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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流民到皇帝 > 第209章 打下黑云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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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灰岩县城墙头上,寒风比白日里更加刺骨。周丕按着腰间的刀柄,沿着女墙缓缓巡视。他身上厚重的甲胄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每一次呼吸都化作一团浓郁的白气,旋即被风吹散。

城下,是临时划出的降兵营地,篝火星星点点,人影幢幢,偶尔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和难以入眠的辗转声。城内,除了巡逻队规律的脚步声,便是一片死寂,那是饥饿和寒冷共同作用下,连呻吟都显得奢侈的寂静。

自接手整编降兵和维护县城秩序以来,周丕感觉自己面对的,是比战场上直来直去的厮杀更复杂、更耗人心神的东西。

降兵营里并不平静。虽然大部分人在《安民告示》和基本的口粮供应下暂时安分下来,但暗地里的暗流从未停止。有小团体抱团排挤他人,有原黑云寨的小头目不甘心失去权势,暗中串联,也有单纯因为恐惧和未来迷茫而躁动不安者。今天白天,就差点因为分配取暖柴薪不均而爆发械斗,幸亏他带兵及时弹压下去。处理这些事,需要的不再是纯粹的勇力,而是耐心、细致,甚至是一些他过去不屑一顾的“心机”。

而城内的景象,更是无数次冲击着他的内心。他亲眼看到一个母亲为了半块麸皮饼,跪在雪地里向人磕头;看到曾经在战场上凶悍无比的狼牙老兵,在看到饿得皮包骨的孩子时,默默将自己那份本就稀薄的粥分出一半;也看到过在寒风中蜷缩在一起,第二天清晨再也无法醒来的一家三口……

战争,他经历过太多。但如此近距离、长时间地目睹平民在和平时期(至少是相对和平)的苦难,对他心灵的震撼,远比刀剑加身更为剧烈。

他回想起最初跟着杨帆的时候,想法很简单,活下去,带着身边的兄弟活下去,谁敢拦路,就砍了谁!那时候,战斗是为了生存,为了不被欺负。

后来,狼牙堡建立,有了地盘,战斗是为了守护家园,不让流离失所的悲剧重演。

可现在呢?他们打下了黑云寨,占据了县城,势力看似壮大了,为何眼前看到的苦难却更多了?为何内部会有争执,为何那些士绅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为何这些降兵难以驯服,为何满城的百姓依旧在死亡线上挣扎?

“为何而战?”

这个他从未深入思考过的问题,如今却如同梦魇般,时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如果战斗无法让这些跟随他们的人过得更好,如果胜利带来的只是更沉重的负担和更复杂的困境,那么挥刀的意义何在?

他停下脚步,望向城内那片漆黑的、死寂的民房区,又转头看向城外远山模糊的轮廓,那里或许还潜藏着诸如黑虎军之类的威胁。内忧外患,如同一张无形的网,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睡不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周丕猛地回头,看到杨帆不知何时也登上了城头,身上只披了件普通的毛皮大氅,脸色在火把跳跃的光线下依旧显得有些苍白。

“大哥,你怎么上来了?伤还没好利索,天这么冷……”周丕连忙上前,语气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仿佛自己刚才的思绪被人窥见。

杨帆摆了摆手,与他并肩站在垛口前,望着同样的方向,轻声道:“心里闷,上来吹吹风。看你这里灯火亮着,就过来看看。”他顿了顿,侧头看向周丕,“降兵营那边,今天没事吧?”

“没事,一些小摩擦,压下去了。”周丕闷声回答。

“辛苦你了。”杨帆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摊子事,比打仗还磨人。”

寒风掠过,两人一时无言。只有旗帜猎猎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周丕像是下定了决心,瓮声瓮气地开口:“大哥,我……我最近总在想些事情。”

“哦?想什么?”杨帆目光依旧看着远方,语气平静。

“我在想……我们这么拼死拼活,打来打去,到底是为了啥?”周丕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困惑,“以前觉得,有口饭吃,不被欺负就行。后来觉得,有个安稳窝挺好。可现在……地盘大了,人多了,麻烦也多了,看到的惨事也更多了。我有时候看着城里那些人,看着营里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降兵,就在想,咱们流的血,值的吗?”

他将埋藏在心底的迷茫和盘托出。这不是动摇,而是一个习惯于用肌肉和刀剑思考的猛将,开始尝试用内心去感受和理解这个世界。

杨帆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这是周丕成长的必经之路。一个只会冲锋陷阵的将领,或许可以成为利刃,但无法成为基石。

“周丕,”杨帆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你觉得,我们现在脚下这座城,和一个月前,有什么区别?”

周丕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以前是韩当和那帮土匪祸害,现在……现在是我们在管。”

“对,我们在管。”杨帆加重了语气,“韩当在时,他们肆意掠夺,只在乎自己的享受,视人命如草芥。而我们现在,在放粮赈灾,在想办法让他们活下去,在试图建立秩序,哪怕做得还不够好,甚至步履维艰。”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周丕:“这就是区别。我们战斗,不是为了掠夺,不是为了称王称霸时的肆意妄为。我们战斗,是为了夺取制定规则的权利!是为了让这片土地上,像冯源、像杨林、像那些死去的兄弟、像城里这些苦苦挣扎的百姓,能够有机会,按照我们希望的、相对公平和仁义的方式活下去!”

“为何而战?”杨帆自问自答,“就是为了守护眼前这份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尝试改变’的机会,守护这份虽然依旧艰难,但却蕴含着一丝‘希望’的安宁!这安宁很脆弱,内有士绅算计,降兵隐患,外有强敌环伺,但它确实存在!而我们,就是守护这脆弱安宁的盾和剑!”

周丕怔怔地听着,胸膛微微起伏。杨帆的话,像一道光,穿透了他心中的迷雾。他脑海中闪过冯源带着妇人缝制冬衣时通红的双眼,闪过杨林捣鼓符文时专注的神情,闪过那些百姓领到粥时眼中微弱的光亮,也闪过自己弹压降兵骚乱、巡视城墙时,所维护的那份脆弱秩序。

是的,这份安宁来之不易,它建立在无数兄弟的尸骨之上,它充满了问题和挑战,但它确实不同于过去那种纯粹的绝望。他们不是在制造苦难,而是在试图在一片废墟上,建立起新的东西。

他猛地挺直了腰板,眼中的迷茫被一种沉静而坚定的光芒所取代。他伸出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冰冷的垛口,仿佛要将其捏碎。

“大哥,我明白了。”周丕的声音不再困惑,而是充满了力量,“俺是个粗人,不懂太多大道理。但俺知道,谁想破坏眼下这份不容易的安宁,谁想让咱们的努力白费,想让这城里城外的希望熄灭,俺周丕手里的刀,第一个不答应!”

他的觉悟,不再局限于兄弟义气和个人勇武,而是与一个更宏大的目标,与脚下这片土地和其上挣扎求生的生灵,紧密连接在了一起。

杨帆看着周丕眼中那簇新燃起的、更加沉稳坚定的火焰,欣慰地笑了笑,用力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

“好兄弟!”

寒夜依旧,但城头并肩而立的两人,心中却仿佛燃起了一团火,驱散了这严冬部分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