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架势,高依涵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落入下风。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王明是怎么聚齐这群人的。
“对不起……”她不情愿地别过头,声音轻得像蚊呐。
“声带落家里了?大点声!”程砚得理不饶人。
平时没理都要辩三分,现在占着天大的道理,他更要狠狠出一口恶气。
“对不起!”高依涵提高了音量,脸上火辣辣的。
“就这态度?”程砚冷哼一声,“我很不满意。”
“你不要太过分……”
“闭嘴!”郑磊刚开口就被程砚厉声打断,“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
“你什么你?我没你这样的儿子。”程砚不耐烦地摆手,“赶紧的,我日理万机,没空跟你们耗。”
高依涵知道糊弄不过去了,终于转过身,直面王明:“对不起。”
王明愣了一下,沉默着。
这个道歉他本该接受,可心里那道坎,终究是过不去。
高依涵掏出那个平安符,木牌不知为何失去了光泽,显得黯淡无光,王明接过来摩挲着上面“平安”二字,忽然苦笑一声,随手将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连程砚都神色一正。
“不管怎样,”王明平静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释然,“谢谢你给过我对爱情的幻想。现在,请把我的钱还给我。”
他看着高依涵,眼神清澈而坚定——那个委曲求全的王明,已经和那个平安符一起,被永远地留在了垃圾桶里。
高依涵低头操作手机,将钱转了回去。当提示音响起时,她心头莫名一空,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也随之消失了——或许是那个曾经真诚对待她的王明,又或许是最后一点良知。
王明确认收款后,平静地点击了删除好友,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
“走吧,该走了。”
“好样的。各回各家吧。”程砚扶着许昭转过身,“走了许大小姐,哥带你去医院复查。”
“走吧王明,晚上我请客。”刘浩揽过他的肩膀,又看向程砚,“砚哥一起?”
“我就不去了,”程砚摆摆手,“得先把这位伤员送回去。”他拦了辆出租车,在众人的注视中护着许昭坐进车内。
望着流转的街景,车来车往,王明轻声说:“浩子,我真的以为……我遇到的是个好姑娘。”
“哎呀别难过!”林安拍拍他的肩,声音清脆,“你可以对某个人失望,但千万别对爱情失望啊。”
“我会的,放心吧。”王明仰起脸,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眼睛,却意外地觉得温暖,“浩子请客是吧?把李泽也叫出来,张伟估计在补课。”
他看着前方——刘浩正弯腰给林安系鞋带,林安笑着揉乱他的头发,望着这对打闹的身影,王明忽然笑出了声。
那笑声很轻,却像破云而出的阳光,终于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程砚扶着许昭从医院出来,医生说她脚踝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
“时间过得真快啊,”程砚望着街边的梧桐树突然感慨,“这两天跟过了两个月似的。”
“你还感慨上了?”许昭在他搀下一瘸一拐地往前走,“那我这算什么?开门红?”
好不容易打到车,程砚长舒一口气,这两天他累得够呛,简直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车到小区门口,程砚正扶着许昭慢悠悠往里走,忽然看见前面有个提着小水桶、扛着钓竿的身影。
那走路的姿态越看越眼熟。
“诶!许大哥!”程砚惊喜地喊出声,“您也住这个小区啊?”
许建国闻声回头,乐呵呵地晃了晃手里的水桶:“小程啊!这么巧?我这不是刚钓鱼回来嘛——”他的目光落到程砚身旁的女生脸上,突然愣住,“这位是……小昭?!”
许昭触电般松开扶着程砚的手:“爸?”
程砚的目光在父女俩之间来回扫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你叫他(她)什么?!”
三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在小区门口交织成一片混乱。
许建国手里的钓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桶里的鱼扑腾着溅起水花。
程砚僵在原地,脑子里飞快闪过之前和“许大哥”一起在河边钓鱼、下棋侃大山的每一个画面。
许昭最先反应过来,无奈地扶额:“所以爸你说的那个特别投缘的钓友……”
“就是他?”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许建国脆弱的神经上。
程砚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
“许、许叔叔好……”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脚下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
客厅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三个人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了。
程砚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被欺骗的痛心:“许大哥,这事儿是您不厚道!”
“啊?我、我怎么不厚道了?”许建国还处于信息过载的状态,一脸茫然。
“您当初怎么跟我说的?”程砚指着身旁的许昭,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您说您闺女普普通通、扔人堆里找不着!这……这能叫普通吗?!”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互相吐槽学校的许大哥竟然是许昭的亲爹!
“那当爹的不得谦虚点儿嘛!”许建国终于反应过来,也提高了嗓门,“我也想不到你小子就是她同桌啊!等等——”他突然瞪大眼睛,指着程砚,“那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什么都好,还挺有意思的姑娘,就是我闺女?!”
程砚:“……”
许昭默默扶住额头,感觉脚踝的疼痛都比不上此刻的心累。
真相大白的瞬间,客厅里只剩下鱼桶里偶尔传来的扑水声,以及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滑稽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