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极胸口的皮肤彻底裂开，一道黑光炸出，无数扭曲蠕动的蛊虫喷涌而出，像黑色潮水般扑向四面八方。空气瞬间被污染，腥臭的气息弥漫开来，连呼吸都变得粘稠。
夜澜瞳孔一缩，抬手就要催动幻天塔符印封锁经络，可右臂刚抬起，雷脉残留的震荡猛地抽搐，整条手臂僵了一瞬。
就是这一刹那的迟滞，蛊潮已冲破雷嗔引下的雷云屏障。电弧劈在蛊群上，只烧焦表层几只，更多的却如活物般扭动规避，速度竟越来越快。
“铁无锋！火墙再推三尺！”夜澜低吼，左掌凝出冰晶，强行压住体内乱窜的雷气。
熔岩葫芦轰然砸地，赤红灵流喷发成环形火障，暂时拦住蛊潮去路。铁无锋咬牙撑住，机械义眼因过载泛起暗红：“撑不了十息！这些玩意儿不怕高温，反而在吸收火灵力进化！”
雷嗔怒骂一声，骨鞭舞成雷幕，可蛊虫数量太多，前仆后继地撞上来，不断有漏网之鱼绕过防线，直扑石门方向。
“它们目标是里面。”幽瞳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夜澜心头一震。
她站在原地，三尾齐展，银发无风自动。月牙发簪缓缓旋转，浮现出细密的古老纹路。她的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害怕，而是某种共鸣正在体内苏醒。
“你感觉到了什么？”夜澜问。
“门后的印记……在呼唤我。”她抬头看他，血瞳深处闪过一丝决然，“它需要月神血脉才能完全激活封印机制。但你现在进不去，外面太乱。”
“别想那些。”夜澜冷声，“先稳住阵型。”
话音未落，赵无极残躯猛然抽搐，脖颈处爆开一团黑雾，一只半透明的虫首钻出，口器张合间发出刺耳鸣叫。刹那间，所有蛊虫像是接收到指令，集体转向，不再分散冲击，而是凝聚成一股漆黑洪流，朝着石门猛冲！
“糟了！”雷嗔横鞭扫出大片雷光，却被蛊潮轻易吞噬。
铁无锋怒吼着抛出最后一道火符，火墙轰然炸裂，勉强将蛊流逼偏一线。可那股黑潮只是稍稍偏移，便又调头卷来，速度更快，杀意更浓。
夜澜知道不能再等。
他双掌合拢，冰雷之力在掌心交汇，正要强行撕开一条通道——
幽瞳却抢先一步动了。
她双手结印，三尾同时亮起银光，口中默念一段无人听懂的古语。下一瞬，整片空间温度骤降，寒气从她脚下蔓延，瞬间冻结数十丈范围内的地面。
“冰风暴·断界！”
一声清喝，狂暴风雪自她为中心爆发，百米之内，蛊潮前锋尽数凝固。那些原本灵活无比的虫体被冻在空中，如同嵌入琉璃。
但这还不止。
她转身，尾巴一卷，直接将夜澜甩向石门入口。“进去！”她厉声道，“别回头！”
夜澜人在半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月牙发簪上。银簪炸裂，化作漫天冰刃，随着风暴扩散，将后续蛊群再次逼退。
“幽瞳！”夜澜怒喊。
“快走！”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清澈得不像在赴死，“用我的血激活玉佩，否则一切白费！”
石门开始自动闭合，厚重的岩壁缓缓移动，仅剩一人宽的缝隙。
夜澜落地翻滚，回头看去，只见幽瞳立于风暴中心，银发飞扬，三尾摇曳。可就在那一瞬，她的左尾忽然一僵，表面浮现出灰白色的石纹，迅速蔓延至根部。
石化开始了。
“不——！”雷嗔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铁无锋死死拽住。
“现在出去就是送死！”铁无锋嘶吼，“让她完成最后一步！”
蛊潮并未停止。母蛊在远处发出低频震动，地面沉眠已久的旧蛊尸纷纷爬起，腐烂躯壳中钻出新的虫群，再度汇成黑浪，朝幽瞳扑去。
她没有退。
双脚钉在地上，双手高举，额头月纹亮到极致，光芒与石门内隐隐呼应。她调动了全部灵力，甚至切断了与夜澜的生命链接，只为争取最后几息。
“前世守护者……今世灵狐……”她低声呢喃，“这一次，换我为你挡一次劫。”
石门闭合只剩半尺。
她猛然转身，面对汹涌而来的蛊潮，全身银光暴涨，整个人化作一道流虹，直冲黑雾核心。
轰——！
剧烈灵爆炸开，冲击波将逼近的蛊群掀飞数丈，连赵无极的残躯都被震退三步。那道银光在黑雾中划出最后轨迹，随即熄灭。
石门轰然关闭。
最后一刻，夜澜透过缝隙，看到她跪倒在地，两尾已完全石化，唯有一尾尚存微光，在风中轻轻颤抖。
他的手还停在半空，掌心忽然一热。
一块染血的玉佩从门缝滑入，落在他脚边。
血迹未干。
他低头看去，玉佩边缘沾着一缕银发，像是谁临终前悄悄缠上的信物。
门外，雷嗔一拳砸在地上，指节崩裂，鲜血混着冰渣四溅。铁无锋靠墙喘息，肩甲碎裂，嘴角溢血。
赵无极缓缓站起，胸腔空洞，只剩一颗搏动的黑色心脏悬浮其中。无数细丝连接四肢百骸，他的眼眶漆黑如渊，再无半分人性。
蛊潮重新聚拢，围绕着他盘旋，仿佛在朝拜君王。
而石门之内，夜澜单膝跪地，握紧那块染血玉佩，指节发白。面具一角不知何时碎裂，露出右脸被雷劫灼伤的疤痕。
他没动。
也没说话。
只是盯着玉佩中央那滴鲜红，仿佛能从中看见她最后的笑容。
门外，一只蛊虫缓缓爬上门缝边缘，触角轻抖，试探性地碰了碰冰冷的石壁。
下一瞬，门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玉佩落入掌心时的碰撞声。
又像是心跳重启的第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