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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大明执政官 > 第302章 铁笔、铁砧与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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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费宏与《京报》司

烛火下,费宏的眉头紧锁。他面前摊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

一份是来自江西的密报,详细描述了泰和清丈的艰难,吴永年遭遇的纵火、毁册与软抵抗。

另一份,则是都察院某御史刚刚递来的“劝诫”,隐晦地提醒他,《京报》近来“言辞过于犀利,恐激化矛盾,不利地方安定”,暗示他应在清丈一事上保持沉默,或至少“持重”。

费宏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知道,这是守旧势力对《京报》这把舆论利剑的反制。他们怕的,正是真相被公之于众。

“持重?若持重便是坐视蠹虫啃噬国本,坐视黎民沉冤莫雪,那这‘重’不持也罢!”

费宏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提起笔,饱蘸浓墨。

他没有选择直接刊发江西的激烈冲突,那确实可能授人以柄,被攻击为“煽动”。

而是另辟蹊径,在《京报》新一期的头版,刊发了一篇题为 《论田亩清丈与国安民富之要义》 的雄文。

文章引经据典,从《周礼》的井田理想,谈到两税法的得失,深刻剖析了“田亩不实,则赋役不均;赋役不均,则百姓困苦;百姓困苦,则国库空虚,盗贼蜂起”的恶性循环。

他巧妙地将泰和个案上升至国家治理层面,指出清丈非为“与民争利”,实为“为国固本,为民苏困”的仁政,是实现“国安民富”的基石。

更厉害的是,他在文中设立了一个“古今赋税镜鉴”的小栏目,不着痕迹地列举了历史上几个因“豪强兼并,田赋失衡”而导致王朝衰落的例子,又对比了本朝太祖时期严厉清查田亩、国力强盛的往事。

文章笔力千钧,逻辑严密,通篇未提江西一字,却处处都在为江西的清丈张目,将反对者置于了“不顾国本、不恤民瘼”的道德劣势。

同时,他也遵照皇帝意图,在次要版面刊载了“皇家海事商会”募股顺利、广州工坊区首批丝绸成功外销的消息,暗示着改革带来的新希望与新出路。

这一期的《京报》,如同一枚包裹着棉布的钢针,看似平和,却精准地刺入了舆论战的核心。

当报纸被快马送往各地时,费宏知道,他再次为前线的吴永年,提供了一场至关重要的舆论火力支援。

京城,格物院,灯火通明

与《京报》司的孤灯不同,格物院内炉火熊熊,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徐明远、鲁胜、陈观等人,正围着一门刚刚完成初步冷却的“正德甲II型”速射炮,面色凝重。

“还是不行!”

鲁胜用铁锤敲了敲炮管某处,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一炉的钢水韧性还是差了半分,虽未必炸膛,但长期使用,寿命必大打折扣!徐大人,工部供应的这批闽铁,杂质还是太多!”

陈观飞快地翻看着手中的记录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据和图表:“根据模型推算,要保证九成五以上的良品率,铁料中的硫、磷含量必须再降低两成。此外,焦炭的热值也不稳定,直接影响钢水质量。”

徐明远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北疆催要火炮的文书,南海水师请求换装的急报,几乎堆满了他的案头。

皇帝的期望,前线的需求,如同烈火烹油。

然而,这“产能瓶颈”却像一道冰冷的铁闸,死死卡住了格物院的咽喉。

“不能再等了。”

徐明远下定决心。

“鲁院使,你带人继续试验,看能否通过调整锻造工艺和热处理方式来弥补材料不足。陈观,你立刻整理一份最详尽的报告,列出我们对铁料、焦炭、乃至铜、锡等所有原材料的精确要求指标和最低需求量。”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光芒:

“我这就去求见陛下和杨阁老!格物院要扩产,要保障前线,就必须打破旧有物料采买的窠臼!我们需要专款,需要优先调配权,甚至……需要直接派人去督办几个关键矿场和炭窑!”

技术革明的战车,在撞上现实的壁垒后,驱动它的人们,准备用更激烈的方式,为它开辟前行的道路。

江西,吉安府外,周遇吉大营

祁山大步走入中军帐,对正在擦拭佩刀的周遇吉禀报:

“都督,侦骑回报,近日有数批形迹可疑之人,手持吉安府衙的公文,往南昌方向而去。我们暗中扣查了一人,搜出夹带的密信,是泰和张承宗等人写给南昌几位致仕官员的,信中极尽诋毁吴佥事与清丈之能事,并恳请他们向宁王……‘陈情’。”

周遇吉擦拭刀锋的手微微一顿,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宁王?”

“是!信中有‘唯盼王爷主持公道’之语!”

周遇吉缓缓收刀入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走到帐外,望向西南南昌的方向,夜幕低垂,星月无光。

“果然……按捺不住了。”

他低声自语。吴永年在泰和的斗争,就像投入水塘的石头,终于惊动了藏在最深处的恶蛟。

“祁山。”

“末将在!”

“从今日起,侦骑再向外放出三十里。严密监控所有通往南昌的官道、小路、水道。凡有兵马异动、大规模物资集结迹象,即刻来报!同时,让我们在南昌城里的人,都动起来,眼睛睁大点,耳朵竖长点!”

“得令!”祁山抱拳,迟疑了一下,问道,“都督,若……若宁王真有不臣之举?”

周遇吉转过身,帐内昏暗的灯光照在他年轻却坚毅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那本督的这两千铁骑,和即将运抵的新式火炮,就不是用来威慑宵小,而是用来……犁庭扫穴的!”

铁笔如刀,在舆论场扞卫着改革的正义;

铁砧轰鸣,在技术壁垒前寻求着突破;

铁骑待命,在风暴将至的前夜,默默磨亮了爪牙。

帝国的多线战争,在庙堂、在工坊、在边疆、在田野,同时进入了更深的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