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站在宿舍楼下时，手机屏幕还亮着。
李若雨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八点五十分：
我在实验室整理今天的实验数据，你先回宿舍吧，别让王浩他们等急了。
对话框上方，她的头像依旧是那枚晃动的银杏叶，像要从屏幕里落下来似的。
晚风裹着桂花香钻进领口，陆沉把手机塞进裤兜，仰头看了眼四楼的窗户。
王浩的床帘肯定又没拉严，那家伙总爱把游戏手柄挂在床沿晃悠。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金属的凉意贴着掌心，忽然想起李若雨今晚穿的白裙子。
她转身时裙角扬起的弧度，像片被风托着的银杏叶，此刻还在他眼前晃。
卧槽！陆沉你终于回来了！
门刚推开一条缝，王浩的大嗓门就炸了出来。
陆沉被撞得踉跄两步，看见王浩正盘腿坐在下铺。
膝盖上摊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战术前沿》的登录界面。
那是他们常玩的战略硬核手游，玩家需要在危机四伏的封闭区域里搜集物资、对抗敌人，俗称。
你小子跑哪儿去了？
王浩摘下耳机，指节敲了敲桌面上的能量饮料罐。
我和老陈、阿杰开黑两局了，就等你当突击手。
陆沉把书包甩在空着的下铺，踢掉运动鞋：
和李若雨吃晚饭去了。
王浩挑眉。
机械系系花？上次你说她在图书馆帮你捡过《机械原理》，就这么熟了？
不止。
陆沉扯松领口，往床上一瘫。
她......
他顿了顿，想起食堂里那个吻，耳尖瞬间发烫。
她是我老师。
王浩猛地直起身子。
你们学校还有师生恋？
不是。
陆沉抓了抓头发。
她是数学系的教授，兼我们系的交叉课老师。我们先在图书馆认识的，后来加了微信......
他把今晚的事简单说了，说到食堂停电时的吻，声音越来越小。
王浩听完一拍大腿：
牛啊沉哥！数学系女神啊！那啥......她知道你玩《战术前沿》吗？
不知道。
陆沉摸出手机，翻到游戏界面，她今晚要改论文，说让我早点回。
行，那咱今晚就当报仇。
王浩指了指电脑。
老陈他们已经在A区农场蹲点了，说今晚有批高级医疗包刷在那儿。
你当突击手，我当断后，老陈架狙，阿杰搜物资。
陆沉打开游戏，角色创建界面的冷光映着他泛红的眼尾。
他选了最常用的突击步枪法老，配件装了神火消音、红管、卡宾工业托、卡宾枪垫、简易红瞄和FAL 50。
这是他和王浩磨合了三个月的战术配置。
登录游戏时，系统提示您有1条未读消息。
他点开，是队友老陈不菜发来的：
陆沉快来A区，我们卡着三个萌新，就等你收割。
走了。
陆沉把手机塞给王浩。
帮我架狙。
得嘞。
王浩接过手机，熟练地切换到狙击视角。
记住，农场仓库有个通风管道，萌新肯定往那儿钻。你从东边绕过去，我在这儿吸引火力。
陆沉猫着腰钻进游戏里的灌木丛。
九月的暗区里，月光被乌云遮了大半，废弃的农舍轮廓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他贴着墙根移动，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被消音器过滤成细响。
突然，前方仓库的破窗里闪过一个人影。
是萌新，背着初级医疗包，枪上还没装瞄具。
老陈，左边仓库有鱼。
陆沉压低声音发了条语音。
收到。
王浩的狙击枪在另一侧屋顶响起。
我这边吸引了两个，你速战。
陆沉闪身冲进仓库，子弹擦着耳垂飞过。
他反手扔出闪光弹，爆炸的强光里，萌新的身影僵在原地。
他贴上去，匕首抵住对方后颈：缴械。
大哥别杀！
萌新的声音发抖。
我就想搜点药......
陆沉踢开对方的枪，捡起地上的急救包和半瓶矿泉水。
系统提示获得医疗包x1，矿泉水x1，他看了眼背包。
已经有三个医疗包，够撑过今晚了。
陆沉牛逼！
王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我这边刚爆了个三级头，萌新跑了两步就被老陈补了。
收队。
陆沉退出仓库，月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在农场的废弃拖拉机上。
他蹲在车后，检查背包里的物资：
医疗包、矿泉水、压缩饼干，还有把捡来的短管霰弹枪。
系统提示当前安全区收缩至b区，他看了眼地图，往b区方向移动。
沉哥，看右边！
王浩突然喊。
陆沉抬头，看见三棵松树后闪过战术背心的反光。
是敌人，至少三人。
他迅速贴到拖拉机侧面，霰弹枪上膛。
王浩的狙击枪在后方响起，第一个敌人的头盔被打碎。
第二个敌人举枪要反击，陆沉甩出烟雾弹，借着烟雾冲上去，霰弹枪抵近射击。
系统提示爆头击杀，陆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第三个敌人转身就跑，他追上去，却在拐角处撞上个人影。
是萌新，正抱着医疗包往安全区跑。
别开枪！
萌新举起双手。
我是医疗兵！
陆沉的枪口晃了晃。
系统提示是否击杀医疗兵？
击杀可获得额外奖励，但会降低善恶值。
他想起李若雨说过的话：
游戏里也要有底线呀。
手指松开扳机，转身走向安全区。
陆沉你疯了？
王浩在耳机里吼。
那萌新背的是三级甲！
算了。
陆沉把霰弹枪换成手枪。
善恶值太低会被全服通缉。
安全区的电子屏亮起，显示当前安全区：b区中心。
陆沉找了栋二层小楼，清理完内部的敌人，开始搜物资。
二楼的衣柜里有个铁皮箱，他撬开，里面躺着把高级狙击枪Ax50，还有两盒高级子弹。
我爆了把Ax50！
他发了条语音。
牛啊！
王浩的声音带着羡慕。
老陈说今晚萌新太多，咱们收手吧？
再搜一轮。
陆沉检查着Ax的弹夹。
我记得b区仓库还有个医疗站。
仓库的门被木板钉死了。
陆沉用撬棍砸开，里面堆着整箱的医疗用品。
他刚搬起一箱绷带，系统提示检测到敌人接近。
他迅速躲到货架后，看见两个敌人端着枪冲进来。
王浩！
他发了条求救语音。
来了！
王浩的狙击枪响起，一个敌人的腿被打断。
陆沉从货架后冲出来，法老腰射，另一个敌人倒在血泊里。
系统提示获得医疗站钥匙x1。
他捡起钥匙，打开仓库角落的铁门。
里面是间小型医疗室，墙上挂着急救箱。
桌上摆着台旧电脑。
这啥？王浩凑过来。
不知道。
陆沉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显示着暗区内部的监控画面。
原来这里是管理室。
他翻到监控日志，最后一条记录停在今晚八点：
李教授实验室异常能量波动，已上报。
李教授？
王浩一愣。
哪个李教授？
数学系的。
陆沉盯着屏幕。
和我们学校有关？
管他呢。
王浩拍了拍他肩膀。
安全区要缩了，咱们撤。
陆沉退出医疗室，系统提示安全区收缩至c区。
他跟着王浩往c区跑，途中又捡了两个医疗包。
落地时，他看见c区的废弃工厂里冒起浓烟——是有人在交火。
别进去。
王浩拉住他。
那是毒圈边缘，进去就是送人头。
那咱们蹲这儿。
陆沉找了个集装箱，靠着墙坐下。
等下一轮安全区。
王浩递来瓶矿泉水：
沉哥，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咋了？
陆沉拧开瓶盖。
平时你玩游戏贼疯，今晚倒像个......
王浩挠了挠头。
像个谈恋爱的人。
陆沉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游戏里逐渐缩小的安全区，想起李若雨今晚的笑。
她的银杏叶发夹在食堂的暖光下晃动，像片落在心尖的月光。
可能吧。
他喝了口矿泉水。
人嘛，总得有点软肋。
王浩拍了拍他后背：
行，软肋就软肋。不过明晚咱还得冲A区，我听说那批高级装备刷在那儿。
再说。
陆沉靠在集装箱上，望着游戏里的月亮。
和现实里的月亮重叠在一起，又大又圆。
游戏里的时间过了十点，安全区终于稳定在c区。
陆沉清空了背包里的垃圾，只留了医疗包、水、法老和Ax50。
他看了眼队友列表，王浩、老陈、阿杰都在线，状态显示。
收队吧。
他发了条语音。
好嘞。
王浩退出游戏，摘下耳机。
沉哥，明天早上一起去食堂？我请你吃油条。
陆沉关掉手机，摸出床头的《机械制图》，翻到夹着李若雨水彩笔便签的那页。
便签上的字迹娟秀，写着：
陆沉同学，误差分析里第三章的案例，我用数学建模的方法重新推导了一遍，你看这样是不是更清楚？
他摸出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太阳。
和李若雨笔记本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宿舍的灯在十一点准时熄灭。
陆沉躺在床上，听着王浩均匀的呼吸声，摸出手机，给李若雨发了条消息：
今天玩了《战术前沿》，爆了把Ax，还遇到了个超有意思的医疗兵。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震动起来。他点开，是李若雨的回复：
游戏里也要注意安全呀。我在实验室整理完了，明天早上七点，食堂一楼，我等你。
陆沉望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把他的《机械制图》照得发亮。
他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夹着片银杏叶。
是今晚在食堂外捡的，叶脉间还留着晚风的温度。
若雨。
他轻声说。
明天见。
宿舍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陆沉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李若雨的笑容，和王浩的调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