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睁眼。火,可以凝成兵。在此之前,他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无数次失败的尝试。每一次,火焰要么不受控制地肆意蔓延,要么在即将凝聚时突然消散,伴随着体内能量的剧烈翻腾,让他痛苦不堪。但他从未放弃,因为他知道,这是战胜敌人的关键。
他闭眼许久,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打湿了衣衫。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脑海中无数次模拟火焰凝聚的形态,感受着体内两种力量(炽热与冰冷)的碰撞与融合。当他终于下定决心,忽然睁眼,眼神中透露出决绝:“火,可以凝成兵。”
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刻运转黑碑,将体内残余火种引向经脉深处。同时,吞噬的寒气被反向释放,在丹田处与火焰对冲。轰的一声,体内仿佛炸开一道雷。他的手臂青筋暴起,皮肤滚烫又刺冷,两种力量在他血肉中碰撞。
但他没停下。
他咬牙坚持,引导两股能量沿脊椎上行,每上行一分,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但他紧咬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最终,两股能量汇聚于右臂。沙魂剑微微震颤,剑身开始发烫,仿佛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巨大力量。一道幽蓝火线顺着剑脊缓缓爬升,起初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叶寒不断注入源气,它随后越来越亮,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火焰不再外泄,反而向内收缩,颜色由赤红转为深蓝,最后近乎透明,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他抬起剑,轻轻一挥。空气被割开,发出短促而尖锐的撕裂声,仿佛是空间被撕裂的哀鸣。前方三丈处,一块半人高的焦岩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如镜,没有一丝毛糙。叶寒看着这切口,心中涌起一股喜悦,但他知道,战斗还未结束。
刚要收力,远处山坡突然传来怒吼。残存的敌军弓手已重新列阵,三人一组,结成“三才战阵”。他们拉开长弓,箭矢涂满符水,在空中划出蓝色轨迹,齐射而来。
箭雨封天。
与此同时,那银甲将领并未彻底死去。他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寒霜镜残体,口中念咒。镜面最后一丝光芒亮起,冰锥凭空凝结,化作浪潮般扑向叶寒。
前后夹击。
叶寒不退。他左掌猛拍地面,引爆之前埋下的火线。轰!烟雾冲天而起,遮住视线。敌军箭雨落空,几支射入烟中,钉入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借机启动幽冥步,身形一闪,已绕至敌将背后。右臂灌注全部源气,沙魂剑高举,蓝焰奔涌而上,整把剑如同熔化的精钢,散发着炽热而耀眼的光芒。
“破!”
剑锋斩落,正中寒霜镜背部铭文核心。
轰!
镜面彻底炸裂,寒气四溢,化作狂暴风流席卷四周。叶寒双膝微沉,脚下泥土龟裂,但他稳稳站定。剑尖直指苍穹,蓝焰猎猎燃烧,照亮他冷峻的脸,仿佛是一尊战神降临人间。
寒霜镜,毁。
远处弓手大乱,战阵松动。楚红袖抓住机会,吹响蛊笛。音波扩散,几名心神不稳的士兵抱头惨叫,转身砍向同伴。自相残杀再次爆发。
叶寒喘息一声,单膝落地。蛊印在背上剧烈发烫,像是要烧穿皮肉。他强行压制,抬头看向战场。
敌军虽溃,但脚步声更密了。
大地震动节奏整齐,不是散兵游勇,而是正规战阵推进。他站起身,黑碑浮出衣内,悬于胸前,自动张开吞噬领域。
溃逃士兵身上逸散的杀意、断裂兵器中的战意、焦土里残留的怒火,皆化作流光,纷纷没入碑中。每吸收一丝,他的源质就增长一分。修为不断上提,距离化海境仅一步之遥。
楚红袖走来,脸色苍白,唇角渗血。她靠在一块残岩上,声音虚弱:“他们来了。”
叶寒点头。他盯着远方林线,那里尘土扬起,黑影成片。战鼓声起,低沉有力,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
突然,黑碑剧烈一震。
碑面浮现扭曲符文,暗红如血,层层叠叠,组成一个巨大的阵纹轮廓。那图案诡异莫名,中央似有一口倒悬巨口,正缓缓合拢。
“噬魂幡。”楚红袖低声说,“他们在十里外布阵,阵纹已经开始渗透。”
叶寒盯着碑面,脑海中浮现画面——无数魂魄被吸入阵中,化作纯粹杀气,供战阵驱使。这种阵法不杀人,专炼魂,一旦成型,整片战场都会变成死域。
他握紧沙魂剑,蓝焰仍在燃烧。
楚红袖抬手,再次吹笛。这次音调更低,带着颤音。蛊虫飞出,化作红雾弥漫战场,干扰敌军心神节奏。战鼓声出现短暂紊乱。
就是现在。
叶寒盘膝坐下,黑碑悬浮正前,吞噬范围扩大到极致。战场上所有残留的战斗意志都被抽离,化作流光涌入碑体。他的气息节节攀升,经脉充盈,骨骼发出细微爆响。
突破边缘。
但他不敢松懈。蛊印越来越烫,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挣扎。他用左手按住背部,冷汗直流。
楚红袖忽然身体一晃,滑倒在地。她撑着地面,手指颤抖:“我……还能再撑一次。”
“不用。”叶寒开口,声音沙哑,“你已经做得够多。”
他站起身,剑指前方。大军压境之势已成,黑甲军列阵推进,盾墙如林,长矛如刺。战鼓声再度响起,比之前更加整齐,压迫感扑面而来。
黑碑仍在震动,碑面血纹未散。
他知道,这一波不会是夜袭,而是真正的战阵对决。不再是个人强杀,而是千军之力的碾压。
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源气注入沙魂剑。蓝焰暴涨,缠绕全身。他迈步向前,踏在焦土之上,每一步都留下灼烧的脚印。
楚红袖仰头看着他背影,手指慢慢松开蛊笛。
远方,战阵逼近至百步。
鼓声如雷。
叶寒举起剑,蓝焰划破夜空。
一支箭射来,擦过他肩头,带出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