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3年夏,马达加斯加中部高原的安齐拉贝村还浸在雨季的湿润里,山谷间连片的香草园却透着几分愁绪——传统品种“波旁香草”的藤蔓上,虽挂着浅绿色的香草荚,却有不少荚果带着褐色的病斑,那是去年茎腐病留下的痕迹。陆念棠穿着透气的亚麻衬衫,裤脚挽到膝盖,踩着带泥的山路走向村子,手里紧紧提着一个藤编箱,里面铺着防潮纸,整齐码着几束裹着棉纸的香草种苗——那是母亲段筱棠从空间里挑选的“金香1号”改良品种,藤蔓更粗壮,香草荚通体金黄,藤箱内侧贴着一张泛黄的便签:“马达加斯加雨季多病害,这品种抗茎腐病,香气物质含量比当地品种高15%,还能提前10天成熟,让村民少等些日子。”
“陆教授,这边走!”前方传来清脆的喊声,当地教师拉扎芬德拉科托(村民都叫他拉扎)正站在香草园的木栅栏边挥手,他的马达加斯加语混着法语单词,腰间系着一条染着香草精油痕迹的布带——那是他母亲去年熬制香草精时不小心蹭到的,手里攥着的蓝色校服上,“段陆”的logo在雨后天晴的阳光下格外鲜亮,“村长拉库托阿里大叔在园子里等您,只是……他早上还在念叨,怕新香草种没了‘波旁香草’的老香气,那是咱们村传了三代的味道,去年病害严重,他差点把自家的老藤都砍了。”
念棠顺着拉扎指的方向望去,安齐拉贝村卧在高原山谷的褶皱里,香草园沿着山谷的缓坡层层铺开,藤蔓都缠着木桩向上生长,只是不少木桩旁堆着干枯的藤蔓——去年雨季的茎腐病让村里近四成的香草绝收,村民们靠低价卖病弱香草荚勉强糊口,对“外来的改变”既渴望又惶恐。尤其是拉库托阿里村长,他守着村里最后一片百年香草园,园子里还留着他祖父亲手栽下的老藤,最在意这“能换钱的香气”会不会断在自己手里。
穿过木栅栏,念棠就看见一群人围在老香草藤旁。最前面的拉库托阿里村长穿着靛蓝色的传统长袍,手里捏着一根干枯的香草荚,指腹反复摩挲着荚果上的纹路,荚果虽干,却仍能闻到淡淡的香气。他身后的村民们要么背着装香草荚的竹篓,要么手里拿着修剪藤蔓的小刀,眼神里满是打量,偶尔有人把鼻子凑到干枯的香草荚前轻嗅,小声议论着“要是新种没这味儿可咋办”。
“陆教授,你说这新香草能留住老味道?”拉库托阿里的法语说得有些沙哑,他把干枯的香草荚递到念棠面前,“你闻,这是三年前的老荚,炖巧克力的时候丢一根,满屋子都是香的。去年病害后,新结的荚没这劲儿了,要是再换种,咱们安齐拉贝的香草就没人要了——孩子们上学要花钱,可香草是咱们的命根子啊。”
念棠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打开藤编箱,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束“金香1号”种苗。阳光下,那藤蔓泛着健康的深绿色,顶端刚冒出的新芽带着光泽,最让人惊喜的是,种苗旁还放着一小段晒干的“金香1号”香草荚——通体金黄,比传统荚果粗一圈,凑近就能闻到浓郁却不刺鼻的香气,比“波旁香草”多了几分蜜甜。
“拉库托阿里大叔,您先闻这个。”念棠把晒干的香草荚递过去,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小瓶透明的液体,“这是用‘金香1号’榨的香草精,您倒一点在手心搓热,再闻闻——它不仅保留了‘波旁香草’的醇厚,还多了点蜂蜜的甜香,用来做巧克力、烤甜点,味道更特别。”
拉库托阿里犹豫着接过香草荚,先是凑到鼻尖轻嗅,眼睛瞬间亮了——那香气比记忆里最好的老香草还要浓,却没有一丝杂味。他又接过香草精,倒了一滴在手心搓热,随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许久才睁开眼,对着身后的村民们喊道:“是咱们的香草味儿!还更甜!”
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挤到前面,手里举着一个小布包:“陆教授,我家去年的香草荚都病了,能种您的‘金香1号’吗?我女儿萨哈说,想种香草给弟弟换学费。”说话间,妇人身边的小女孩萨哈怯生生地抬起头,手里攥着一根细小的香草藤,藤上只有一个干瘪的小荚果。
“当然能。”念棠蹲下身,摸了摸萨哈的头,从藤编箱里拿出一株“金香1号”种苗递给她,“你看,这种苗的藤蔓很结实,不容易生病,等它结了荚,咱们一起熬香草精,卖了钱就能给弟弟交学费了。咱们还会在学校旁边种一片‘示范香草园’,教你怎么给藤蔓搭架、怎么采收荚果,让你成为最厉害的香草小能手。”
萨哈眼睛一亮,立刻抱着种苗跑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学着大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把藤蔓缠在木桩上,其他孩子也围了过去,七手八脚地帮忙扶种苗,山谷里的愁绪瞬间被孩子们的笑声冲散了。
拉扎趁机拿出早已画好的香草园规划图:“大叔,咱们计划留两亩地当示范园,一半种‘金香1号’,一半种传统‘波旁香草’,还会在中间套种香茅——陆教授说,香茅能驱避香草的害虫,还能和香草一起蒸馏精油,味道更特别。”
拉库托阿里看着孩子们忙碌的身影,又闻了闻手里的“金香1号”香草荚,终于松了口气,把干枯的老荚果放进衣兜:“好!明天我就带村民去翻地,香茅种苗不够,我去邻村借!”
当天下午,安齐拉贝村的香草园里热闹起来。男人们扛着锄头翻耕示范田的土地,女人们坐在树荫下整理“金香1号”的种苗,孩子们则跟着念棠和拉扎学习给香草藤搭架——念棠特意教他们用当地的竹子做支架,既环保又结实,还在支架上系上彩色的布条,“这样风一吹,布条飘起来,就能知道香草园里的风往哪个方向吹,以后种香草就更有经验啦。”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汉森专员也赶来了,他刚从马达加斯加东部的塔那那利佛考察完,特意绕路来安齐拉贝村。看到示范田里套种的香茅和孩子们系的彩色布条,他忍不住感慨:“陆教授,你们总能把‘实用’和‘浪漫’揉进教育里——抗病害的种苗是实用,彩色布条是浪漫,这才是能让村民记一辈子的教育。”
念棠指着不远处正在搭建的木屋:“汉森先生,那是咱们要建的‘香草文化馆’,里面会放着村民们传下来的老工具——比如祖父辈用来采收香草的银刀、熬制精油的铜锅,还会挂着香草从开花到成荚的照片,让孩子们知道,每一根香草荚都藏着村里的故事。另外,教师轮岗制下个月就会落地,塔那那利佛城里的教师会来教孩子们法语和科学,村里的教师则去城里学习香草精油的现代化提炼技术,让老手艺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汉森点点头,拿出手机拍下孩子们给香草藤系布条的场景:“我要把这些写进《全球乡村教育白皮书》,让全世界都知道,马达加斯加的香草园里,不仅长着香料,还长着希望。下个月的非洲教育论坛,我一定要请你来讲讲安齐拉贝村的故事。”
傍晚时分,拉库托阿里村长邀请念棠和团队去他家吃晚饭。茅草屋里的火塘上,挂着一口黑陶罐,里面炖着香草鸡肉——那是村里难得的好菜,只有过节才会做。村长的妻子端来一盘刚烤好的香草面包,面包上还撒着细小的香草碎:“陆教授,尝尝这个,用去年最后一点好香草做的,等‘金香1号’丰收了,咱们天天都能吃香草面包。”
念棠咬了一口面包,浓郁的香草香混着麦香在舌尖散开,暖得她心里发颤。她掏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段视频:视频里,孩子们在示范田系彩色布条,村民们在翻耕土地,远处的高原山谷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
很快收到母亲的回复,是一段语音,声音里满是笑意:“念棠,妈看到那些彩色布条了,真好看。记得把空间里的‘蜜源花籽’带一些去,种在香草园的边上——开花的时候能吸引蜜蜂,帮香草授粉,结的荚果会更饱满,还能让孩子们看到蜜蜂采蜜的样子。”
念棠听着语音,眼眶有点红。她抬头看向窗外,安齐拉贝村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亮得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拉扎坐在旁边,手里翻着“段陆教育联盟”的教材初稿:“陆教授,我把香草种植的步骤编成了儿歌,还把‘金香1号’抗病害的小知识画成了漫画,孩子们跟着唱、跟着看,很快就能记住。”
“太好了。”念棠说,“明天我就联系我父亲,让他把‘金香1号’的病虫害防治视频和香茅套种手册发过来,咱们先给村里的教师培训,再让他们教给村民和孩子。对了,学校的窗户要朝香草园方向开,让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就能闻到香草的香气,看着藤蔓慢慢爬满支架——知道自己的家乡能长出全世界最香的香草,才会更爱这片土地。”
拉扎点点头,在教材上记下“窗户朝香草园”几个字。火塘里的木柴噼啪作响,香草鸡肉的香气越来越浓,拉库托阿里村长正和汉森专员讨论着“示范香草园”的未来——等香草丰收了,要请城里的精油厂来收购,还要办“香草节”,请邻村的人来学种香草、熬精油,让安齐拉贝村的香草香飘遍马达加斯加。
念棠靠在茅草屋的竹椅上,听着他们的讨论,手指轻轻摸着藤编箱里的“金香1号”种苗。她想起母亲常说的话:“教育不是给别人送现成的果实,而是教他们学会培育能结果的根。”就像这高原山谷的香草,改良种苗是外来的,但种香草的耐心、熬精油的匠心,是安齐拉贝村世代相传的——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两者拧成一股绳,让香草园更丰产,让老味道更鲜活,让孩子们的眼里永远有香气萦绕。
夜深了,念棠回到临时住的民宿,打开电脑更新“全球乡村教育地图”。在非洲板块的马达加斯加位置,她添上了一个蓝色的小旗子,旁边标注着:“安齐拉贝村希望小学,启动日2063年6月22日,示范香草园2亩,香草文化馆1处。”
屏幕右下角弹出团队的消息:“念棠姐,留尼汪岛的农业部门联系我们了,想邀请咱们去考察,他们那里也种香草,还想学习咱们的‘香草+蜜源植物’套种模式。”
念棠笑着回复:“好,等安齐拉贝村的‘金香1号’藤蔓爬满支架,咱们就去留尼汪岛。记得让我爸准备‘金香1号’的授粉技术手册,再让设计团队画些蜜源花与香草套种的示意图——每一片山谷都有自己的香气,咱们得帮它们好好散发出来。”
关掉电脑,念棠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月光。月光洒在示范香草园里,刚种下的“金香1号”藤蔓在夜风里轻轻晃动,好像在积蓄力量,准备攀着竹架向上生长。她想起白天萨哈抱着种苗的模样,想起拉库托阿里村长从忧虑到舒展的眉头,想起母亲提到的蜜源花籽——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缕带着香气的风,把清溪村的温暖吹到马达加斯加的高原山谷,吹到每一个需要守护香气与希望的角落。
“明天还要去看香草种苗的浇水情况呢。”念棠轻声说,心里满是期待。高原的雨还带着凉意,但这寂静里,已经带着香草藤蔓生长的轻响,带着孩子们的笑声,带着一个关于香草与精油的约定——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会有崭新的学校,会有连片的金香香草园,会有满村飘香的精油房,会有孩子们手里的彩色布条,飘着安齐拉贝村的香,也飘着他们眼里的光,照亮整个高原山谷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