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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干死小日本 > 第146章 继续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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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天内,光线幽暗,空气湿冷,时间仿佛也凝滞了。众人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伤痛、饥饿交织在一起。赵旭日小心翼翼地将背上昏迷的叶青解下,和周瑶一起将她安置在相对干燥的一处石凹里。

叶青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呼吸微弱,额头上布满冷汗,显然,强行攀岩和滑降的剧烈颠簸,让她本已开始愈合的伤口再度受创,身体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药……最后一支盘尼西林……”周瑶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去翻找那个珍贵的布袋。

赵旭日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眼神沉重:“不能再用了。她的身体……经不起这么频繁的猛药。现在……只能靠她自己扛过去。”

周瑶的手无力地垂下,看着叶青奄奄一息的模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难道千辛万苦夺来的药品,最终还是救不了她吗?

“清理伤口,用草药,物理降温。”赵旭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达指令,“栓子,检查周围环境,确定这里是否安全,寻找水源。其他人,原地休息,保持警戒。”

命令让几乎散架的队伍重新运转起来。周瑶和一名懂些草药的战士,用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和之前何老万给的草药,重新为叶青清洗、包扎伤口,用浸湿的布条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栓子则强撑着疲惫,沿着狭窄的裂缝向深处探索。一线天内部远比想象的复杂,如同巨大的岩石被劈开一道缝隙,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宽阔处则形成一个个小小的石室。他仔细检查着每一处可能存在的出口或漏洞,确认这里确实是一个易守难攻的绝地。幸运的是,他在一处石壁下方,听到了细微的滴水声,用手接了一些,水质清冽——找到了水源!

这个消息让绝望的众人精神稍振。有水,就能多撑一段时间。

赵旭日安排战士们轮流休息和警戒。他自己则靠坐在叶青所在的石凹旁,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冰凉的体温和微弱的脉搏,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自责。作为团长,他却只能带着兄弟们一次次逃亡,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连最重要的指挥官也命悬一线。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洞外偶尔传来日军侦察机掠过的轰鸣,提醒着他们危险并未远离。洞内,只有水滴落的滴答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更久。叶青的高烧在草药的辅助和周瑶的物理降温下,竟然奇迹般地开始缓慢退去。她并没有立刻醒来,而是陷入了一种深度的、修复性的沉睡之中,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

“退烧了……退烧了!”周瑶探了探叶青的额头,激动地低呼道。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看着叶青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渐渐消退,虽然依旧苍白,却多了几分生气。掠过每个人的心头。她又一次挺过来了!

赵旭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他看着叶青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仿佛连在睡梦中都在与伤痛和命运抗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和酸楚。

叶青的稳定,让队伍有了主心骨。赵旭日开始更系统地规划眼下的生存。他让栓子带领战士,在不惊动外界的前提下,有限度地探索一线天内部,寻找一切可能利用的资源——可以栖身的干燥石室,更多的水源点,以及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比如石缝里的地衣、苔藓,或者偶尔爬过的小型昆虫。

生存被压缩到了最原始的状态。战士们用刺刀刮下石壁上某些可食用的地衣,混合着少量糙米,熬成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粥”;设下最原始的陷阱,希望能捕捉到老鼠或蜥蜴;收集每一滴珍贵的饮用水。

叶青在沉睡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再次苏醒。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涣散,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份属于指挥官的冷静和锐利,重新回到了她的眼中。她缓缓转动脖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和守护在身边的周瑶、赵旭日。

“……我们……安全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清晰了许多。

“暂时安全。”赵旭日点头,将目前的情况和他们的处境简要告知。

叶青默默地听着,目光扫过战士们因饥饿和疲惫而消瘦的脸庞,看着他们仍在渗血的伤口和破烂的衣衫。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右腿。剧痛依旧,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无法忍受。

“扶我……起来。”她看向周瑶。

“你的腿……”

“试试。”叶青的语气不容置疑。

在周瑶和赵旭日的搀扶下,她咬着牙,忍受着钻心的疼痛,竟然真的依靠着石壁,缓缓地、颤抖地站了起来!虽然仅仅站了不到十秒钟就因脱力而再次坐下,冷汗浸透了衣衫,但这短短的十秒,却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她能站起来了!这意味着,她正在以惊人的意志力恢复着,她不再是那个完全需要人背负的累赘!

叶青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息着,苍白的脸上却因为刚才那短暂的站立而泛起一丝异样的红晕。她看着赵旭日,目光坚定:“老赵……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赵旭日重重点头:“我知道。但外面鬼子肯定还在搜,我们现在的状态……”

“等。”叶青打断他,目光投向裂缝外那一线狭窄的天空,“等一个机会。等鬼子……搜索的势头……过去。等我的腿……再好一点。”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然后……我们得……动一动了。这片大山……困不住我们。外面……还有兄弟……在战斗。”

她的话,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漾开了涟漪。绝境之中,她没有放弃,反而开始谋划着下一次的出击。尽管前路依旧迷茫,尽管力量微薄,但希望的火种,却在这绝壁之下,因她顽强的生命力和不屈的意志,而重新开始闪烁微光。

他们不再仅仅是挣扎求存的逃亡者,他们依然是战士,等待着时机,准备着再次亮出伤痕累累却依旧锋利的獠牙。

一线天内的日子,仿佛与世隔绝。时间以水滴落的次数和叶青伤腿疼痛的细微变化来计量。在经历了最初的深度沉睡和那次短暂的站立尝试后,叶青的身体如同龟裂的土地逢遇甘霖,开始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修复。高烧彻底退去,伤口的红肿逐渐消退,虽然离痊愈还遥遥无期,但至少,她不再时刻徘徊在生死边缘。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叶青便不再允许自己仅仅是躺着。她让周瑶找来两根相对笔直坚韧的木棍,仔细削磨成更适合发力的拐杖。每天,她都会强迫自己扶着石壁,或者依靠拐杖,进行站立和短距离挪动的练习。每一次尝试,伤处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她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极力忍耐而微微颤抖。但她紧咬着牙关,眼神死死盯着前方哪怕只有一步的距离,如同攀登绝壁般,一寸一寸地挪动。

周瑶想劝她多休息,却被赵旭日用眼神制止了。他们都明白,叶青不仅仅是在恢复腿脚,更是在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重新磨砺她那几乎被伤病和连续挫败消磨殆生的意志和锐气。她是这支队伍的魂,魂不能散。

“看……营长她……”一名年轻战士看着叶青咬着牙,拖着僵硬的右腿,在石缝间那不足十米的“跑道”上往返,汗水浸湿了她单薄的衣衫,贴在瘦削的脊背上,忍不住低声对同伴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敬佩。

“营长都这样,咱们还有什么理由趴着?”另一名战士挣扎着坐起,开始检查自己受伤的胳膊,尝试做一些恢复性的活动。

叶青的坚韧,无声地感染着每一个人。赵旭日看在眼里,心中既欣慰又酸楚。他知道,必须利用这段难得的喘息期,让整个队伍都“动”起来,不仅仅是恢复体力,更要恢复战斗的意识和能力。

他召集了所有还能活动的人,包括伤势较轻的栓子、大壮和其他三名战士。

“鬼子还在外面转悠,我们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赵旭日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低沉地回荡,“叶营长在恢复,我们也不能闲着。从今天起,我们进行适应性训练。”

训练内容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却针对性极强。

耐力与潜伏: 在最宽阔的一段石缝底部,铺上厚厚的落叶。战士们轮流趴伏其上,练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控制呼吸,甚至要忍受虫蚁的叮咬。叶青有时会坐在一旁,用她那双恢复清明的眼睛默默观察,偶尔会低声指出谁的肩膀过于紧绷,谁的呼吸节奏不对。她将自己“暗刃”时期淬炼出的潜伏要点,用最简洁的语言传授给大家。

力量与攀爬: 利用岩壁上天然的裂缝和凸起,进行简单的攀爬练习。这不仅是为了恢复伤员的肢体功能,更是为可能再次发生的攀岩转移做准备。栓子是这方面的好手,他示范着如何寻找最省力的支点,如何利用腰腹核心发力。

侦察与反侦察: 由栓子主导,在一线天入口内侧复杂的地形中,设置各种简易却有效的预警和防御陷阱。不再是单纯杀伤,更多的是利用石块、藤蔓制造声响,或者设置绊索连接空罐头盒(仅有的几个,视若珍宝)。同时,栓子也开始教授大家如何更有效地观察和记忆地形特征,如何在复杂环境中识别不自然的痕迹——这些,都是他用血泪换来的经验。

战术协同: 尽管只有寥寥数人,赵旭日依旧坚持进行最基本的战术配合演练。谁负责警戒,谁负责掩护,谁负责携带重要物资(主要是药品和所剩无几的粮食),遇到突发情况如何交替撤退,都进行了反复的模拟和推演。叶青虽然无法参与行动,但会在一旁静静观看,偶尔在演练间隙,用树枝在地上划出简图,指出配合中的漏洞和可以改进的细节。

训练是艰苦的,尤其是在饥饿和伤痛并未完全消除的情况下。但没有人抱怨。每一次咬牙坚持,每一次汗流浃背,都让他们感觉自己正在从待宰的羔羊,重新变回可以撕咬的狼。那种掌控自身命运的感觉,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驱散部分绝望的阴霾。

叶青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从最初的寸步难行,到能够拄着双拐相对自如地在平坦处移动;从说话都费力,到可以清晰、连贯地分析局势,下达指令。她的头脑,这台曾经因伤痛而几乎停摆的精密仪器,正在重新高速运转起来。

她开始更系统地询问栓子关于外部地形、日军据点分布、以及那个偶然出现的黑石游击队的信息。她让赵旭日详细描述遭遇黑石时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分析出这支队伍的成分、战斗力和可信度。

“我们不能一直被动等待。”在一次训练间隙,叶青对围坐在身边的赵旭日、周瑶和栓子说道,她的目光锐利,“鬼子搜索的耐心是有限的。一旦他们认为我们已经逃远或者死在了某个角落,就会放松警惕。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主动联系黑石?或者,寻找新的突破口?”赵旭日问道。

叶青轻轻摇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泥地上划动着:“黑石……是步闲棋,可用,但不能作为依靠。突破口……需要情报。我们现在……是瞎子,是聋子。”

她的目光投向一线天那狭窄的出口,仿佛要穿透岩石,看到外面的世界。“我们需要眼睛……需要耳朵。栓子……”

栓子立刻挺直了腰板。

“你的伤……怎么样了?”叶青问。

“皮外伤,早没事了,营长!”栓子连忙回答。

“好。”叶青点了点头,语气凝重,“等外面的风声……再平息一些。你,单独出去一趟。”

“任务?”栓子的眼神亮了起来。

“不是战斗。”叶青明确指示,“是侦察。摸清三件事:第一,鬼子在野人沟、黑风寨一带的兵力部署和搜索动态,是否已经放松。第二,尽可能找到黑石游击队的踪迹,或者……任何其他可能存在的抵抗力量的信息。第三,寻找一条相对安全的,可以通往山外,或者至少是鬼子控制相对薄弱区域的路径。”

她顿了顿,强调道:“记住,你的任务是看,是听,是记。不是打。活着把情报带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明白!”栓子重重点头,感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也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激动。

磨砺爪牙,窥探外界。这支在绝境中舔舐伤口的队伍,在叶青重新燃起的意志之火引领下,开始悄然酝酿着下一次,或许将是决定命运的行动。寂静的一线天,不再是单纯的避难所,而是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充满渴望与决心的军营。

栓子的离去,让一线天内的时间流速仿佛又慢了下来。训练依旧在进行,但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可避免地系在了那个独自潜入外界黑暗中的身影上。叶青的恢复训练更加刻苦,她甚至尝试着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仅凭双拐站立更长的时间,每一次颤抖的坚持,都让周瑶看得心惊肉跳,却又无法阻拦。

赵旭日加强了内部的警戒和纪律,他知道,越是这种等待的时刻,越不能松懈。他组织战士们反复演练各种应急方案,从遭遇小股敌军到被大队人马合围,每一个细节都推演到极致。叶青有时会坐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偶尔会提出一两个尖锐的问题,或者指出某个环节的疏漏,她的思维如同一把重新磨砺的解剖刀,精准而冷酷。

日子在焦虑的期盼中过去了两天。食物再次告急,那点可怜的存粮早已吃完,全靠挖掘苦涩的根茎和捕捉寥寥无几的昆虫度日。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每个人的体力与意志。伤员的恢复也因营养不良而变得缓慢。

第三天傍晚,就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即将被一线天顶部的岩壁吞噬时,洞口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发出了短促而激动的鸟鸣信号——栓子回来了!

几乎是在信号响起的瞬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入口处那道狭窄的缝隙。

栓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他比离开时更加憔悴,脸上新添了几道刮痕,衣衫被荆棘扯得更破,但一双眼睛却亮得灼人,里面没有丝毫疲惫,只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凝重。

“团长!营长!政委!”栓子快步走到众人围坐的中心,顾不上喘匀气,立刻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快速划拉起来。

“鬼子撤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精神一振,“野人沟和黑风寨那边,大队的鬼子兵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少数几个固定哨卡和偶尔的巡逻队。搜索的力度明显减弱了!”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日军可能认为他们已经远遁或者葬身某处。

“但是,”栓子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他们在几个主要的出口要道,修建了更坚固的碉堡,拉了铁丝网,看样子是打算长期封锁,想把我们,或者这片山区里可能存在的其他抵抗力量,彻底困死。”

围困?众人心中一凛。这比大规模的扫荡更令人头疼。

“黑石游击队呢?找到了吗?”赵旭日迫不及待地问。

栓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我顺着团长你们上次遭遇的方向摸过去,找到了一些他们活动过的痕迹,很新的脚印,废弃的临时营地,但人已经转移了。他们很警惕,没留下明确的去向。不过,我在一个他们待过的山洞里,发现了这个。”

栓子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烧焦的、边缘不规则的本子残页,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模糊的字迹:“……北……三十里……老君庙……汇……”

“老君庙?”周瑶低声重复着这个地名,“是北边山里的那个破败道观?”

“对!”栓子肯定地点头,“我怀疑这是他们约定的下一个汇合点,或者是一个联络标记。但时间不确定,这纸片被火烧过,可能是他们匆忙转移时留下的。”

这无疑是一条极其重要却又充满不确定性的线索。

“还有,”栓子继续汇报,表情变得更加严肃,“我在靠近黑云岭旧营地外围侦察时,发现鬼子的运输队活动频繁,不是在运兵,而是在运送建材和劳工!他们好像在……重建或者加固黑云岭的据点!”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让叶青和赵旭日的脸色瞬间变了。

黑云岭,他们曾经的根基之地,也是鹰嘴崖惨案的发生地。鬼子重新经营那里,意图何在?是将其作为一个永久性的前进基地,加强对这片山区的控制?还是有更深层的目的?

叶青的眉头紧紧锁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拐杖。鬼子收缩搜索兵力,转而采取封锁和巩固据点的策略,这说明他们的指挥官改变了思路,从急于求成的“剿灭”转向了更耐心、也更致命的“困杀”。同时,重建黑云岭,更像是一步针对性的棋,或许是为了震慑,或许……是在谋划着什么。

“你找到……安全的出路了吗?”叶青看向栓子,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栓子深吸一口气,指向地上他刚刚画出的简陋地图的一条蜿蜒线路:“有一条路,很险,但可能可行。从一线天西北方向出去,不是下山,而是继续往上,翻过‘鹰嘴背’(鹰愁涧上游的险峻山梁),那边是连绵的原始森林,几乎没有人烟,也超出了鬼子目前建立的封锁圈范围。穿过那片森林,理论上可以绕到北面,靠近老君庙的方向。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这条路我没走通过,只远远观察了地形。鹰嘴背极其陡峭,森林里情况不明,可能有沼泽、猛兽,而且……我们现在的补给,根本支撑不了这种长途跋涉。”

希望与困难并存。一条理论上存在的生路,却需要以他们目前极度虚弱的状态去挑战未知的险境和饥饿的威胁。

洞内陷入了沉默。栓子带回的情报信息量巨大,日军的战略转变,黑石游击队飘忽的踪迹,以及一条渺茫却真实的出路,都需要他们仔细消化和权衡。

叶青闭上了眼睛,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将所有信息在脑中飞速整合、推演。日军意图困死他们,黑云岭被重新经营,外部联系断绝,内部粮草将尽……绝境似乎并未改变,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良久,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赵旭日、周瑶,最后落在栓子疲惫却坚定的脸上。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鬼子的封锁……是压力,也是……机会。他们兵力分散固守……机动力量反而减弱。”

她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栓子画出的那条通往“鹰嘴背”的险路上。

“准备一下。”她看着赵旭日,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等我的腿……能勉强跟上队伍。我们……就走这条路。去老君庙,找黑石,或者……寻找新的生机。”

她的决定,意味着他们将主动离开这个相对安全的避难所,再次投入前途未卜、危机四伏的茫茫山野。这是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豪赌,赌那条险路之后,真的有生天。

孤影寻踪带回了迷雾中的微光,而他们,必须鼓起最后的勇气,向着那微光指引的方向,踏出这生死攸关的一步。

栓子带回的情报与叶青的决定,像两道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一线天内每一个人的神经。短暂的休整期宣告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紧迫的、向着未知险境进发的决绝。接下来的几天,队伍的气氛明显变了。训练不再仅仅是恢复,而是带着明确目的的强化——攀爬、负重、耐力,一切都在为翻越那道被称为“鹰嘴背”的死亡山梁做准备。

叶青的恢复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她不再满足于拄拐行走,开始尝试减少对拐杖的依赖,甚至让周瑶和赵旭日轮流搀扶着她,在一线天相对平坦的区段进行短距离的“无辅助”行走。每一次迈步,右腿都传来骨骼摩擦般的剧痛和肌肉撕裂般的酸软,让她脸色煞白,冷汗淋漓,但她紧咬着下唇,直至咬出血痕,也绝不哼出一声。她的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那是对拖累队伍的自责,更是对掌控自身命运的极度渴望。

“够了,叶青,今天够了!”周瑶看着叶青又一次因脱力而险些栽倒,心疼地强行扶住她,声音带着哽咽。

叶青靠在周瑶身上,大口喘息着,汗水顺着她尖削的下颌滴落。她摇了摇头,声音因极度疲惫而断断续续:“……还……不够……必须……能自己走……哪怕……慢……”

赵旭日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拳头攥得发白。他知道劝不住,叶青是在用这种近乎残酷的方式,逼迫自己尽快成为队伍的战力,而非累赘。

与此同时,栓子和大壮则负责最后的物资准备。那点可怜的存粮被精确计算,分配到每个人头上,仅够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所有不必要的物品被毫不犹豫地舍弃,只保留武器、弹药、药品、以及取火和饮水的必需品。栓子利用缴获的日军水壶和能找到的竹筒,尽可能多地储存清水。

出发的前夜,一线天内弥漫着一种悲壮而肃穆的气氛。篝火早已不敢使用,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岩缝,洒下斑驳的光影。战士们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擦拭着刺刀,将每一发子弹都小心翼翼地检查一遍。

叶青靠坐在石壁旁,借着微光,最后一次审视栓子画在地上的路线图。她的手指沿着那条蜿蜒指向“鹰嘴背”的虚线缓缓移动,脑海中模拟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陡峭的岩壁、湿滑的苔藓、可能存在的塌方、以及体力的极限。

“栓子,”她抬起头,看向黑暗中栓子模糊的轮廓,“明天……你和大壮……开路。遇到绝路……不要蛮干……及时退回……另寻他径。”

“明白,营长!”栓子低声应道。

“老赵,”叶青转向赵旭日,“队伍……分成两组。你带状态好的……在前。我和周瑶……带伤员……在后。保持……可视距离……用信号联系。”

“好。”赵旭日重重点头。

“所有人,”叶青的目光扫过黑暗中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记住……我们此去……不是为了找死……是为了活命!保存体力……互相扶持……一个……都不能少!”

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一个都不能少——这简单的五个字,在此刻显得如此沉重而珍贵。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一线天。入口处的藤蔓被小心地恢复原状,掩盖了他们存在过的最后痕迹。回头望去,那道狭窄的岩缝如同大地的一道伤疤,曾是他们绝望中的庇护所,如今,他们又要主动投入外面更加凶险的天地。

按照栓子规划的路线,他们没有下山,而是沿着险峻的山脊,向着西北方向的“鹰嘴背”迂回前进。山路比想象的更加难行,许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只能在岩石和灌木丛中艰难攀爬。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衣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更添几分寒意。

叶青拒绝了搀扶,坚持自己拄着双拐前行。每上一道石坎,每下一次陡坡,对她都是一次酷刑。伤腿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全靠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周瑶紧紧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随时准备伸手扶住她。赵旭日则在前方不时回头,关注着后面的情况,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栓子和大壮作为尖兵,行进得更加谨慎。他们需要不断探查前路,排除危险,寻找相对好走的路径,并用匕首在树干或岩石上留下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简易标记。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升高,体力在急速消耗。饥饿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那点可怜的干粮早已吃完,战士们只能靠咀嚼苦涩的草根和吮吸树叶上的露水勉强支撑。伤员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喘息声也愈发粗重。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鹰嘴背”的山脚下。抬头望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所谓的“鹰嘴背”,并非一道简单的山梁,而是一片如同被巨斧劈开、犬牙交错的石灰岩群峰,壁立千仞,怪石嶙峋,许多地方几乎是垂直的绝壁,只有一些岩羊踏出的细微小径和裂缝可供攀援。山风在峰峦间呼啸,发出鬼哭般的声音。

“就是这里了。”栓子指着上方,脸色凝重,“只能爬上去,没有别的路。”

短暂的休整后,真正的挑战开始了。栓子和大壮率先徒手向上攀爬,寻找可靠的路径和固定绳索的位置。赵旭日组织其他战士,将所剩无几的绳索连接起来,准备辅助攀爬。

叶青看着那令人眩晕的高度,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拐递给周瑶。“我……自己来。”

“不行!太危险了!”周瑶急道。

“给我……一根……最结实的……木棍。”叶青的语气不容置疑,“当做……登山杖。”

周瑶无奈,只能将一根削磨得最光滑坚韧的木棍递给她。叶青将木棍死死拄在身前,左手抓住岩壁上一条突出的石棱,开始向上攀爬。

她的动作笨拙而缓慢,每一次抬腿,都需要用木棍和前臂支撑大部分体重,右腿只能象征性地借一点力。尖锐的岩石划破了她的手掌和膝盖,鲜血混着汗水,在她经过的岩石上留下淡淡的痕迹。但她没有停下,如同一个虔诚的苦行僧,向着信仰的巅峰艰难跋涉。

赵旭日和其他战士跟在她身后,看得心惊肉跳,却又无法替代。他们只能更加小心地护卫在周围,在她力竭时及时托一把,在她脚下打滑时死死拉住。

攀爬的过程极其缓慢,体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中途,一名伤势未愈的战士因脱力失足,险些滑下深渊,幸亏被旁边的战友死死拽住,才化险为夷。这惊险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当夕阳再次将天空染成血色时,走在最前面的栓子终于发出了一声嘶哑却兴奋的呼喊:“到顶了!我们到鹰嘴背了!”

筋疲力尽的众人闻言,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上了鹰嘴背的顶端。这是一片相对平坦、布满了风蚀岩石的平台。站在这里,视野豁然开朗,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谷,远方是层峦叠嶂、望不到尽头的墨绿色林海。

他们成功了!他们翻越了这道被视为天堑的屏障!

然而,成功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品尝,就被眼前的景象冲淡了。平台前方,并非坦途,而是更加茂密、一眼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如同绿色的海洋,吞噬了一切道路的痕迹。而他们所携带的粮食,已经彻底耗尽。

前路,依旧是未知的茫茫林海和饥饿的威胁。他们只是从一个绝境,踏入了另一个看似没有尽头的绝境。站在鹰嘴背的顶端,晚风吹动着他们破烂的衣衫,带来的不是凉爽,而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对未来的茫然。

叶青拄着木棍,站在平台边缘,眺望着远方那片无垠的绿色,她的身影在血色夕阳下拉得细长,显得格外孤独而坚韧。

“休息……一晚。”她收回目光,声音因极度疲惫而沙哑,“明天……进入森林。”

鹰嘴背顶端的寒风,吹不散深入骨髓的疲惫,也带不走腹中灼烧般的饥饿。站在命运的又一道门槛前,脚下是无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墨绿色林海,希望与绝望在此刻诡异地交织。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幸存的八个人默默寻了处背风的岩石凹陷,蜷缩在一起,依靠着彼此残存的体温,度过了翻越天堑后的第一个夜晚。

黎明来临,林海上空弥漫着乳白色的浓雾,将远山近树都渲染得模糊而神秘。最后一点清水被公平地分饮殆尽,所有人的嘴唇都干裂起皮,胃袋空空如也,发出细微的痉挛。

叶青的状况比昨夜更加糟糕。强行翻越鹰嘴背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元气,伤腿肿痛不堪,高烧似乎有卷土重来的迹象,靠在周瑶身上,连站立都显得困难。但她依旧强打着精神,目光扫过一张张因饥饿和疲惫而显得灰败的脸。

“栓子……方向。”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风声淹没。

栓子强撑着站起身,走到平台边缘,仔细辨认着方向。浓雾影响了视线,但他凭借地脉走向的记忆,指向东北方向:“那边……应该是老君庙的大致方位。但林子里具体怎么走……只能靠摸索了。”

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只有大致的方向和一片未知的原始森林。这无疑是一次盲目的远征。

“走。”叶青没有犹豫,吐出一个字。停留,意味着坐以待毙。

赵旭日深吸一口气,开始分配任务:“栓子,大壮,你们还是尖兵,注意留下标记,寻找水源和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其他人,跟紧。周瑶,你和我,负责叶青。”

他看向叶青,眼中带着询问。叶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坚持。她再次拄起那根救命的木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和棉花上,但她拒绝了他人的背负——那会消耗队伍更多的体力。

队伍再次启程,如同细小的溪流,义无反顾地汇入了那片绿色的海洋。

进入森林的瞬间,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垂落,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松软而湿滑,行走其上,深一脚浅一脚,极其耗费体力。空气潮湿闷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泥土的腥甜气息,各种奇异的虫鸣鸟叫在四周响起,更显环境的陌生与诡异。

栓子和大壮走在最前,用刺刀劈砍着挡路的藤蔓和灌木,艰难地开辟着道路。他们必须时刻警惕,不仅要留意脚下可能存在的沼泽和陷阱,还要提防毒虫和猛兽。每前进几百米,栓子就会用匕首在显眼的树干上刻下一个箭头标记。

寻找食物和水成了压倒一切的任务。战士们睁大了眼睛,不放过任何可能。一些认识的、苦涩但无毒的野果被采集起来,某些植物的嫩茎和块根被挖掘出,甚至一些肥硕的昆虫也成了蛋白质的来源。水源相对容易找到,森林里溪流众多,但为了预防寄生虫,他们只能尽量寻找流动的活水,或者冒险用头盔煮沸(极其节省燃料)。

叶青的行走变得越来越艰难。高烧让她意识时而模糊,伤腿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随着身体摆动。有两次,她差点因眩晕而栽倒,都被眼疾手快的周瑶和赵旭日扶住。

“停下……休息……十分钟。”赵旭日看着叶青惨白的脸色和战士们几乎拖不动的双腿,不得不下令。

短暂的休息如同杯水车薪。饥饿和疲惫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吞噬着每个人的生命力。一名伤势较重的战士在休息后,几乎无法靠自己站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周瑶看着那名战士,又看看叶青,声音带着绝望,“我们撑不到找到老君庙的……”

叶青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滑落,滴在身下的苔藓上。她知道周瑶说的是事实。在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或者外部援助前,他们很可能都会倒在这片无尽的林海里。

就在这时,负责在休息点外围警戒的栓子,突然发出了急促而低沉的预警信号!同时用手势示意——有情况,但不是敌人!

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迅速隐蔽到树木和岩石后。

只见栓子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压低声音对跟过来的赵旭日说:“团长,你看那边!”

赵旭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几十米外的一小片林间空地上,散落着一些明显不属于自然形成的痕迹——几个被踩倒的蘑菇,一根被折断的、带着新鲜断口的树枝,以及……一小堆灰烬!

有人!而且是不久前刚经过这里的人!

是猎人?是山民?还是……黑石游击队?

希望之火再次被点燃,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原始森林里,遇到的,未必是朋友。

“检查痕迹,判断方向和人数。”赵旭日立刻下令。

栓子和大壮如同最敏锐的猎犬,匍匐过去,仔细检查着那些痕迹。

“人数不多,大概三四个。方向……也是朝着东北。”栓子回来汇报,脸上带着兴奋和疑惑,“看脚印和遗留的东西,不像是鬼子,也不像是普通猎户……倒有点像……山里跑生活的,或者……就是我们想找的人!”

这个发现意义重大!他们可能并非孤独地在这林海中挣扎!

“跟上去?”大壮急切地问。

赵旭日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叶青。叶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听着,她的眼神虽然疲惫,却闪烁着思虑的光芒。

“……不能……贸然接触。”她缓缓摇头,声音沙哑,“保持距离……跟着痕迹。先……确定……他们的身份……和目的。”

在自身如此虚弱的情况下,任何不必要的风险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决定之后,队伍再次出发。这一次,他们有了明确的目标——跟着前方那神秘的踪迹。这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们在茫茫林海中,向着未知的目的地前行。虽然依旧饥饿,依旧疲惫,但脚步似乎重新注入了一丝力量。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这片原始森林的深处,等待着他们的,除了可能的生机,还有更加古老、更加莫测的危险。林海迷踪,才刚刚开始。

前方的踪迹,如同黑暗海面上突然出现的灯塔微光,尽管微弱飘忽,却实实在在地指引着方向,也重新点燃了队伍心底几乎熄灭的求生火焰。尽管身体依旧被饥饿和疲惫死死缠绕,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挣扎,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专注和急切。他们小心翼翼地跟着栓子和大壮,保持着安全距离,在幽暗的林海中艰难穿行。

那踪迹时断时续,显示出前方之人同样警惕且熟悉山林。被刻意掩盖的脚印,偶尔在柔软苔藓上留下的半个轮廓,被利刃削断而非自然折断的枝条……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对方是经验丰富的山林客,绝非普通山民,也更不可能是大队的日军。

“他们在绕路,好像在躲避什么,或者……在向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前进。”栓子在一处痕迹消失的溪流边停下,仔细观察着对岸,低声道。

叶青被周瑶和赵旭日搀扶着,靠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旁喘息。高烧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大脑仍在强行运转。“跟着……保持距离……他们……需要休息……我们……也需要……”

她的判断没错。在又艰难行进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前方的栓子突然再次发出了停止前进的隐蔽信号。他悄无声息地溜回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前面!有个小山谷,里面有烟!很淡,像是篝火快要熄灭的余烬!”栓子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看到一个简陋的窝棚,用树枝和油布搭的,里面好像没人,或者人在睡觉。旁边有小溪!”

篝火!窝棚!水源!

这三个词像强心针,瞬间注入了每个人濒临崩溃的身体。有火,意味着人离开不久,或者就在附近。有窝棚,意味着可能的临时庇护所。有水源,意味着生命得以延续。

“多少人?”赵旭日强压住激动,冷静地问道。

“窝棚不大,估计最多能睡三四个人,和脚印数量对得上。”栓子回答。

“侦察情况,确认安全。”赵旭日下令,同时示意其他人原地隐蔽,做好战斗准备。

栓子和大壮如同幽灵般再次前出,利用树木和岩石的掩护,向那个小山谷摸去。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林间的虫鸣和鸟叫仿佛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敲打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叶青闭着眼睛,努力调整着呼吸,压制着一阵阵袭来的眩晕。她能感觉到周瑶握着她手臂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虚弱。

终于,栓子和大壮安全返回。

“确认了,窝棚是空的,火堆差不多快灭了,应该是今天早上才离开的。”栓子汇报,“窝棚里很简陋,只有一些铺地的干草和一个破瓦罐。但是……我们在火堆旁,发现了这个!”

他伸出手,掌心躺着几块被烧得半焦的、坚硬的动物骨头,上面还残留着一些啃噬的痕迹。更重要的是,骨头旁边,还有一小撮灰白色的、明显是精心筛选过的……盐!

盐!在这与世隔绝、弹尽粮绝的原始森林里,盐的意义甚至超过了食物本身!它能维持人体基本的电解质平衡,是活下去的关键!

而且,这些痕迹无不表明,在这里停留的人,拥有在这片森林里生存的能力和资源。

“他们……还会回来吗?”周瑶看着那几块骨头和珍贵的盐,声音带着渴望。

“火没完全灭,窝棚也没拆,很可能只是暂时离开去狩猎或侦察了。”栓子分析道。

赵旭日看向叶青,征求她的意见。是冒险在此等待,接触这未知的、可能是唯一生机的人群?还是补充水分后立刻离开,避免可能的冲突?

叶青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几粒灰白色的盐晶上,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极度缺乏盐分让她的身体出现了轻微抽搐的症状。

“……风险……与机遇……并存。”她喘息着,做出了决定,“我们……需要盐……需要信息。等。”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不进……他们的窝棚。在附近……找个隐蔽处……休息。栓子……大壮……远距离监视……山谷入口。”

这是一个谨慎而明智的决定。不侵犯对方的领地,表现出善意,同时保持警惕和自卫能力。

队伍在距离小山谷入口约百米外的一处茂密灌木丛后找到了合适的隐蔽点。这里靠近小溪,取水方便,视野也能观察到山谷的大部分区域。战士们几乎是一头栽倒在地,贪婪地饮用着清冽的溪水,冰冷的水流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干渴的灼烧感。

周瑶将叶青小心地安顿好,用湿布为她擦拭额头降温。赵旭日则安排栓子和大壮占据有利位置,轮流监视。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夕阳的余晖再次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冠,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斑。山谷里那片篝火的余烬早已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点灰白。窝棚静静矗立,如同一个沉默的谜题。

就在天色渐暗,众人心中开始忐忑,怀疑对方是否还会归来时,负责监视的栓子猛地打出了手势——有人回来了!

只见山谷入口处,三个穿着混杂、背着弓箭和猎叉、腰间挂着猎物的身影,正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他们的动作随意而放松,显然对这里很熟悉。

借着最后的天光,可以看清那是三个男人,年纪都在三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粗糙,身形精干,眼神锐利,带着一股长期在山野间磨砺出的悍勇之气。他们径直走向窝棚,看到熄灭的篝火和原封不动的窝棚,似乎并未起疑,很自然地开始重新生火,处理猎物。

是猎人?还是……?

栓子悄悄挪到赵旭日和叶青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看他们的装备和做派,不像是普通猎户,倒像是……‘撵山客’,或者……就是黑石那样的人。”

就在这时,那三人中生火的那个抬起头,似乎无意间向赵旭日他们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过那片灌木丛,虽然没有任何停顿,却让隐蔽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他……发现了吗?

篝火重新燃起,跳跃的火光映照着那三个陌生而强悍的面孔,也映照着灌木丛后八双紧张、期盼而又无比警惕的眼睛。接触,已不可避免。而这接触的结果,将决定这支濒临绝境的队伍,是获得救赎,还是坠入更深的深渊。