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撕裂空间,在维度夹缝中急速穿行。神魂深处那些刚刚被强行冲开的裂痕,在高速移动带来的负荷下,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隐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提醒着他此刻的虚弱。
但他完全无视了这些痛苦,所有的精神力都高度集中,锁定着“天网”系统推算出的那个坐标——蓝澜星的外围轨道。
当他从空间涟漪中一步踏出,悬浮于冰冷宇宙中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那颗蔚蓝色的美丽星球就在不远处缓缓旋转,白云缭绕,海洋蔚蓝,甚至能隐约看到大陆板块上夜晚亮起的、代表文明存在的点点灯火。然而,就在这静谧的星球轨道附近,一个不该存在的“物体”,正静静地漂浮着。
那不是完整的飞船,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星体。它更像是一块巨大而不规则的、介于金属与能量体之间的“残骸”,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淡的、仿佛生锈般的暗红色,表面布满坑洼与撕裂的痕迹,丝丝缕缕不稳定的赤金色能量如同垂死的毒蛇,偶尔从裂缝中窜出,又迅速湮灭。
正是那邪异顾琛的气息!但比之前感受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微弱、混乱,仿佛风中残烛。
而最让沈清弦瞳孔骤缩的是——这块巨大的暗红残骸,正受到蓝澜星引力的微弱影响,极其缓慢地、但方向明确地,朝着那颗脆弱的生命星球坠落!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只需要十几个标准时,它就会进入大气层。届时,且不说其本身坠落造成的灾难,光是其内部不稳定能量泄露,就足以引发全球性的生态灭绝!
必须阻止它!
沈清弦没有丝毫犹豫,周身深蓝色的混沌气流汹涌而出,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遥遥抓向那块暗红残骸,试图将其推离现有轨道,或者直接将其拉入更高层面的空间进行封存。
然而,就在他的混沌手掌即将触碰到残骸的瞬间——
“嗡!!!”
一股暴戾、混乱、充满了排斥与敌意的赤金色能量场,猛地从残骸内部爆发出来,虽然不强,却带着一种本能的、歇斯底里的反抗,狠狠撞上了沈清弦的混沌手掌!
轰!
能量碰撞的余波在真空中无声地扩散开来,震得周围漂浮的微小陨石纷纷化为齑粉。
沈清弦闷哼一声,身形微晃,脸色又白了几分。这反击的力量强度并不算高,大概只相当于他全盛时期随手一击的水平,但其中蕴含的那股邪异混乱的意志,却精准地冲击着他本就脆弱的神魂,让那些裂痕再次传来尖锐的疼痛。
“果然……还没死透……”沈清弦眼神冰冷,压下喉头的腥甜。他看出来了,这残骸内部的那个意识(无论是邪异意识主导,还是两者仍在纠缠),处于一种极度虚弱且自我封闭的状态,刚才的反击更像是一种受到威胁后的本能防卫。
强行动用力量镇压,以他目前的状态,并非做不到,但必然会引起更激烈的对抗,很可能导致残骸提前崩溃,内部不稳定的能量彻底爆发,那对蓝澜星来说将是灭顶之灾。而且,他无法确定顾琛的意识在其中处于何种状态,贸然攻击,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投鼠忌器!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棘手。
沈清弦悬浮在虚空之中,与那块缓慢坠落的暗红残骸保持着安全距离,大脑飞速运转。强攻不行,引导也不行(对方本能排斥),那么……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那颗蔚蓝色的星球,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瞬间划过他的脑海。
既然无法在外部安全解决,那么……能否在内部,进行精准“手术”?
将这个巨大的残骸,在其坠入大气层、造成不可逆损害之前,将其整体“捕获”,并暂时“存放”在一个相对稳定、且能与蓝澜星隔离开的环境里?比如……利用蓝澜星本身存在的、某个巨大的、与星球核心能量循环相对独立的封闭空间?比如——深海海沟,或者地壳深处的巨大空腔?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且不说寻找并开启这样一个合适“容器”的难度,单是将这块蕴含着恐怖能量的残骸安全“投放”进去,并确保其能量不外泄,就需要极其精密的计算和对力量妙到毫巅的控制。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等于是在这颗星球内部引爆了一颗超级炸弹。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进入残骸内部,近距离接触那个混乱而危险的存在,才能实施这个计划。
神魂的隐痛再次传来,提醒着他此刻的状态有多么不适合进行如此精细且危险的操作。
但是,他有选择吗?
看着那缓慢却坚定不移地朝着蓝色星球坠落的暗红残骸,看着那点点代表着一个鲜活文明的灯火,沈清弦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想起了顾琛最后那句“等我”,想起了神殿深处那点温暖的金光,想起了他们共同创造这个新宇宙的初衷——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新生与希望。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文明,因为他们的遗留问题而毁灭。
深吸一口冰冷的宇宙粒子,沈清弦做出了决定。
他不再试图从外部推动残骸,而是将周身混沌气流收敛到极致,只维持着最基本的护身和隐匿。他如同一个宇宙中的幽灵,开始围绕着那块巨大的暗红残骸缓慢飞行,湛蓝的眸子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细探查着其表面每一道裂缝,感知着内部能量流动的细微规律。
他在寻找,寻找一个能量相对薄弱、结构相对稳定,可以让他安全潜入,同时又最有可能接近其核心区域的“入口”。
这个过程需要无比的耐心和精准的感知,对精神和灵魂力量都是巨大的消耗。汗水再次从他额角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真空中瞬间凝结成冰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蓝澜星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
终于,在残骸底部一个不起眼的、仿佛被巨力撕裂开的巨大豁口附近,沈清弦停下了脚步。这里的能量波动最为紊乱,但也最为微弱,而且从结构上看,似乎直通残骸的内部深处。
就是这里了。
沈清弦眼神一凝,不再犹豫。他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蓝色流光,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那道黑暗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豁口之中。
眼前,瞬间被一片混乱、压抑、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暗红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