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陆遥放下敲门的手,又整了整自己的白玉发冠,再看了看手中提着的辽东人参,嗯,想来这样就可以了吧?
早知道今日会遇到这种场面,当初在府里时就应该多听听嬷嬷的唠叨,也好晓得去岳家到底要带些什么!
“来啦——”
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咔哒——”,
门扉微微翕开一条缝,露出一双迷茫的眼睛,“谁啊?”
陆遥也瞪大了眼睛道:“怎么是你!”
宋教谕眯缝着眼睛,终于认出了面前的人,不禁心内冒火,冷声道,“县令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陆遥一挥手,就推开了宋教谕,跨进了屋槛。
宋教谕慌忙跟上陆遥的步伐,“陆县令,不是我倚老卖老,而是我不得不说几句了。”
宋教谕本还等着陆遥回他,可却只见他抬着头四处张望,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宋教谕气得转到了陆遥身前,可惜到底比陆遥低了个头,气势上短了一截。
宋教谕看看这样不行,直接站到了一旁的石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遥道,“你这样是在害梅苏!”
这次陆遥终于正眼看宋教谕了,冷笑一声道,“我害他?我哪里害他了?难道是你从张亚爱手里救了他?谁还不知道张亚爱可是你推荐进架阁库的!”
“你!你!”,宋教谕气得牙根痒痒,骂道,“梅苏将来是要科举入阁的人,你就这样做,让他绯闻缠身,是在耽误他!”
陆遥真的是要气笑了,用手指着宋教谕的胸口道,“是我耽误他,还是你耽误他?我才是那个能让他封侯拜相之人,你能吗?”
陆遥说完不再理睬宋教谕,转身又去找梅苏了。
“他不需要走捷径!”宋教谕对着陆遥的背影喊。
陆遥转头回道:“这不叫走捷径,这叫托举。”
宋教谕愣了愣,倏忽又回过神来,唾了一口道,“什么托举,还不是想爬上他的床,没门!”
陆遥自然没空和迂腐的宋教谕多纠缠,他穿过月洞门,便见到了另一片天地。
院子里摆了几张几案,灯笼也扎起来了,一片灯火辉煌。
没想到梅苏为了迎接他还特意装扮了院子,一股甜意从陆遥的心里冒了出来。
“公子?你也来了啊!”
这熟悉的语调让陆遥立刻转过身去,“茗烟,你也在?”
“是啊,梅县丞邀我过来吃馎饦的,我帮着布置布置。”,茗烟笑着道,“公子,你也来吃馎饦吗?”
陆遥完全笑不出来了。梅苏到底还请了多少人?所以,完全是他会错了意。
“公子?”
“嗯!”,陆遥把手里的东西推给茗烟道,“给林娘子的。梅县丞呢?”
茗烟又不是没眼睛,又服侍陆遥许久了,怎能不知道他的脾气,这表情就是生气委屈了,他还是保命要紧。
茗烟抱紧手里的礼品盒子道:“刚才扫到一眼,梅县丞似乎是在厨房。”
陆遥一愣,本朝讲究的是君子远庖厨,举人老爷哪个会去厨房?
陆遥慢慢向厨房踱去,远远就从敞开的窗户里看见梅苏系着围兜,在灶台上,挥舞着勺子。
烟气弥漫里,陆遥总觉得他像故事里的田螺姑娘,正在为他洗手做羹汤。
陆遥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了一下,再调整了一下自己嘴角的弧度,走了过去。
“公子,你说陆县令会帮忙吗?”,这是宝珠的声音,她应该是在灶台后烧火。
陆遥听他们说到自己,不由就起了偷听的心思,他想看看梅苏到底对他是什么想法。
陆遥微微向一侧挪了几步,躲在了墙壁之后,贴靠在窗户边,听他们讲话。
“他呀,别看他平日里既不靠谱,嘴巴也毒,其实心肠不坏,想来应该是愿意帮忙的吧?”,梅苏手里的勺子顿了顿,人也停下了翻炒的动作。
陆遥心里微微泛起了一点甜,虽然他今日并非单独邀请的他,可是,他对他还是了解的,他真的并非坏人嘛,也没那么凶神恶煞。
“可这可是造假吧?”,宝珠探出脑袋来道。
“嘘,什么叫造假啊!这本来也许就是真的呢!”,梅苏阻止宝珠乱说道。
陆遥倒是好奇了,他们究竟要自己做什么事?还得让梅苏亲自为他下厨才能说动他!
“公子说的是!六娘子貌美如花,阿涛机灵活泼,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一定是贵人遗落在民间的孩子。”,宝珠嘻嘻笑道。
原来如此,梅苏这是想坐实了六娘子就是辅国将军府遗珠之事。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难就难在,辅国将军府的遗珠长什么样,身上是否有胎记,这种做不得假,到时候出了差错,便难以挽回。
简单就简单在,胡兆是辅国将军府的独苗,又无子,如果认下六娘子,那么阿涛或许可以担起这一脉。这事就端看要如何操作了,威逼利诱,总有一款适合。
“不过,我们也要做好准备,若是辅国将军府真的不愿认下六娘子,我们便只能在王保这边下力气了。”,梅苏一边炒着菜,一边凝眉道。
“公子是说让苏神婆那边想想办法?”,宝珠试探着问道。
“嗯,六娘子这边没办法提出和离,那就只能寄希望于王保自己提出来了。可六娘子这种摇钱树,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二牛那边怎么样了?”
“您放心吧,盯着呢,若是王保敢让六娘子再去服侍别人,二牛就立刻冲出去打断他的腿。二牛说,雷捕头也时不时去吉祥赌坊那边转着呢!”宝珠道。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得让二牛时不时给王保找点灵异之事,再把苏神婆介绍给他。”梅苏吩咐道,“不过,这事也急不得,慢慢来。”
陆遥在窗外听得津津有味,他知道宝珠和二牛私底下还在帮着梅苏做些事,原来就是这种事啊!
“公子,公子!不好了!”
正当陆遥想再听听还有什么私密之话时,远处的茗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蠢货!”,陆遥无奈,飞身跃起,一瞬间就到了茗烟面前,“嚷什么嚷!”
“你凶他做甚?”
陆遥转头向声音的来处看去,却见梅苏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轻斥他。
夕阳的余晖落在梅苏脸上,让她的面孔晕染上了朵朵红晕。
这一幕悄悄在陆遥心里驻扎,他总觉得,那是妻子做着羹汤,轻斥着晚归的丈夫。
“嗯,不凶了!”,陆遥温声道。
“茗烟,怎么了?”,梅苏看向茗烟道。
“王保又来鸣冤了,这次,他说,公子您奸淫了他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