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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硬的馒头碎混着冷水在胃里沉甸甸地坠着,非但没能缓解饥饿,反而勾起了更强烈的空虚感。额角的伤口在简陋的针灸处理后虽不再流血,但持续的隐痛和身体的虚弱,如同无形的枷锁,提醒着沈清辞此刻的困境。

柳氏的手段阴狠且有效。断绝对外联系,削减用度,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慢慢熬煎。若不能尽快找到破局之法,只怕等不到所谓的父亲回府,她就会悄无声息地“病故”在这座破败的阁楼里。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破窗,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玄璃蜷在沈清辞膝头,皮毛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那双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清晰可见,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沈清辞的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玄璃柔软的皮毛,脑海中飞速闪过原主零碎的记忆碎片。靖国公府邸占地极广,除了各房主子居住的主院、配院,还有花园、库房、下人房以及一些废弃的角落。她所在的这处后阁,靠近府邸最偏僻的西角门,平日里人迹罕至。

原主胆小怯懦,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小院和通往主院请安的那条固定路径,对府中其他地方几乎一无所知。但有一条信息,引起了沈清辞的注意——据说府中的大厨房,每日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会有专人运送新鲜的食材从西角门进入。而距离西角门不远,有一处荒废多年的小药圃,是许多年前某位喜好医药的老太爷弄的,早已无人打理,杂草丛生。

药圃……即便是废弃的,也可能残留一些有用的草药。而寅时的西角门,守卫或许最为松懈。

一个模糊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风险极大,但值得一试。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她低头,看向膝上的玄璃,轻声道:“玄璃,你能找到那个废弃的药圃吗?或者,附近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她本是试探一问,并未抱太大希望。

谁知玄璃立刻抬起头,耳朵机警地转动了几下,然后用小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从她膝头跳下,轻盈地窜到门边,回头望着她,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跟我来。”

沈清辞心中一动。她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后,轻轻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夜风带着凉意涌入,她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破旧的衣衫,跟在玄璃身后,融入了浓郁的黑暗之中。

玄璃的动作极其轻灵,雪白的身影在黑暗中如同一道模糊的流光,时而停下等待,时而警惕地四下张望,仿佛天生的暗夜行者。它似乎对国公府的地形颇为熟悉,专挑草木繁盛、阴影浓重的路径前行,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可能有守夜婆子或巡逻护院经过的地方。

沈清辞收敛气息,将前世潜行匿踪的技巧发挥到极致,脚步落地无声,如同鬼魅。她一边紧跟玄璃,一边凭借过人的目力和记忆,快速在心中勾勒着周围的环境。

穿过荒草丛生的碎石小径,绕过一片黑黢黢的竹林,又沿着一段斑驳的围墙走了片刻,玄璃终于在一处坍塌了半边的月亮门前停了下来。门内,是一片明显荒废已久的园子,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腐败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

沈清辞闪身进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废圃。月光下,只见野草蔓生,几乎有半人高,几处残破的田垄依稀可辨,一些枯死的藤蔓缠绕在倾倒的架子上。

她蹲下身,拨开茂密的杂草,仔细搜寻。前世作为顶尖的医生和佣兵,她对野外生存和草药辨识有着深厚的功底。很快,她眼中便闪过一丝喜色。

虽然大部分都是无用的杂草,但她还是发现了几株顽强存活的常用草药!一丛叶片肥厚的车前草,具有清热利尿的功效;几株开着小白花的蒲公英,能清热解毒、消肿散结;甚至在一处潮湿的墙角,她还找到了一小片墨绿色的、带着清凉气息的薄荷!

这些虽然都是寻常草药,并非什么灵丹妙药,但对于处理她的外伤、缓解炎症、甚至改善目前的虚弱状态,都有着切实的帮助。

她小心翼翼地用磨尖的铁针作为工具,将这些草药连根挖起,抖掉泥土,用早已准备好的、从破旧床单上撕下的布块包好。

玄璃也没闲着,它在草丛里灵活地钻来钻去,不一会儿,竟叼来了几颗红艳艳的、指甲盖大小的野果,放在沈清辞脚边,又转身去寻。

沈清拾起野果,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她谨慎地尝了一颗,汁水丰盈,酸甜可口,入腹后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竟比那干硬的馒头更顶饿。这显然也不是普通野果。

“干得漂亮,玄璃。”她低声赞道,将野果也小心收好。

就在她专注于采集时,玄璃突然停下动作,耳朵警惕地竖起,转向废圃外的某个方向,喉咙里发出极低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呜”声。

沈清辞动作一顿,立刻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隐入一丛茂密的灌木阴影之后。

片刻后,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压低的对话声。

“……确认没人看见吧?”一个略显尖细的男声问道。

“放心,张管事,这地方鬼都不来。东西都在这儿了。”另一个粗哑的男声回应道。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放下。

“嗯,这是这个月的份例,收好了。别让人发现,尤其是夫人院里的。”尖细男声嘱咐道。

“晓得晓得。多谢张管事照应……”粗哑男声陪着笑。

沈清辞心中凛然。张管事?似乎是府中负责采买的一个二等管事。深更半夜,在这废弃药圃外交接“份例”?这分明是暗中进行的内幕交易,克扣府中用度中饱私囊!

她小心地透过枝叶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月光下,两个模糊的人影快速分开,各自消失在黑暗中。

一场无声的交易,短暂而隐秘。

沈清辞没有动弹,直到玄璃放松下来,重新蹭到她脚边,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危机解除,但她的心却沉了下去。

这靖国公府,从里到外,早已是藏污纳垢。柳氏把持中馈,下人勾心斗角,蛀虫横行。原主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无依无靠,又顶着“不祥”和“丑陋”的名头,能活到今日已是奇迹。

她握紧了手中那包来之不易的草药和野果。这点收获,远不足以改变大局,但至少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以及……一个可能的突破口。

那个张管事……

她没有立刻离开,又在废圃中仔细搜寻了一番,确认再无可用的草药后,才带着玄璃,沿着原路,悄无声息地返回了那座囚笼般的破败阁楼。

回到相对安全的屋内,关紧房门,沈清辞才真正放松下来。额角因为方才的紧张和活动,又隐隐作痛。

她立刻行动起来。用清水将采来的车前草和蒲公英捣烂,小心地敷在额角的伤口上,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薄荷叶则被她留下,准备日后泡水饮用,清热提神。

然后,她将那些红色的野果分出一半,慢慢吃下。甘甜的汁液和那股奇特的暖流再次抚慰了饥肠辘辘的胃腹,让她恢复了些许力气。

玄璃蹲坐在桌上,小口啃着沈清辞分给它的果子,尾巴惬意地轻轻摆动。

沈清辞看着它,目光复杂。今夜若无玄璃引路,她绝无可能如此顺利找到药圃,更不可能发现那张管事的秘密。这只神秘的小狐狸,不仅是伙伴,更是她目前唯一的“奇兵”。

她抚摸着玄璃,低声道:“看来,我们暂时饿不死了。而且……似乎还抓到了一条小鱼。”

接下来的日子,柳氏的磋磨依旧。馊掉的饭食,断绝的供应,空无一人的小院。但沈清辞已不再完全被动。

她白天大部分时间用来休息,保存体力,并利用那三根铁针,继续为自己行针,疏通滞涩的经脉,安抚脸上的“幻颜蛊”。虽然进展缓慢,但她能感觉到,身体似乎不再像最初那般沉重无力,心脉处那团“棉花”也似乎松动了一丝。

而到了深夜,她便会在玄璃的带领下,悄然离开小院,前往那片废弃的药圃。她不再仅仅满足于采集那几样有限的草药和野果,而是开始有意识地扩大搜索范围,熟悉西角门附近的路径和守卫换岗的规律。

她像一匹潜伏在暗夜中的孤狼,耐心地等待着,观察着,积蓄着力量。

她注意到,那张管事每隔五六日,便会在深夜于废圃附近与人交接。有时是那个粗哑嗓音的男子,有时则是不同的人。

她也发现,西角门在寅时初确实会有运送食材的车队进入,守卫通常只有两人,且这个时辰是人最困顿的时候。

机会,需要等待,更需要创造。

这一晚,沈清辞没有再去废圃。她将最后几颗野果吃下,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的暖流,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府邸更深、更繁华的方向。

那里,有库房,有大厨房,有……更多生存所需的资源。

“玄璃,”她轻声唤道,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明天晚上,我们或许该去……更‘热闹’的地方看看了。”

肩头的小狐狸抬起头,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与人无异的、跃跃欲试的光芒。

囚鸟欲出笼,需先折其翼,还是……先啄其眼?

沈清辞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