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撕开云层，紫黑火焰在身后拖出九道灼痕。船体尚未稳定，夜澜掌心那道烙印骤然抽搐，像是被冰针扎进血肉。
他瞳孔一缩，抬手按住胸口虚影。
前方天幕毫无征兆地裂开七道口子，血雾翻涌而出，凝成七道黑袍身影。他们悬空而立，脚步踏出的轨迹竟与北斗七星分毫不差，为首的煞星缓缓抬起右手，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魂链从袖中滑出，链环碰撞间，无数怨魂哀嚎着扑向飞舟。
雷嗔暴喝一声，骨鞭甩出百米，雷云瞬间在头顶聚拢。铁无锋一脚踹开控制台旁的金属舱门，将最后一柄重锤嵌入前舷符文阵眼，整艘飞舟前部泛起暗金光泽，形成弧形护盾。
“不对劲！”幽瞳突然低吼，三尾炸起，耳朵紧贴夜澜脖颈，“那条链子……它在叫你。”
夜澜没答话，指尖划过眉心，幻天塔第六层开启。天机之力扫过七人，视野却像被浓墨泼过——他们的命格在命运长河中没有源头，仿佛凭空出现，连一丝因果线都抓不住。
“不是分身。”他声音压得极低，“是祭品。”
话音未落，锁魂链已如毒蛇般缠上飞舟引擎。七道黑影从链中挣脱，竟是七具只剩元婴的残魂，周身裹着沥青般的混沌物质，疯狂啃噬混沌引擎核心。白枭琴音构建的屏障咔嚓碎裂，铁无锋的盾阵出现蛛网状裂纹，雷嗔引下的雷霆刚劈中一具残魂，就被其余六道反扑吞噬。
“再这么下去，引擎要炸！”铁无锋怒吼，机械义眼红光频闪，双手猛拍调控面板，试图切断能量回路。
幽瞳却在这时跃至船首，银发无风自动。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月牙发簪骤然亮起刺目光芒。
“我乃月神坐骑转世，岂容尔等窃魂邪物挡路！”
她双掌合十，三尾齐展，银发猛然暴涨，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直刺首领眉心。对方身形微晃，竟未闪避，反而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漆黑獠牙。
就在光柱即将命中刹那，夜澜右手轻抬，第七层时空之力悄然释放——时间流速在那一瞬被拉长千分之一息。
足够了。
光柱精准洞穿煞星胸膛，他身体剧烈震颤，口中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嘶吼：“归……来……夜家之罪……不可赦……”
其余六煞使同时后退半步，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人操控。他们的手并未攻击，而是缓缓搭在彼此肩头，形成一个诡异的环形阵列。
“他在用他们当容器。”夜澜眼神一冷，“真正的目标是这条链子。”
话音未落，三道残魂调转方向，直扑夜澜所在位置。雷嗔怒吼着甩出骨鞭，电弧炸裂长空，硬生生将其中两道抽散。铁无锋抡起重锤砸向第三道，锤面与魂体碰撞的瞬间，一股阴寒顺着锤柄窜上手臂，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让开！”夜澜低喝，双掌交叠于胸前。
冰雷灵脉与月神血脉同时奔涌，掌心凝聚出一柄光剑——剑身由寒冰与雷光交织而成，表面流转着银色符文，正是以幻天塔第三层秘法融合而成的“断厄”。
他一步踏出，剑锋直指锁魂链根部。
轰！
剑链相击，火星四溅。那看似锈蚀的链条竟坚硬无比，光剑只在其表面留下一道浅痕。煞星低头看着断裂处，忽然笑了，笑声沙哑如砂纸磨骨。
“你以为你在斩断束缚？”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不，你是在唤醒它。”
夜澜眉头一跳，正欲再斩，却发现光剑边缘开始剥落冰屑，雷光也变得黯淡。那锁魂链不仅抗住了攻击，还在反向吸收他的力量。
幽瞳喘着粗气，银发逐渐褪回黑色，身形摇晃着倒向船沿。夜澜眼角余光瞥见，立刻收剑回防，左手一揽将她接住。
“撑住。”他低声说。
“别管我……”她勉强睁眼，“链子上有东西……和你有关……”
夜澜目光一凝，再度挥剑，这次瞄准的是连接煞星手腕的那一截。光剑斩落，锁魂链应声而断，断裂处翻卷的金属内侧，赫然刻着一枚古老徽记——三瓣冰莲环绕雷纹，正是夜家嫡系才能使用的家族印记。
和母亲耳坠背面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呼吸一顿，手指微微发紧。
煞星低头看着断链，非但没有愤怒，反而笑得更加癫狂。他胸口那个被光柱贯穿的窟窿仍在冒着黑烟，可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三百年前……第一个煞星，是你外祖父。”他咳出一口黑血，“他自愿献祭，只为封印混沌之源。可封印需要代价——每一代夜家血脉最强者，终将沦为新的容器。”
夜澜握剑的手没有动，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母亲没告诉你吧？她当年逃婚，就是不想让你走上这条路。”煞星歪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可你现在回来了，觉醒了双生灵脉，又融合月神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咧开嘴，牙齿全数脱落，只剩血肉模糊的牙床：“你不是在复仇。你是在完成仪式。”
夜澜终于开口：“谁下令的？”
“没有人下令。”煞星声音渐弱，身体开始崩解，“这是宿命。夜家之人，代代为煞，镇压混沌……你也逃不脱。”
黑烟升腾，他的身躯彻底消散在空中，只剩下那枚断链残片悬浮原地，冰莲徽记在紫黑火焰映照下泛着冷光。
雷嗔喘着粗气走来，骨鞭焦黑一圈，右臂电弧紊乱地跳跃着：“这老鬼临死还放屁，别信他。”
铁无锋拄着重锤站起，左眼机械装置发出警告嗡鸣：“盾阵还能撑一轮冲击，但不能再硬接这种级别的灵魂攻击。”
幽瞳蜷缩在夜澜肩头，呼吸微弱，尾巴尖的冰花尽数凋零。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领，声音几乎听不见：“那条链子……它认你……”
夜澜没说话，只是伸手将断链残片收入袖中。
飞舟继续向前，冲破最后一道血雾屏障。地平线上，九座血色祭坛轮廓清晰可见，中央那柄苍冥剑的嗡鸣穿透虚空，与飞舟引擎产生微弱共振。
白枭仍坐在控制台前，左眼已完全银化，失去焦距。他的手指僵在琴弦上，摩斯密码停止敲击，整个人陷入静止状态。
夜澜走到船首，墨袍猎猎。他右手按在胸前虚影，幻天塔的气息缓缓流转。
“准备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