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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东北民间异闻录 > 第409章 鱼娘娘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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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立夏后第七天,镜泊湖的禁渔期已经实施了近两个月。湖面平静得像一块巨大的琉璃,倒映着周围连绵的山峦和偶尔掠过的水鸟。可这平静底下,藏着渔民们难以启齿的焦灼。不能下网捕鱼,就意味着断了收入来源,家家户户的存粮一点点消耗,焦虑如同初夏的水草,在湖底悄然蔓延。

刘老歪本名刘德顺,因年轻时下网用力过猛,扯歪了嘴角,落下了这绰号。他是镜泊湖的老渔民,打从十六岁就跟着父亲在湖上讨生活,如今已过了三十个年头。他熟知湖的脾气,晓得哪里藏着肥美的鲫鱼,什么时候能捞到鲜活的湖虾。可这禁渔令一下,他那点祖传的经验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这是要逼死人啊。”他常蹲在湖边的石头上,望着浩瀚的湖面喃喃自语。家里米缸快见底了,老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留下他一个人守着空落落的老屋。

第五次偷偷下湖的那个夜晚,没有月亮,湖面黑得像墨。刘老歪划着小船,到了湖心一处鲜为人知的水域。这里水深流急,常年聚集着大鱼,老辈人称之为“龙涎窝”。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那张特制的绝户网——网眼极密,连指头长的小鱼也休想逃脱。

网沉入水中,几乎没有声音。刘老歪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等待着。烟雾缭绕中,他想起小时候爷爷讲的故事:镜泊湖里住着鱼娘娘,通体银白,头戴金冠,守护着湖中的生灵。若有谁冒犯了她,必将遭殃。

“老迷信。”刘老歪嗤笑一声,把烟头摁灭在船帮上。

收网的时候,他感觉异常沉重。网里不仅有几条肥大的鲫鱼和鲤鱼,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物——一条通体银白的鱼,长约二尺,鳞片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磷光,最奇特的是它头顶长着一块鲜红的肉冠,如同皇冠般精致。

那鱼的眼睛不像普通鱼那样呆滞,反而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灵性,直直地盯着刘老歪。他被看得心里发毛,手一抖,差点把网掉回湖里。

“这是什么怪东西?”他喃喃自语。

“放了她吧,这是鱼娘娘。”第二天早上,当刘老歪在村里晒网时,八十岁的赵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来,盯着那条被单独放在水盆里的怪鱼,面色凝重地说:“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镜泊湖有一条守护神鱼,头戴红冠,通体银白,吃了它会遭天谴。”

刘老歪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老爷子,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

赵老爷子摇摇头,拐杖重重敲击地面:“你不懂,这湖有湖的规矩,坏了规矩要遭报应的!”

刘老歪嘴上强硬,心里却有些打鼓。他想起昨晚收网时,湖面突然刮起的怪风,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哭泣声。但一想到家里所剩无几的米面,他还是硬起了心肠。

那天下午,他把普通的鱼拿到附近镇上卖了,唯独留下那条怪鱼。晚上,他烧开一锅水,准备煮鱼汤。

怪鱼在盆中静静地游动,不时抬头看他,那眼神几乎像是人的目光。刘老歪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住了它。鱼的鳞片触手冰凉,不像普通鱼那样滑腻,反而有一种丝绸般的质感。

就在他要下刀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吓得他手一抖,刀尖划破了手指。血滴进盆里,瞬间染红了一小片水。

“妈的,连猫都跟我作对。”他骂骂咧咧地,不再犹豫,一刀拍在鱼头上。

鱼在砧板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刘老歪注意到,它死前眼中似乎流下一滴晶莹的液体,但他告诉自己那只是水。

煮鱼的时候,满屋飘散着一股异香,不同于他以往煮过的任何鱼。那香气浓郁得有些不寻常,带着某种甜腻的花香,又夹杂着湖水的清新。鱼肉入口即化,鲜美异常,刘老歪几乎把整条鱼吃得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骨架。

当晚入睡后,他开始做怪梦。梦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湖边,背对着他,长发及腰,头顶戴着一顶红色的冠饰。她反复唱着一段旋律诡异的歌谣,歌词他听不分明,只隐约捕捉到“肉身”二字。

半夜醒来,他觉得浑身发痒,尤其是手臂和背部。开灯一看,皮肤上出现了一些细微的银色鳞片,触摸时有一种异样的麻木感。

“过敏了?”他自言自语,爬起来找抗过敏药服下。

第二天,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鳞片面积扩大了,而且皮肤开始渗出一种透明的粘液,带着淡淡的腥味。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对水的渴望异常强烈,一口气能喝下大半壶凉白开。

随着身体的变化,刘老歪的心理也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他开始回避与村民接触,整天躲在屋里,拉上窗帘。晚上,他常常不由自主地走向湖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望着漆黑的湖面发呆。有时他会产生一种冲动,想跳进湖里,仿佛那里才是他的归宿。

与此同时,村里开始流传奇怪的消息:多个村民声称,深夜在湖边听到女人的哭声,凄厉而悲伤,反复呼喊着“还我肉身”。有人甚至说,在月圆之夜,看到湖心有一个白衣女子的影子。

刘老歪的老婆李秀英听说丈夫病了,从娘家赶了回来。一进门,就被丈夫的模样吓呆了——刘老歪全身覆盖着银色的鳞片,皮肤湿漉漉的,眼睛变得像鱼眼一样凸出,指间甚至长出了薄薄的蹼。

“你这是怎么了?”李秀英泪如雨下,想要触摸丈夫,却被他躲开了。

“别碰我,脏。”刘老歪声音沙哑,带着水泡破裂的杂音。

李秀英不顾他的反对,坚持留下来照顾他。她为丈夫擦洗身体,却发现那些鳞片越擦越亮,粘液越洗越多。夜里,刘老歪的症状更加严重,他开始呼吸困难,只能在床边放一盆水,把头埋进水里才能稍微缓解。

“是我吃了湖里的怪鱼,”终于,在又一次发作后,刘老歪向妻子坦白了一切,“赵老爷子说那是鱼娘娘。”

李秀英又惊又怕,第二天一早就去找赵老爷子。老爷子听后长叹一声:“劫数啊,劫数。吃了鱼娘娘,就是触怒了整个水族。唯一的办法是去湖心祭拜,乞求原谅。”

此时的刘老歪已经半人半鱼,精神恍惚。他时常自言自语,说看到水底有宫殿,有无数鱼虾兵将列队而行。有时他又会突然惊恐地大叫,说有什么东西要来抓他走了。

李秀英决定按照赵老爷子的指示,带丈夫去湖心祭拜。她雇了一条小船,在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载着几乎不能行走的丈夫向湖心划去。

湖面平静得可怕,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船至湖心,李秀英按照赵老爷子的嘱咐,摆上香烛和供品,然后跪在船头祈祷:“鱼娘娘,水族神明,我家老歪一时糊涂,冒犯了您,求您大人有大量,放他一条生路吧。”

突然,湖面泛起诡异的波纹,无数气泡从水底涌上,如同沸腾。紧接着,各种各样的鱼——鲫鱼、鲤鱼、草鱼、鲢鱼——成群结队地浮出水面,它们静静地围在小船周围,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刘老歪。

刘老歪蜷缩在船底,全身剧烈颤抖,鳞片在月光下闪着惨白的光。

“来了,它们来了...”他喃喃道。

这时,湖心突然形成一个漩涡,从漩涡中缓缓升起一个白衣女子的虚影,头戴红冠,面容模糊却自带威严。

“刘德顺,”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直接钻进人的脑海,“你犯我法身,破湖规矩,可知罪?”

刘老歪挣扎着爬起来,跪在船中,涕泪横流:“知罪,我知罪了!求鱼娘娘饶命!”

“镜泊湖养育尔等世代,禁渔本为休养生息,你却贪得无厌,用绝户网断我水族子孙,更食我化身,罪无可赦!”

李秀英连连磕头:“鱼娘娘开恩,老歪他知道错了,求您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鱼娘娘的虚影沉默片刻,周围的鱼群齐齐摆动尾巴,发出哗哗的水声,仿佛在交流。

“念你家中老小,且留你性命,”最终,鱼娘娘开口道,“但罪责难逃,你既贪我水族之身,便罚你半人半鱼,永守此湖,护卫水族。若再起贪念,定取你性命!”

话音刚落,虚影消散,鱼群潜入水中,湖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刘老歪身上的变化停止了,但他保留了一半鱼的特征——身上仍有部分鳞片,指间的蹼没有完全消失,仍需不时浸泡在水中。

从此,镜泊湖边多了一个“鱼人”的传说。刘老歪成了湖的守护者,他熟知每一种鱼的习性,知道哪里该禁渔,哪里可以适度捕捞。他经常劝阻过度捕鱼的渔民,告诉他们湖的恩赐取之有道。

每年立夏,禁渔期开始的那天,总有人看见一个半人半鱼的身影在湖心撒下鱼食,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向谁忏悔,又仿佛在与谁交流。

而镜泊湖的水,在月圆之夜,依然会偶尔传出幽幽的哭声,不知是为失去的肉身,还是为那些永远填不满的人心欲望。

村里的老人说,那是鱼娘娘在提醒世人:自然有自然的规矩,破坏了规矩,就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往往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