

冯胜也凑了过来,眯着眼笑,指尖轻轻点了点朱槿:“可不是嘛!土豆救荒、棉衣救灾,这些事救了多少百姓和军中弟兄,谁心里没数?”

关于土豆与棉衣的由来,殿内众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 这些都是朱槿悄悄琢磨出来的,只是他总把功劳推给世子朱标。

朱槿连忙伸手按住冯胜的胳膊,笑着打岔:“冯叔叔可别乱说,那都是我大哥牵头统筹的,我不过是在旁边搭了把手,在应天府可没做什么正经事。”

众人听完,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 这说辞,也就只能骗骗外人罢了。

笑闹声还未平息,常遇春却忽然收了笑容,神色郑重地看向朱槿,连声音都沉了几分:“小子,说真的,我替麾下那些弟兄,谢谢你。”

朱槿心里一暖,自然明白常遇春说的是勋泽庄 —— 庄子里第一批收留的老兵,都是常遇春麾下受伤退役的弟兄,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瘸了腿,从前在军营外难寻生计,只能靠乞讨过活。

多亏了常婉静在中间牵线,他才把这些人接到庄子里,给他们分了田地、置办了房屋,手艺好的还能在庄子的工坊里当伙计,总算让这些为战场拼过命的人有了安稳归宿。

常遇春话音刚落,邓俞、冯胜、汤和等人也纷纷开口,语气里满是感激 —— 北方各地新建的勋泽庄,几乎收纳了他们麾下所有伤残老兵,彻底解了他们的心头大患。

朱槿故意摆了摆手,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语气轻快:“各位叔叔啥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那些老兵也是我朱槿的弟兄,他们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我不过是帮他们安度晚年,这算多大点事?一会儿多喝几杯,这事就过去了。再说了,今日的酒可是庄子新酿的二锅头,度数烈得很,保管合各位叔叔的胃口!”

众人闻言,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节都拍得泛白,那力道里满是实打实的认可:“好!就冲你这酒,今日也听你的,不醉不归!”

此刻常遇春忽然反应过来,抬脚就往朱槿屁股上踢去,却被朱槿灵活地躲开。

常遇春又气又笑:“兔崽子!我刚反应过来 —— 那些老兵都是你弟兄?你小子这是想跟我平辈论交啊?”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连空气都变得更热闹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清脆唱喏,带着李德全特有的清亮嗓音:“吴王、吴王妃驾到 ——”

喧闹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众人的呼吸都轻了几分。大家纷纷转身,朝着殿门方向躬身而立,袍角扫过地毯,落下一片整齐的窸窣声。

朱槿也收了玩笑神色,目光望向殿外,连腰板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 —— 这既是朝堂规矩,也是对长辈的敬畏。

朱元璋牵着徐达的手走在前面,一身亲王常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明黄衣料上的四爪金龙在光线下若隐若现,每一步都走得稳健从容,没有半分虚浮;

马秀英紧随其后,一身枣红色绣金凤纹的长裙,裙摆垂落的褶皱里绣着细密缠枝莲,袖口悬着的珍珠络子随步伐轻轻晃动,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 “嗒嗒” 声,端庄中透着温婉。

两人走到御座前站定,朱元璋抬手示意,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度:“都免礼吧,今日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着朝堂上的规矩。”

奉天殿的宴席排布本就依着明初礼制,御座设在殿内最深处的高台上,台面铺着明黄锦缎,左右各设一张稍小的座椅,是马秀英与朱标的位置。

马秀英先走到御座左侧的凤椅旁,微微屈膝,指尖轻轻理了理裙摆褶皱,确认形制齐整后,才缓缓坐下,双手自然放在膝上,目光温和地扫过殿内众人,像在安抚这些常年在外征战的 “家人”;

朱标则走到右侧的座椅前,待朱元璋转身落座后,才躬身行了一礼,而后缓缓坐下,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平视前方,连指尖都规规矩矩地贴在膝头,一举一动都透着世子应有的端庄稳重。

高台之下,宴席分左右两列整齐摆放:左侧是文臣席位,右侧是武将席位。每张案几上都摆着成套的青瓷餐具,白瓷胎上绘着浅青缠枝纹,旁侧立着一柄银质酒壶,壶嘴雕刻着小巧梅花,精致中不失大气。

徐达身为北伐主帅,是武将中的首位,率先走向右侧第一席。他身着玄色铠甲,甲片上还沾着些许未洗净的战场尘土,腰间 “破虏刀” 悬于一侧,刀鞘上的暗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步伐沉稳得没有半分急促。走到案几前,他先抬手轻轻拂过案上的锦缎桌布,指尖扫过绒面,确认没有褶皱后,才缓缓坐下,双手自然放在膝上,目光温和地望向御座方向,没有半分张扬,只透着久经沙场的沉稳 —— 那是武将之首独有的内敛与担当。

常遇春紧随其后,大步走向右侧第二席。他本就性子爽朗,向来不讲究细枝末节,走到案前时,一撩衣摆便坐了下去,厚重铠甲压得座椅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可他毫不在意,只伸手摸了摸案上的银酒壶,指腹蹭过壶身的梅花纹,嘴角已然勾起期待的笑意,显然早就等着痛饮一番 —— 那是猛将特有的率真洒脱。

邓俞、冯胜、汤和、李文忠等北伐归来的将领,按着战功与品级依次在右侧落座:邓俞走到常遇春身旁的案几前,落座时还特意转头,朝朱槿递了个眨眼的眼色,眼底藏着笑意;

冯胜走到自己的案几前,先拿起酒壶轻轻晃了晃,听着里面酒液撞击壶壁的 “哗啦” 声,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显然已猜到酒的品类;

汤和则慢悠悠地走着,路过朱槿身边时,悄悄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一会儿多给我留两壶二锅头,上次你送的那坛,我还没喝够呢。” 说罢,还朝他挤了挤眼;

李文忠年纪稍轻,性子也更为沉稳,落座时身姿挺拔,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案几上,连指尖都没敢随意动一下,倒有几分徐达的影子。

朱槿站在殿中,看着众人有条不紊地落座,心里忽然犯了嘀咕 —— 满殿案几都有了主人,怎么偏偏没给他留位置?

他悄悄抬眼望向高台上的朱元璋,却见老爹正与徐达低声交谈,目光偶尔扫过他,却半句不提座位的事,那眼神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朱槿心里一动,瞬间明白过来 —— 这哪里是疏漏,分明是老爹故意设下的考题,要他自己选一条路!

如今奉天殿内,他能选的位置有三个,可每个选择背后,都牵扯着不同的朝中局势,藏着老爹对他未来的考量。

若选朱标身旁 —— 那是未来储君的侧席,意味着他要以 “辅佐者” 的身份立身,明确 “兄为储、弟为助” 的立场。

眼下朱元璋虽未登基,但朱标的世子之位早已稳固,文臣集团更是将 “嫡长有序” 奉为圭臬。选在这里,便是向满朝宣告自己无心争位,只会全力辅佐兄长,既能打消朝堂对 “皇子相争” 的忧虑,也能更快融入李善长、刘基为首的文臣阵营,让朱元璋彻底放心。

可这也意味着,他要收起自己的锋芒。

若选武将那边 —— 右侧武将席坐着的,都是与他熟稔的叔伯,常遇春、汤和等人更是看着他长大,他因勋泽庄收留老兵之事,早已赢得武将们的好感。

选在这里,便是明确站在 “武将集团” 这边,如今北伐刚胜,武将声望正盛,此举能进一步巩固他与军中的联系。可风险也显而易见:他会被贴上 “武将派系” 的标签,引起文臣警惕,甚至让注重 “文武制衡” 的朱元璋担心 “武将抱团”,反而打破朝堂的平衡。

若选文臣那边 —— 左侧文臣席坐着的都是掌管朝政的重臣,是大明的 “智囊团”。选在这里,便是向文臣集团示好,想走 “文治” 路线。可他自幼跟着武将长大,对文臣的礼法规矩本就生疏,贸然坐下不仅显得生分,还会让武将们觉得他 “疏远旧友”,更可能被文臣视作 “刻意拉拢”,最终落得两边不讨好的境地。文臣最看重 “立场”,他一个常年与军伍打交道的皇子突然凑过去,只会让人觉得他 “摇摆不定”,反而不利于朝堂稳定。

三个选择,如三条岔路,一条通往安稳的辅佐之路,一条连着风险与军权,一条则可能陷入两难。朱槿望着三个方向的席位,老爹这是在考他,考他对朝堂局势的判断,更考他对自己未来的定位。

可朱槿没有半分犹豫,脚步径直朝着右侧武将席走去,在表哥李文忠身旁的空位坐下。那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

高台上的朱元璋瞥见这一幕,嘴角悄悄上扬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又恢复了沉稳,继续与徐达低语。

旁人或许觉得朱槿选得随意,可只有朱元璋知道,这孩子心里早有定数 —— 他既能帮朱标稳固储君之位,却也从未放下过开疆扩土的念想。这个选择,既是遵从本心,也是最适合他的路。

李文忠见朱槿坐下,立刻侧身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家里老爷子这段时间多亏你照料,听说他在勋泽庄住得舒心。还有九江那事,我儿求学能得良师教导,也全靠你费心。”

朱槿摆了摆手,语气轻快:“表哥说的哪里话?姑父本就是咱家人,表侄求学的事,我帮衬也是应该的,这点小事不值一提。以后表哥在外面征战的日子只会更多,家里安稳了,你才能安心在前线杀敌啊。” 他说着,还悄悄指了指案上的银酒壶,“今日这酒是庄子新酿的二锅头,一会儿咱哥俩可得多喝几杯。”

李文忠笑着点头,眼底满是亲近之意。

就在这时,侍从们提着银壶,按着席位顺序依次斟酒。银壶微微倾斜,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壶嘴缓缓注入青瓷杯中,泛起细密的酒花,勋泽庄二锅头特有的浓烈酒香瞬间在殿内散开,与殿外飘进来的梅花冷香交织缠绕,勾得人鼻尖发痒,心头发热。

朱元璋端起面前的玉杯,目光缓缓扫过殿内的将领与百官,最后落在朱槿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期许。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如钟,满是帝王气度:“诸卿!今日设宴,一来为北伐归将洗尘,二来为大明安稳庆贺!昔年咱与诸卿从濠州起兵,历经无数艰辛,如今北伐大捷,收复失地、驱逐元寇,这都是靠诸卿浴血奋战才换来的!徐元帅运筹帷幄,常将军勇冠三军,文忠、邓俞、冯胜诸将奋勇杀敌,李善长、刘基诸臣居中调度,缺一不可!咱敬诸卿一杯,愿大明长治久安,愿诸卿与咱一同守护这天下!干杯!”

这番话掷地有声,听得殿内众人热血沸腾,胸中激荡着家国豪情。

“谢上位!愿大明长治久安!” 众人纷纷举杯,青瓷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 “叮当” 声,如一串悦耳的风铃,在奉天殿内久久回荡。

朱槿也端起酒杯,望着眼前这满殿豪情、君臣同心的景象,心里满是笃定 —— 他选的这条路,没错。

奉天殿内的宴席刚开场时,处处透着规整的 “正经”。。

朱元璋端坐在御座上,玄色常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他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的徐达、常遇春、汤和等人,声音洪亮如钟,带着几分沙场磨砺出的厚重:“北伐大捷,复我失地,逐走元寇,诸位皆是大明的功臣!这份功劳,咱记在心里,百姓也记在心里!”

话音刚落,殿内立刻响起整齐的附和声,武将们纷纷拱手,声线里满是对军功的敬畏。

徐达率先起身,身姿依旧沉稳如松,拱手时动作标准,语气恭敬:“上位运筹帷幄,定下决胜之策,臣等不过是遵令行事,不敢居功。” 他每句话都循着君臣礼数,连眼神都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

常遇春性子本就爽朗,见状也跟着起身,嗓门比徐达响了几分,带着武将特有的豪迈:“徐元帅说得在理!但咱也得说句实在的 —— 兄弟们在前线拼杀,刀光剑影里没一个孬种!这份功劳,是大伙用命换来的!”

这话戳中了众人的心思,殿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连原本肃穆的氛围,都添了几分热血气。

接下来的光景,便成了半真半假的 “互相吹嘘”。

李文忠说起追击元军时,在荒漠里连赶三日路、渴得喝雪水的奔波,话还没说完,常遇春就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好小子!有咱当年的劲儿!年轻有为,将来定是大明的栋梁!” 李文忠被夸得有些脸红,连忙摆手称不敢。

就连向来沉稳的徐达,在汤和 “若不是徐元帅断后,咱哪能顺利追敌” 的夸赞中,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抬手拍了拍汤和的胳膊:“你我兄弟多年,当年濠州起兵时,你护着咱的样子,咱还记得呢。” 几句话下来,早年征战的情谊翻涌上来,殿内的气氛愈发热络。

朱标坐在朱元璋身侧,始终保持着世子的端庄,一身素色锦袍衬得他温润谦和,偶尔在众人说话的间隙点头附和,眼神里满是对将领们的敬重。

这般正经热络的氛围没持续多久,随着侍从们提着陶壶穿梭而来,琥珀色的二锅头顺着壶嘴缓缓注入青瓷杯,酒液碰撞杯壁的轻响,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殿内的风向渐渐变了。

最先打破规矩的还是常遇春。他端着斟满的酒杯,大步流星走到朱元璋面前,杯底在案几上轻轻一顿:“上位,臣敬您一杯!咱嘴笨,不会说好听的,就祝您身体康健,祝咱大明长治久安!”

话音落,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酒液顺着嘴角淌下几滴,也不在意,随手用袖子擦了擦。

朱元璋看着他这副豪爽模样,忍不住笑了,语气里带着几分亲近:“好,咱陪你一杯。难得今日高兴,不必拘着。”

有了常遇春带头,敬酒的热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奉天殿。武将们纷纷起身,或端着酒杯走向同僚,或朝着御座方向拱手,“敬您”“谢兄弟” 的声音此起彼伏。

殿内的喧闹声渐渐盖过了最初的庄重,杯盏碰撞的 “叮当” 声、众人的谈笑声、偶尔的爽朗大笑混在一起,连铜炉里木炭 “噼啪” 的燃烧声,都显得不那么清晰了。

灌酒的戏码也紧跟着上演。常遇春喝得兴起,一眼瞥见角落里的朱槿,大步走过去拽着他的胳膊不放:“兔崽子!你这二锅头够烈,合咱的胃口!今日必须陪咱多喝几杯,不然咱饶不了你!” 说着就夺过朱槿的酒杯,往里面倒酒,酒液满得溢出杯沿。

朱槿笑着想躲,无奈常遇春力气大,胳膊被攥得紧紧的:“常叔叔,我酒量真不如您,再喝就醉了。”

“别废话!今日先喝酒!” 常遇春不依不饶,一旁的李文忠也凑过来,忍着笑帮腔:“表弟,就陪常将军喝一杯,不然他可要在这殿里闹起来了,到时候谁也拦不住。”

朱标坐在一旁,看着眼前喧闹的场景,悄悄揉了揉发胀的额头。

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敬酒上,他悄悄起身,脚步轻缓地走到朱元璋身边,压低声音道:“父王,儿臣有些不胜酒力,想先离席歇息,免得在此失仪。”

朱元璋侧头看了他一眼,便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去吧,让侍从送你回去,路上小心。”

朱标躬身行礼后,转身轻步退出奉天殿。殿门闭合的瞬间,里面的喧闹声淡了几分,却又很快被新的笑声覆盖,仿佛那片刻的安静从未出现过。

二锅头的酒劲来得又快又猛,不过半个时辰,就有几位将领撑不住了。有的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嘴角还挂着笑意;有的被侍从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离席,嘴里还含糊地喊着 “再喝一杯”;还有的靠在柱子上,眼神迷离地哼着军中的小调。

殿内渐渐空旷下来,最后只剩下徐达、常遇春、汤和、傅友德、李文忠,以及始终清醒的朱元璋与朱槿。

朱元璋能保持清醒,全靠多年军旅生涯练出的好酒量。他端着玉杯,看着眼前几位仍强撑着的将领,眼底带着几分笑意,偶尔还会端起酒杯,与他们隔空示意。

而朱槿看似与众人对饮,实则早在举杯的间隙,悄悄运转真气,将体内的酒气顺着指尖一点点驱散。此刻他面色红润,看着与醉酒之人无异,眼神却依旧清亮。

此时,常遇春正搂着朱槿的肩膀,晃着身子嚷嚷着要再喝一轮:“兔崽子,没看出来啊!你这酒量可以啊!比文忠那小子强多了!再陪咱喝几杯,今日不醉不归!” 汤和、傅友德等人也围了过来,纷纷举着酒杯劝酒,就连向来沉稳的徐达,也端着酒杯走到近前,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显然也想再喝几杯。

朱元璋看着眼前这热闹的场景,忽然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玉杯,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众人听见:“好了,你们这些当叔叔的,别总围着朱槿闹。他年纪轻,哪经得住你们这么灌?”

众人闻声,纷纷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御座上的朱元璋,眼神里还带着几分酒意的迷离。

朱元璋站起身,目光扫过空旷的奉天殿 —— 案几上散落着酒杯,地上还有几滴酒渍,远处的铜炉里,炭火已渐渐弱了下去。他缓缓开口:“这殿里如今也没人了,酒喝得也不尽兴。跟咱去文华殿偏殿吧,那里地方小,更自在些,咱们接着喝,也说说心里话。”

徐达、常遇春等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酒意仿佛都醒了几分。常遇春率先欢呼起来,拽着朱槿的胳膊就往殿外走:“好!还是上位懂咱!走,去偏殿接着喝!今日非得把这二锅头喝够不可!”

汤和、傅友德等人也笑着跟上,徐达则走到朱元璋身边,与他并肩而行,低声说着些军中的琐事。朱槿被常遇春拽着胳膊,脚步有些踉跄,却也忍不住笑 —— 这君臣同饮的热闹,比殿内的庄重更让人觉得温暖。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奉天殿,殿门缓缓闭合,将最后一丝喧闹也关在了里面,只留下满殿的酒香,还在空气中轻轻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