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阎静立在深坑边缘,垂眸凝视着下方被竹刺贯穿的尸身。
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他肩头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温暖不了那双蓝紫色眼眸中的寒意。
尸身下的血迹正在缓慢蔓延,像是一幅渐渐晕开的水墨画。
方才还鲜活的生命,此刻已成了一具逐渐冰冷的躯壳。
墨紫阎的视线扫过那些深深嵌入血肉的竹刺,眉头微蹙,似乎对陷阱的效果仍不满意。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缕若有若无的黑雾自指尖升腾,起初细若游丝,转眼间便汹涌而出,化作一道翻腾的墨色漩涡。
这黑雾仿佛有生命般,在空气中扭曲、伸展,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黑雾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坑底的尸体完全笼罩。
它像是有形质的活物,顺着竹刺的轮廓流动,缠绕在每一寸肌肤之上。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黑雾所过之处,尸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肌肤失去光泽,渐渐皱缩。
在这诡异的过程中,隐约能听见黑雾中传来细微的嘶嘶声,像是饥渴的旅人在畅饮甘泉。
血肉精华被一丝丝抽离,骨骼在皮下凸显出清晰的轮廓。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原本饱满的尸体就变成了一具覆着人皮的枯骨,松松垮垮地挂在竹刺上,仿佛已经风干了数十年。
完成吞噬的黑雾并未消散,而是凝成一道浓郁的墨流,乖巧地回流到墨紫阎掌心,顺着他的经脉没入体内。
一股温热的暖流顿时在四肢百骸间奔涌,带着蓬勃的生命能量。
他轻轻合眼,感受着这份力量的滋养。
更精妙的是,在这股生命能量的深处,还缠绕着一缕微弱的精神波动——那是樵夫尚未完全消散的灵魂残片。
这缕残魂带着临死前的恐惧与不甘,像是一道辛辣的佐料,让这份“养料”更添滋味。
“可惜只是凡人。”
墨紫阎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凡人的血肉与灵魂,终究太过稀薄。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左手那枚漆黑的储物戒指上。
戒指造型古朴,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却隐隐有暗光流转,仿佛内蕴深渊。
这是三天前,他在山巅一处隐秘洞窟中的机缘。
那日他本是去布置新的陷阱,却在岩缝深处发现了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
洞内幽深曲折,尽头处竟有一具盘坐的骸骨。
骸骨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即便历经岁月,依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就在他靠近的刹那,一道黑气自骸骨天灵盖冲天而起,化作一个面目模糊的老头虚影。
“终于...等到有缘人了...”老头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石摩擦。
虚影告诉他,自己本是魔道巨擘,遭仇家暗算,重伤逃至此地,终究油尽灯枯。
临终前,他以最后法力将毕生所学封存在这枚储物戒中,只待有缘人前来继承。
“替老夫报仇...”老头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将那些伪君子...赶尽杀绝...”
墨紫阎摩挲着戒指冰冷的表面,脑海中浮现出《圣魔录》中记载的玄奥法门。
这是一门直指大道的魔功,以吞噬万物生灵的血肉与魂魄来修炼,进境之快,远超寻常功法千百倍。
然而功法开篇就明确警示:此功虽进展神速,却隐患极大。
吞噬而来的力量中混杂着死者临死前的怨念与恐惧,久而久之会侵蚀修炼者的神智。
历代修炼者中,不乏惊才绝艳之辈,最终却都沦为了只知杀戮的傀儡,在疯狂中自我毁灭。
但墨紫阎在研读功法时,却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共鸣。
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禁忌与危险,在他眼中反而显得亲切自然。
仿佛这门功法本就是为他量身打造,每一个字句都契合他的本性。
“相性极高...”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戒指表面。
老头曾傲然宣称,《圣魔录》足以修炼至仙境,是魔道至高典籍。
只可惜对修炼者的天赋要求极为苛刻。
老头自认天赋不俗,苦修八百载臻至此界巅峰,却依然未能将《圣魔录》修至大成,这才在仇家的围攻下身受重创。
墨紫阎抬起手,看着掌心尚未完全散去的黑气。
方才吞噬的血肉与灵魂正在被他快速炼化,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
整个过程顺畅得超乎想象,没有丝毫滞涩,更没有功法中警告的“心神震荡”之感。
“报仇的事,日后再说。”他轻声说道,目光再次投向深坑。
干瘪的尸体在竹刺上轻轻摇晃,像是某种诡异的装饰。
墨紫阎意念微动,坑底的泥土突然开始流动,缓缓将尸体与竹刺一同掩埋。
不过片刻工夫,陷阱已经恢复了原状,只等下一个不幸的闯入者。
山林依旧寂静,只有风声穿过枝叶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