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道方舟的改造完成时,它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原本那锋芒毕露,如同利剑般的舰身,此刻变得更加内敛、深沉。暗金色的船体上,无数玄奥的纹路若隐若现,那是【天柱之心】演化出的“不朽”概念,与【河图洛书】推演出的星辰轨迹。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不再散发任何能量波动,却给人一种感觉——它不是一件死物,而是一个活着的文明,厚重、坚韧,承载着一个种族从茹毛饮血到如今人道自立的全部历史。
“启航。”
帝辛一声令下。
人道方舟的舰首,没有撕裂空间,而是轻轻向前一“融”。
它仿佛融入了空间的底层逻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朝歌上空,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了洪荒天地尽头,那片连光都无法逃逸的绝对虚无——归墟的入口。
这里,是一切的终点。
无数破碎的世界残骸,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缓缓沉入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没有任何犹豫,人道方舟一头扎了进去。
嗡!
刚刚进入归墟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量便侵蚀而来。
那不是任何已知的法则,而是一种更本源的“概念”。
“终结”。
方舟之上,一名负责警戒的士卒,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甲胄,正在从边缘处,一点点地变得透明,然后彻底“消失”。
不是分解,不是湮灭,就是单纯的,从“存在”变为“不存在”。
“警报!警报!船体存在性正在被抹除!”
公输班凄厉的喊声在指挥核心响起。
方舟舰首那块刻着“人道方舟”四个大字的铭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仿佛正在被岁月遗忘。
“不要慌。”
帝辛的声音,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他站在舰首,直面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双目微闭。
“以朕之名,聚我人道史诗,化为文明之盾!”
他体内的【人道天命】轰然运转!
瞬间,整艘人道方舟的表面,浮现出了一幕幕波澜壮阔的幻影。
那是燧人氏钻木取火,为黑暗中的族人带来第一缕光明。
那是有巢氏构木为巢,让人族在大荒之中有了第一个庇护所。
那是神农尝遍百草,那是大禹疏通洪水,那是仓颉创造文字……
那是无数人族先贤,为了生存与传承,与天地抗争,与命运搏斗的一幕幕史诗画卷!
这些画卷,凝聚成了一个无形的“概念护盾”,将整艘方舟包裹。
当那“终结”法则侵蚀而来时,它触碰到的,不再是冰冷的船体,而是一个文明生生不息的“故事”。
终结,可以抹除物质,可以抹除能量,但它无法轻易抹除一个已经发生,并被铭记的“故事”!
滋滋——
无形的法则在剧烈碰撞。
方舟的存在,在“人道文明史诗”的守护下,堪堪稳定了下来,顶着那恐怖的侵蚀,继续向着归墟的更深处驶去。
就在此时,一股更加强大、更加邪异的精神冲击,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啊!”
大殿之内,除了帝辛,几乎所有人都瞬间抱住了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他们的眼前,景象变幻,瞬间陷入了各自的幻境之中。
闻仲看到了一个没有仙神,没有战争,他与家人共享天伦的太平盛世。
赵公明看到了自己证道成圣,截教大兴,万仙来朝的无上荣光。
那归墟深处被囚禁的上古魔神,发动了最擅长的道心考验!
而帝辛的眼前,同样出现了幻境。
第一重幻境,是他已经成功建立了永恒神朝,万界臣服,他成了至高无上的主宰,享受着无穷无尽的权力与奢华,再无任何敌人。
“虚假的安逸,只会磨灭抗争的意志。”
帝辛眼神没有一丝波澜,一拳轰出,幻境破碎。
第二重幻境,他回到了穿越前的大学校园,窗明几净,一切都那么熟悉而安宁。一个声音告诉他,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可以放下所有重担,回归平凡,享受属于自己的安稳人生。
“朕,已是帝辛!”
“人族的命运,便是朕的命运!此非重担,乃是荣耀!”
帝辛仰天长啸,帝王意志冲天而起,再度撕裂幻境!
第三重幻境,他站在了一片尸山血海之上。一个巨大、扭曲、散发着无尽终结气息的魔影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了吗?这就是天道造就的悲剧!”魔影蛊惑道,“你我本质相同,都是天道的反抗者!与我联手,你我共享终结与新生的力量,彻底打碎这个虚伪的世界,建立一个真正自由的秩序!”
这是最凶险的诱惑,以“同道”为名,行吞噬之实。
帝辛看着那魔影,却笑了,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你也配与朕相提并论?”
“朕伐天,是为了建立人道之秩序!”
“而你,只是想毁灭一切的混乱之源!”
“朕之道,是‘立’!而你之道,是‘破’!道不同,不相为谋!”
“给朕……滚!”
帝辛的人皇道心,在这一刻爆发出璀璨到极致的光芒,如同一轮照破黑暗的大日,狠狠地反噬向那魔神的意志!
“吼——!”
归墟深处,传来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咆哮。
那魔神显然没想到,自己的道心考验,不仅没有迷惑住对方,反而被对方坚定的道心所伤!
这股反噬的力量,也意外地在充满“终结”法则的黑暗中,强行冲开了一条清晰的道路!
“就是那里!”
帝辛目光如电,立刻下令。
人道方舟沿着这条被反噬之力冲开的通道,全速前进!
很快,他们抵达了归墟的最核心。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座古朴、宏伟,散发着无尽生命气息的巨大祭坛,正悬浮在虚无的中央。祭坛之上,刻满了神农氏留下的“生命”道纹。
而这座祭-坛,正在镇压着一个东西。
一个由无数金色“天道神链”交织而成的巨大囚笼!
囚笼之中,一个看不清面目的恐怖魔神,被死死地锁住,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正是那“终结”法则的源头!
看到这一幕,帝辛的脑海中,瞬间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女娲的话,地皇的祭坛,被囚禁的魔神,停滞的天道循环……
一个惊天的真相,浮现在他的心中。
“原来如此……”
帝辛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
“鸿钧……你好大的手笔!”
“这被囚禁的魔神,根本不是什么邪物!”
“他……就是宇宙循环所必须的‘终结’法则本身!”
“是你,强行将他镇压于此,才导致了整个洪荒,只生不死,法则失衡,走向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