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哈利·波特和罗恩·韦斯莱成功击败蛇怪、拯救金妮，彻底终结了霍格沃茨的危机，庆祝的喜悦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渗透到城堡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份持续发酵的欢庆，最终与学年末最盛大、最令人期待的活动——毕业晚会——完美地衔接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格外特别的夜晚。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学年的正式结束，更因为所有期末考试的取消，以及笼罩学校近一年的恐怖阴云被彻底驱散。
这使得这场毕业晚会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的狂喜与对即将到来的漫长、无忧无虑的暑假，乃至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按照传统，毕业晚会的高潮部分是开放舞池，学生们通常会邀请心仪的舞伴一起跳舞。
而今年，为了将庆祝推向顶峰，邓布利多教授还微笑着宣布，届时会请来魔法界当下最流行的古怪姐妹乐队进行现场演奏！更让高年级学生兴奋的是，成年巫师可以正式地向彼此发出舞会邀请。
这股邀请舞伴的风潮，在晚会正式开始的几天前就席卷了整个城堡。走廊里、公共休息室内，随处可见带着紧张或羞涩表情的学生，凑在一起低声询问。
而在这样热烈的氛围中，希维尔·霍克无疑成为了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之一。这位赫奇帕奇的七年级男生，凭借其超凡的出身、俊朗的外表、开朗却不失温和的性格，以及魁地奇球场上的飒爽英姿，早已在四个学院中都积累了不俗的人气。
于是，仅仅在邓布利多宣布晚会细节后的那个早上，希维尔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幸福的烦恼”。
早餐时分，他刚在赫奇帕奇长桌旁坐下，还没来得及给面包片抹上黄油，一位脸颊泛红、眼神明亮的格兰芬多六年级女生就鼓起勇气冲了过来，飞快地塞给他一张带着香味的、画着金色飞贼的卡片，结结巴巴地表达了邀请的意愿，还没等希维尔回应，就像受惊的护树罗锅一样跑开了。
接着是在去魔法史教室的路上，一位相识的拉文克劳七年级女生，用她递上了一份据说用独角兽毛墨水书写的、措辞极其优雅的邀请函。
等到上午的课程结束，他甚至在城堡庭院里被一位斯莱特林的女生拦住了——这位以高傲着称的姑娘，此刻却微扬着下巴，用一种混合着矜持和势在必得的语气，直接发出了邀请。
希维尔光是一个早上就收到了不下三个正式邀请，这还不算那些暗含期待的眼神和旁敲侧击的打听。他手里拿着那几张风格各异的邀请卡，看着上面或娟秀或活泼的字迹，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性格随和不愿轻易伤人，但舞伴只能有一个。
“看来你很受欢迎。”吃完午饭后，希维尔照例和塞西尔一起走回宿舍。走廊里阳光明媚，窗外传来的嬉笑声更衬得他们之间的安静有些异样。
塞西尔的声音平淡无波，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希维尔长袍口袋里那几张露出边角的、花哨的邀请卡。
希维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别取笑我了塞西尔。你知道的，我……”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我只是不太习惯这样直接的方式。而且，拒绝别人总归是件让人不太好受的事情。”
塞西尔没有立刻接话，只是与他并肩走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阳光透过高窗，在他过于苍白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精致却冰冷的雕塑。
“拒绝很简单。”塞西尔突然道，声音不高。
希维尔刚想问“为什么”，话未出口，就看见一位斯莱特林的女生从斜前方的走廊拐角处走了出来，径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希维尔下意识地想要退后一步，以为这又是冲着自己来的邀请者。
然而，他很快发现，那个女生的目光紧紧锁定着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面色平静的塞西尔·布兰切特。
那位女生有着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深色长发，袍子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脸上带着矜持与刻入心底的傲慢。
她在塞西尔面前站定，先是扭头和希维尔点头，“霍克。”这就算打了个招呼，接着她转回脑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但紧握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
“布兰切特，”她开口，声音刻意放缓，“关于毕业晚会……我注意到你似乎还没有舞伴。”
塞西尔灰色的眼眸缓缓转向她，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厌恶，只是纯粹的、冰冷的平静，仿佛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女生在他的注视下，气势微微弱了一些，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所以我想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尽管你对我还不熟悉，但这并不是问题。”
塞西尔静静地听她说完，期间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和他刚才对希维尔说话时并无二致，却带着一种能冻结血液的疏离：“不。”
只有一个词。清晰，干脆，没有任何解释，甚至懒得找一个委婉的借口。
那位女生的脸颊瞬间涨红了，那是一种混合着羞辱和难以置信的绯红。她显然没预料到会被如此直接、甚至可以说是无礼地拒绝。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塞西尔那毫无温度的注视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转身，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怒气，快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从始至终，塞西尔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希维尔在一旁看得有些发愣。
他终于明白塞西尔所说的“拒绝很简单”是什么意思了——不带任何感情，不留任何余地，只遵从自己的意志，完全无视对方的感受和可能带来的社交影响。
“看，”塞西尔重新将目光投向希维尔，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很简单，不是吗？”
希维尔看着塞西尔，心中五味杂陈。
希维尔觉得塞西尔就像一本用复杂密码写成的书，他以为自己已经读懂了大部分，却总在某个角落发现新的、难以解读的章节。这种方式确实“简单”，却也冰冷得让人心惊。他无法想象自己用这种方式去对待那些鼓起勇气向他示好的女孩。
“你这样也太伤人心了。”希维尔忍不住道。
“像你这样，”塞西尔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稍慢，“收下许多邀请，对每一份示好都报以温和的笑容，让她们都怀抱希望，最终却只能从中选出一个——甚至可能一个都不选，只是维持着友好的距离。”
他微微偏头，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希维尔口袋里那些色彩缤纷的邀请卡。
“这样，难道就不伤人心吗？”他反问，“你给了所有人看似平等的机会，营造了一种温和的假象，但结果本质上并无不同——总会有人被拒绝。
区别只在于，我的拒绝是瞬间的冰刺，而你的，是缓慢渗透的凉水。你认为，哪一种更仁慈？或者说，哪一种……更虚伪？”
希维尔被他问得怔住了，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而这又正是事实。
“好吧，你说得对。“他抬起眼，重新看向塞西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掩饰不住的关心：“那么，晚会……你呢？你有打算邀请谁吗？”
他很难想象塞西尔会主动向谁发出邀请。
塞西尔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算不上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自嘲或别的什么。
“我？”他的眼眸转向希维尔，目光平静，“我想，不会有人愿意和一个‘心思深沉、手段难测’的布兰切特在舞池里共舞。那恐怕不是享受，而是煎熬。”
希维尔皱起了眉，他不喜欢别人这样看待塞西尔，即使这话可能某种程度上贴近事实。
“别这么说，塞西尔，你……”希维尔想反驳，想说他和别人不一样，他看到了塞西尔冷漠外表下的其他东西，但他话未说完，就被塞西尔打断了。
“不必安慰我，希维尔。”塞西尔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我对那种喧闹的集体活动本就没有太多兴趣。或许在图书馆，或者某个安静的角落度过今晚，更适合我。”
他们走到了通往斯莱特林地牢和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分岔路口。惯常的分离点，空气仿佛也随着脚步的停顿而凝滞。
塞西尔准备像往常一样，微微颔首，然后看着希维尔转身走向那条向下的、略显昏暗的走廊。
但希维尔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走向赫奇帕奇的方向。
他转过身，直面着塞西尔，目光在他过于苍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想将他的样子更深地刻印下来。
“塞西尔，”希维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语气却异常清晰和坚定，“如果你没有人一起，”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聚勇气，然后继续说道：“——我来陪你吧。”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寂静深潭的石子，回荡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塞西尔那几乎永远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极其罕见地掠过了一丝清晰的诧异，如同冰封湖面被风吹起的一道涟漪。
他目光锐利地聚焦在对方脸上，像是在仔细分辨这句话里每一个字的真意，以及背后可能隐藏的动机。
希维尔被他看得有些耳根发热，但他没有退缩，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坦诚地回望着，补充道：“反正……我也不太确定该选谁。而且，比起在舞池里应付可能出现的尴尬，我可能也更愿意……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而且我总不能丢下我弟弟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塞西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希维尔，那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最真实的想法。希维尔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莫名其妙加快了节奏。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塞西尔眼底那丝诧异缓缓沉淀下去，重新归于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他极轻、几乎难以察觉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