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从地底爬出时，肩头还沾着雷兽干涸的血渍。他没回头，只抬手一挥，幽瞳便跃上他的肩头，尾巴轻轻一扫，像是确认周围再无异动。铁山跪在网边，脸色灰败，呼吸沉重，可双手仍死死扣住主控符盘的边缘。
“你去休息。”夜澜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道。
铁山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夜澜一眼止住。那眼神冷得像冰，却又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赞许。最终，他咬牙点头，由两名锻造弟子搀扶着退下。夜澜目送他们离开，随即转身，对暗处低语：“换岗的人，现在就位。”
话音落下，四道身影从墙角阴影中闪出，无声无息地替换掉了原本守在炼器阁四周的巡逻弟子。这些人是他亲自挑选的亲卫，忠诚无需质疑。
夜澜没有回主殿，而是带着幽瞳直奔后山密林。林深处有一座废弃的石屋，早已被族人遗忘。他推门而入，袖中飞出一道符箓，贴在门框上。符光一闪，整间屋子仿佛从空气中剥离，连影子都消失了。
“进来。”他对肩上的幽瞳说。
狐影一晃，已站在屋内中央。夜澜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幻天塔第一层的空间在他识海中缓缓展开。塔内时间流速极快，外界一刻，塔中已过数日。他和幽瞳在塔中推演了整整七轮布局，每一步都反复验证，直到无懈可击。
“他们一定会动手。”幽瞳开口，声音低哑，“雷鳞粉和符盘，是唯一能引动冥主爪牙的东西。”
“那就让他们来拿。”夜澜睁开眼，“但得让他们觉得，我虚弱可欺。”
次日清晨，族中议事厅。
夜澜当着几位长老的面，端起茶盏，饮下那杯混着雷鳞粉的热茶。茶刚入喉，他忽然呛咳起来，一口暗红喷在青石地上。几位长老惊得站起，连忙上前。
“少主！这是旧伤复发？”
夜澜摆手，脸色苍白如纸，声音虚弱：“无妨……只是雷劫余毒未清。我需闭关七日，稳固根基，顺便以雷鳞淬体，冲击金丹。”
“可有把握？”一位长老皱眉。
“若不成，散功也认了。”他苦笑一声，扶着桌角起身，“今日起，炼器阁封闭，任何人不得擅入。铁山那边，让他把核心符盘今晚子时送进熔炉重炼，我要用它炼制护脉阵器。”
这话一出，厅内众人皆动容。核心符盘是磁灵网的心脏，平日连碰都不能碰，如今竟要投入熔炉？分明是打算孤注一掷，搏那一线金丹机缘。
消息很快传开。
当夜子时，炼器阁外一片死寂。风停了，连虫鸣都消失不见。一道黑影翻过围墙，落地无声。紧接着，又是两道。
三人穿着夜家内卫服饰，动作娴熟，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为首那人直奔符盘存放室，一脚踹开木门，却发现柜中空无一物。
“不对！”他低喝。
话音未落，地面骤然亮起九道冰纹，呈环形扩散。下一瞬，九根泛着寒光的锁链破地而出，如毒蛇般缠住三人四肢，狠狠钉入地面。他们挣扎不得，灵力被尽数封锁。
烛火亮起。
夜澜从阴影中走出，脸上戴着半透明的寒玉面具，映着月光，冷得像霜。他一步步走近，脚步不重，却让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辛苦了。”他淡淡道，“等你们很久。”
那为首黑衣人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把扯下面巾。一张熟悉的脸暴露在月光下——夜鸿煊，夜家旁系长老，也是夜澜的亲叔父。
“小崽子，装得挺像。”夜鸿煊啐出一口血沫，“散功散得滋味如何？”
夜澜不答，只是抬起手。幽瞳从房梁跃下，落在他掌心，三尾缓缓展开，血瞳直勾勾盯着夜鸿煊。
“你敢动我？”夜鸿煊狞笑，“我是长老，你若杀我，族规不容！”
“我没说要杀你。”夜澜声音平静，“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让你来偷符盘的？冥主给了你什么好处？”
“冥主？”夜鸿煊一愣，随即大笑，“你疯了？什么冥主？我只是看你不顺眼，想毁了你那张破网！”
夜澜摇头：“王德死前，手里攥着一枚刻有冥纹的铜牌。你派人烧了他的尸，却忘了他指甲缝里还藏着半片残角。”
夜鸿煊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胡言乱语！你有证据？”
“你今夜穿的是内卫三队的制式靴。”夜澜忽然道，“可三队今晚在东岭巡防，由我亲自点过名。你冒充他们，连鞋底的泥都没换。”
夜鸿煊瞳孔一缩。
夜澜继续道：“还有，你左袖口沾了炼器阁后窗的青苔。那扇窗，只有从外往里撬才能留下那种刮痕。而你，是第一个翻墙进来的人。”
他一步步逼近，声音压低：“你不是来毁网的。你是来拿符盘，带回给冥主的‘活体战阵样本’。你说没有冥主，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拿它？”
夜鸿煊咬牙不语。
夜澜不再追问，转头看向幽瞳：“该你了。”
幽瞳低鸣一声，血瞳骤然裂开三道勾玉纹路，直视夜鸿煊双眼。夜鸿煊猛地挣扎，额头青筋暴起，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力量。
“别白费力气。”夜澜道，“幽瞳能直接切入识海，挖出你最深的记忆。你撑不过三息。”
“你……你不能这么对我！”夜鸿煊嘶吼，“我是夜家人！”
“可你背叛了夜家。”夜澜声音冷了下来，“最后一次机会——谁派你来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夜鸿煊嘴角抽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仿佛在承受巨大痛苦。突然，他喉咙一颤，像是要说什么。
幽瞳的血瞳光芒大盛。
就在这时，夜鸿煊脖颈处一道暗红纹路悄然浮现，如同活虫般蠕动。
夜澜眼神一凛：“禁制？”
话未落，夜鸿煊猛然抬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你以为……你能问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